宴客厅人来人往，谢婉很快便被叫走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直到入座，祝尔耳边还环绕着那句话，她刚没有听错吧，谢婉说的是纪屿下去接她？那个就算别人摔倒在他面前，他也只会面无表情绕过去的人？


    一定是听错了吧，关于纪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倒也不会再自作多情。


    来宾陆陆续续入座，陈也一进来就没影了，兴许是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去了吧，祝尔转头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相熟的人，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在主页面划来划去。


    “祝尔？”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祝尔闻声回头，这回她没再脸盲，很快便认出了对方，对方名叫杨晓燕，是她的高中班长。


    杨晓燕显得格外激动，上来便抓住祝尔的手，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的座位，“真的是你啊？刚老远我就瞧着特别像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咱们有多久没见了？说着边打量她边“啧”声道：“你还是这么漂亮。”


    对方的手劲不小，祝尔的手指被捏得生痛，只是碍于对方的热情，一时也不好抽回手，而杨晓燕却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声音洪亮地抬手招呼起刚进门的同学过来坐这桌，有了她的招呼，很快这桌便快坐满了，只留下祝尔身旁的一个座位。


    “大家快来看看，这是谁？我们的祝大美女可是好久不见了呢！”


    闻言，桌上的人目光都投了过来，祝尔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仿佛小时候回家过年，亲戚让她当众表演节目。


    但她没记错的话，高中时候的杨晓燕是一个性格内向，腼腆羞涩的人，好几次布置老师的任务时，还被调皮的男生气哭过，如今却眉飞色舞，嗓门大的仿佛开了扩音器，让她一个不内向的人都变得有些社恐。


    “哟，祝尔可是好久不见了，高考一别，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如今在哪高就？”


    “是啊，一转眼过去那么多年，真是怀念高中的时候啊。”


    “高中？你那是怀念高中吗？你是怀念高中暗恋的女神吧？”


    “去去去，我才没有呢。”


    桌上大多都是祝尔的高中同学，提起高中这个话题，仿佛打开了时光机，大家七嘴八舌，很快便拼凑出一个夏天。


    祝尔弯唇笑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从杨晓燕手里抽出了手，她暗暗活动了下手指，有些发麻。


    杨晓燕愣了一下，像是不满话题迁徙，看着身旁的祝尔，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高声道：“提起高中，咱们可就绕不过一个人吧？”


    “谁啊谁啊？”


    大家的好奇心被吊起，都等着杨晓燕揭开答案，杨晓燕像是十分享受大家的好奇心，没再开口，而是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水。


    祝尔心里“咔嗒”一声，她福至心灵的意识到杨晓燕要说的人是谁。


    她突然有些不想待在这了，也不想再听这个话题。


    “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间，只不过还没等她说出后半句，杨晓燕便抛出了答案。


    “当然是我们的校园男神，纪屿啊。”


    众人“哦~”了一声，随即交头接耳起来，参与的人明显比刚才多了起来，甚至一些刚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女生，也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机，竖起了耳朵。


    谁不好奇纪屿？


    上学时他是话题的中心，是女生心目中公认的校园男神，是男生暗暗比较，一边不屑却一边偷偷模仿的对象，是老师寄予厚望的好学生，也是校园榜永远不变的第一。


    而他却总是面无表情，脸冷得跟块寒冰似的，永远独来独往，存在于话题中心，又游离在人群之外，像一朵高岭之花，让人望而却步。


    明明生得一张好皮囊，却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近过，除了......


    除了祝尔。


    不出所料，话题又绕了回来，见不少人投来好奇又八卦的眼神，祝尔在心里苦笑一声，果然少时做舔狗，长大徒尴尬。


    看来这是溜不了了，否则她一起身，不知道又要被杜撰成什么样，难忘男神悲痛离席？


    有人憋不住了，率先问道：“说说吧祝尔，你现在和纪屿什么关系呀？”


    关系？见面就恨得牙痒痒的关系，祝尔面无表情，“没有关系。”


    “不能吧？听说当初纪屿可是亲自辅导你功课，大家都说你们要考一个大学，谁见过纪屿这样啊？平时问他个题都快被冻死了。”


    “给了钱的。”祝尔胡乱瞎扯道。


    “啊？”这下轮到对方傻眼了，这怎么和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呢？


    很快又有人不死心，“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在你睡着时，偷偷摸你头发，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祝尔原本在平静地喝水，听到这话手抖了一下，还有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想到纪屿那张不耐烦的脸，她瞬间掐死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小人，错位，一定是错位。


    “哦，可能是他觉得我头发太好了，想偷摸一下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吧。”


    一来一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什么新闻发布会呢，发布会主题叫：那些年我死皮赖脸追男神的经历。


    “......”大家顿时沉默了，几个来回后，众人纷纷感慨，传言果真不可信，果然谁也不能捂热纪屿这块冰。


    见没问出什么特别的八卦，眼看着大家的注意力开始转移，祝尔松了一口气，可身旁却再次响起扩音器似的声音，将这个话题打捞起。


    “不应该啊，毕业典礼那天你跟纪屿表白，我看到他亲手接过了你的情书，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祝尔瞬间回头，她竟一时看不清杨晓燕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开启潘多拉盒子的咒语。


    原来那天有人在场，有人看到了那天她的难堪，想到那天，祝尔的手慢慢握紧，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对对对，我也听别人说过，”那人又看了她一眼，“纪屿好像说...”


    那人说什么祝尔听不太清，但似乎也没必要听清，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纪屿那天说了什么，一字一句早已刻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自不量力。


    议论声像蚂蚁一样爬上她的皮肤，她已无法再控制情绪，祝尔深吸一口气，嘴巴已经比脑子快了一步，只见她“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桌上的众人，大家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下来。


    “请大家不要再将我和，”她掐了下手心，吐出了那两个字，“纪屿放在一起讨论了，我和他本就没什么，如今时过境迁，更不可能有什么，那时只是年少不懂事罢了，可以了吗？”


    最后几个字，祝尔看着杨晓燕咬得极重，她早已明白，这哪是什么老同学叙旧，分明是将她作为吸引众人目光的靶子，将他人的难堪当作笑柄。


    杨晓燕张了张嘴，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一直盯着她，但祝尔很快便发现，她似乎看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后。


    像是有所感应，祝尔慢慢回头。


    纪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此时正神色晦暗地瞧着她，眉头紧拧，因为离得近，她甚至看得到他的瞳孔中映着的神色。


    他不高兴了，祝尔心想，以前追着他跑了那么多年，每天跟变戏法似的逗他，只要他笑一下，便能高兴一整天，可看得最多的却是他皱起眉头，要说她对纪屿什么表情最了解，那一定是生气。


    也是，谁也不愿成为别人八卦的中心，更何况是和曾经纠缠自己的人。


    想到这，祝尔自嘲地笑笑，开了口，“也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跟大家澄清一下，纪屿，那时年少不懂事，给你造成了困扰，抱歉。”


    纪屿看着眼前的女生，对方身穿一套黑色套裙，黑色的长发顺从地搭在背上，妆容精致，表情淡然，谈吐落落大方，像一颗经过时间的打磨，露出璀璨光芒的宝石。


    “聊什么呢？都站起来了。”身侧挤过一个人，理所当然地坐到了祝尔身侧，像是这个座位本就是给他留的，“快坐下吧尔尔，婚礼快开始了。”


    祝尔一抬头，厅内的灯光已经暗下来一个度，只有婚宴仪式台上打上了主光，婚礼主持人也已经开始热场的环节，只不过他们没听到，听到这话，祝尔顺从地坐下，刚想纠正一下陈也别这么叫她，毕竟他们也没熟到这个程度吧。


    但看到大家的眼神又在她和陈也之间反复横跳，比刚才更甚，她突然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还好只是回来参加个婚礼就走，不然真是十张嘴也说不清。


    纪屿站了一会，便被人拉到了祝尔斜后方的座位，“你不是说有座位吗？怎么还站着？”


    婚礼已经开始了，台上的谢婉身穿白色婚纱正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新郎，聚光灯打在她的头顶，晕染出人生的高光。


    祝尔不禁也有些眼酸，她想到曾经和谢婉听过的歌词，能有一个人去爱，多珍贵。


    纪屿没看台上，他看到陈也给祝尔递过纸巾，然后无比自然地替祝尔捞起快要掉到地上的包，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想到刚才祝尔的模样，嘴里虽说着抱歉的话语，可却一副疏离的态度，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纪屿突然开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多年不见，唯有一声抱歉。


    热闹的婚礼，他却觉得寂静得落针可闻。


    少时做舔狗，老大徒伤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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