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在湿滑的淤泥和苔藓覆盖的肋骨根部摸索片刻，用力一推！


    咔啦啦…


    一块布满苔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厚重石板被推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黝黑洞口。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郁土腥气的风从洞内吹出。


    “进去。”元瑶言简意赅，率先钻入洞中。


    我和紫灵紧随其后。洞内狭窄潮湿，向下倾斜。


    元瑶在前方引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夜光石，勉强照亮前路。


    这通道似乎是天然形成，又经过人工开凿，洞壁布满了挖掘的痕迹。


    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相对干燥、约莫三丈见方的天然石室。


    石室角落堆着一些干草兽皮，中央有一小堆早已熄灭的篝火灰烬，旁边散落着一些吃剩的、不知名植物的根茎和兽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虽然简陋，却比外面那尸山血河的地狱好了太多。


    “暂时安全了。”元瑶熄灭夜光石，石室陷入昏暗，只有入口透进的一丝微弱绿光。


    她走到角落的干草堆坐下，扯下面纱，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却依旧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只是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病态的灰气——她同样中了瘴毒，且不轻。


    “说说吧，紫灵师妹，还有这位…朋友。”元瑶幽深的目光扫过我和紫灵，“你们是怎么惹上阴罗宗的？还被直接点名送进狩猎场？”


    紫灵靠坐在另一侧的洞壁下，服下一颗所剩无几的清毒丹药。


    喘息稍定，才将她如何被鬼雾卷入。


    如何在毒沼溶洞遭遇毒蟒、如何被逼入石村、又如何被阴罗宗点名加入狩猎的过程简要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我肉身力量异常的部分。


    元瑶静静听着，当听到“张若晦”这个名字时，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但并未多问。


    “石村…呵，阴罗宗圈养血食的猪圈罢了。”


    元瑶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至于狩猎场…”她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寒意。


    “那是阴罗宗那些疯子，利用此地残留的阴冥之地特性，豢养阴魂、炼制特殊尸傀的试验场。


    每次狩猎，丢进去的活物，要么被阴魂吸干精魄，要么被尸傀撕碎，要么…被他们看中，活生生炼成新的怪物！”


    她顿了顿，看向我和紫灵，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现实：“我们三个，加上石村那些祭品，就是下一次狩猎的猎物。


    时间…就在三天后。”


    三天！


    一股冰冷的压力瞬间攫住了心脏。


    “没有…其他出路吗？”紫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希冀。


    “出路？”


    元瑶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罗盘。


    罗盘造型古朴，指针却并非指向方位，而是疯狂地、毫无规律地乱转。


    “看到这个乱星盘了吗？在这绝灵渊，连天地磁极都是混乱的。


    所有指向法器全部失效！唯一的路，就是阴罗宗掌控的那几条进出通道，由筑基期尸傀把守，布满禁制！”


    她收起罗盘，眼神锐利如刀：“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在三天后的狩猎中，活下来！然后…趁乱找到阴罗宗运送‘材料’的出口！或者…找到这绝灵渊真正的‘节点’所在！”


    “节点？”我嘶哑地问。


    “此地名为绝灵渊，是上古大战时空间破碎形成的碎片，被大能封印放逐，法则混乱残缺，故能剥夺修士灵力。”


    元瑶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但任何封印都有其薄弱点，或者说，维持封印的节点。若能找到并破坏节点，或许能引动空间乱流，撕开一条生路。


    这也是我在此地探查的目的。


    可惜节点位置飘忽不定，且有强大阴魂守护，极难寻找。”


    破坏封印节点？引动空间乱流？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九死一生！


    “狩猎场…如何活下来？”紫灵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她脸颊的灰气在丹药作用下似乎淡了一丝，但依旧严重。


    “靠它。”元瑶晃了晃手中的黑色铜铃，“引魂铃，鬼灵门秘宝，能干扰低阶阴魂和尸傀，对腐沼尸蚣也有奇效。


    但消耗心神，且对筑基期以上的存在效果甚微。”


    她又从腰间皮囊中取出几个小纸包，“还有这些驱尸粉，用此地特有的腐萤藓粉末混合几种毒草炼制，能暂时逼退低阶尸傀，但对阴魂无效。”


    她将纸包分给我和紫灵：“省着用，关键时候救命。另外，保存体力，适应这具凡人的身体。狩猎场里，跑得快，躲得巧，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话语冰冷而现实，没有任何鼓舞，只有赤裸裸的生存法则。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三人便藏身在这狭窄的石室中，如同等待最后审判的死囚。


    饥饿如同附骨之疽。


    元瑶对附近还算熟悉，带回来一些勉强可以食用的、生长在阴暗角落的块茎和苔藓。


    味道苦涩难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但能勉强果腹。


    紫灵和我都默默吞咽，压下胃部的翻腾。


    疲惫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身体仿佛被抽空，沉重的虚弱感让人只想瘫倒。


    但我们强迫自己活动，熟悉这具失去力量的身体，练习在湿滑地面奔跑、在骸骨间攀爬躲闪。


    每一次动作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我小腿的尸蚣毒在星辰之力缓慢的消磨下，麻痹感减轻，但伤口依旧红肿疼痛。


    元瑶则大部分时间在调息，试图压制体内的瘴毒，同时用一些简陋的工具研磨、调配着新的“驱尸粉”。


    她的手法娴熟，带着一种魔道修士特有的、对毒物和尸气的深刻理解。


    紫灵沉默地看着，偶尔会低声请教一些关于瘴毒的问题。


    在这生死绝境下，正魔之别似乎变得模糊，只剩下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一丝微妙联系。


    “嘎…主人，那元瑶…不简单。”秃毛鸟私下里提醒。


    “她身上有很淡的鬼道气息残留，虽然被压制，但鸟爷感觉…她可能保留了比我们多一点点的…东西。”


    我默然。


    元瑶作为鬼灵门核心弟子，或许有秘法能在法则压制下保留一丝鬼道神通？


    那引魂铃的使用显然也需要特殊的心神之力。这或许是她能在狩猎场边缘活下来的依仗。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


    洞外，那沉闷的号角声如同悬顶之剑，越来越近。


    终于，第三天来临。


    呜——呜——呜——


    那催命的号角声，穿透层层岩石，如同死神的丧钟，在石室中轰然炸响！


    狩猎，开始了！


    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元瑶猛地睁开眼，幽深的眸子里寒光一闪，迅速将黑色面纱重新蒙上，抓起引魂铃和几包驱尸粉。


    紫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灰气，握紧了晶莹长剑的剑柄——虽然它此刻更像一柄凡铁。


    我则抓起地上准备的一根前端磨尖、还算趁手的兽骨长矛，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求生的欲望在胸腔燃烧。


    “记住，”元瑶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冰冷而清晰。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然后在混乱中，找出口！或者…找异常的空间波动！那可能是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