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裹挟着浓烈尸臭与腐烂气息的浑浊河水，瞬间吞噬了所有感官。


    刺骨的寒意并非单纯来自水温，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侵蚀生机的阴冷。


    河水粘稠得如同泥浆，每一次试图划动都异常艰难，阻力巨大。


    “咕噜噜……”


    口鼻被恶臭的河水灌入，强烈的窒息感和腐蚀性的刺痛从咽喉、鼻腔蔓延开来。


    我强行压下呕吐和咳嗽的本能，《龟息藏灵诀》在法则压制下运转得如同生锈的齿轮，只能勉强维系一丝微弱的内息循环，隔绝部分毒水侵入肺腑。


    眼前一片昏黄模糊，能见度不足三尺。


    白璃的寒气本能地在体表凝结，试图形成一层薄薄的冰膜隔绝腐蚀和阴寒，但消耗巨大，且效果在快速衰减。


    暗流涌动，带着强大的撕扯力，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拖拽着身体向下沉沦。


    “嘎…主人！稳住！别被冲散了！紫灵和元瑶在左前方！”


    秃毛鸟的魂念在识海中响起，带着水波传递特有的震颤感，充满了焦急。


    我奋力扭转身躯，星辰之力在沉重的枷锁下艰难地催动筋肉，勉强抵抗着暗流的撕扯。


    浑浊的水流中，隐约可见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不远处挣扎——紫灵的紫色宫装在昏暗中几乎失去颜色，元瑶的黑色皮甲则更易融入黑暗。


    她们同样狼狈，紫灵似乎在努力闭气，脸颊上的灰气在水中显得更加诡异。


    元瑶则显得相对镇定，身形在水中如同游鱼般扭动，试图控制方向，她手中的引魂铃似乎散发着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幽光，或许在对抗着水中的某些无形之物。


    就在这时！


    一股更加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脊椎！


    浑浊的水流中，数道细长的、带着惨白磷光的影子，如同潜伏的水鬼，悄无声息地从下方激射而来。


    速度快得惊人！


    “尸水鳗！剧毒！咬上了就甩不掉！”秃毛鸟尖啸示警！


    我瞳孔骤缩，身体在水中猛地一个极其别扭的侧翻。


    一条近三尺长的惨白鳗鱼擦着我的肋下掠过，冰冷滑腻的触感令人汗毛倒竖。


    它布满细密倒齿的口器开合着，喷出墨绿色的毒液，瞬间将周围一小片河水染得更深。


    噗！噗！


    另外几条尸水鳗就没那么幸运地落空了。


    一条狠狠咬在了我先前被尸蚣所伤的小腿伤口处！


    “呃——！”


    剧痛混合着熟悉的、但更加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小腿炸开。


    伤口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又像是被塞入了万年寒冰。


    星辰之力疯狂涌向伤口，与那恐怖的尸毒激烈对抗，撕裂般的痛楚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另一条则狡猾地绕到侧面，直扑我的脖颈！


    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


    左手在水中猛地探出，五指如同铁钳，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扣住了那尸水鳗滑腻冰冷的躯体。


    它疯狂扭动，力量大得惊人，细密的倒齿瞬间割破了我的手掌，鲜血混入浑浊的河水。


    “嘶！”


    白璃的寒气顺着我的手臂汹涌而出，瞬间将这条疯狂的尸水鳗冻成了冰棍。


    但小腿上那条还在疯狂撕咬，注入毒液！


    我强忍剧痛，右手在水中摸索，触碰到腰间——那里别着一把从石村某个窝棚角落顺来的、锈迹斑斑但异常沉重的分水刺！


    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住分水刺，对着腿上那团惨白的蠕动之物，狠狠扎下！


    噗嗤！


    污血和粘液爆开。


    尸水鳗被钉穿。


    它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终于松开了口器。


    我不敢停留，猛地拔出分水刺，带出一股污血。


    小腿伤口处一片乌黑肿胀，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膝盖。


    星辰之力的修复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


    抬眼望去，紫灵和元瑶那边同样遭遇了围攻。


    紫灵挥动着她的长剑，在水中阻力巨大，剑光微弱，只能勉强格挡。


    一条尸水鳗缠上了她的手臂。


    元瑶则更为灵活，身形诡异地扭动，避开了几次扑咬。


    手中的引魂铃在水中无声地震荡，似乎让靠近她的尸水鳗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她趁机用一柄漆黑的短匕精准地刺穿了一条鳗鱼的头颅。


    “跟着我！向下潜！河底可能有岩缝！”


    元瑶的传音，带着水波特有的沉闷感，穿透浑浊的水流传来。


    她似乎对这条暗河的地形有所了解。


    向下潜？


    头顶是筑基尸傀和怨魄首领的威胁，岸上是阴罗宗的狩猎场，向前是未知的凶险。


    向下，似乎是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死地。


    没有选择！


    我强提一口气，压下小腿的剧痛和身体的沉重感，手脚并用，奋力划水，跟随着元瑶那如同鬼魅般向下潜去的身影。


    紫灵也挣脱了手臂上的尸水鳗，紧随其后。


    越往下，光线越是昏暗，最终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腐臭的气息更加浓郁，水压也急剧增大，耳膜嗡嗡作响。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针，刺穿着皮肤，侵蚀着骨髓。


    丹田内的星核，死寂得如同一块万载玄冰，沉甸甸地压在灵魂深处，带来的不仅仅是灵力的枯竭，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和剥离感。


    饥饿、寒冷、疲惫……这些属于凡人的脆弱，此刻如同苏醒的恶鬼，疯狂地噬咬着意志。


    唯有求生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支撑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


    黑暗中，只能凭借水流的方向和前方元瑶偶尔搅动水流产生的微弱扰动来判断方位。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龟息藏灵诀》的运转已到了极限。


    就在我几乎要被黑暗、冰冷和窒息彻底吞噬时——


    前方的水流方向似乎发生了变化！一股微弱的、方向不同的暗流从侧下方涌来！


    “这边！”元瑶的传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我精神一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调整方向，朝着那暗流涌来的方向潜去。


    很快，手指触到了冰冷、粗糙、长满滑腻苔藓的岩石！是河床！


    紧接着，元瑶的身影在前面停了下来。


    我摸索着靠近，发现她正用手在岩壁上仔细地摸索着。


    紫灵也到了，她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脸颊上的灰气在黑暗中似乎都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元瑶摸索了片刻，似乎找到了什么。她用力一推！


    咔啦啦……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岩石摩擦声在水中响起，声音被水阻隔得极其微弱。


    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和水垢的岩石，竟然被她缓缓推开了一道足以容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郁土腥味和奇异草药腐朽气息的水流，从缝隙中涌出！


    这是一个隐藏在水下的洞穴入口！


    元瑶毫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


    紫灵紧随其后。


    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无尽的黑暗和死寂，仿佛能感受到那筑基尸傀的恐怖气息仍在搜寻，不再犹豫，手脚并用，挤进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缝隙内部起初极其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冰冷的岩壁摩擦着身体，带来新的伤痛。但爬行了约莫十几丈后，空间豁然开朗。


    哗啦！


    三人几乎同时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