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张铁，速至丹霞峰外事堂，陈师叔召见。”


    丹霞峰，落云宗炼丹重地。


    山峰并不算最高，但整座山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赤红色光晕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精纯的火灵之气。


    峰体上开凿出无数洞府，洞口隐隐有火光透出，那是炼丹师的地火室。


    外事堂位于山腰一处平台。


    我持着传音符，在一位面无表情的炼气期弟子带领下，来到堂内。


    陈执事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桌后，翻看着一卷丹方。


    见我进来，他放下手中卷轴，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彻的平和，仿佛能看穿表象下的本质。


    “弟子张铁，拜见陈师叔。”


    我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气息控制在炼气十二层的圆满状态，带着一丝面对筑基师叔的紧张。


    “免礼。”陈执事声音沉稳，“张铁，火云谷丁字药园，照看赤阳草那片区域，可是由你负责？”


    “回师叔，是弟子与孙浩师兄、赵明师兄三人共同负责，孙师兄为主管。”我如实回答，不卑不亢。


    “那片赤阳草，前些日子长势萎靡，近几日却忽然生机盎然，药性精纯。


    孙浩说是他以家传引脉术稳定了地脉节点所致。”


    陈执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你…怎么看？”


    来了！果然瞒不过有心人！


    我心中念头急转。


    陈执事显然并不完全相信孙浩的话。


    他特意召见我这个“不起眼”的弟子，必有深意。


    否认？此地无银三百两。


    承认？一个炼气期散修掌握稳定地脉的法门，同样惹人怀疑。


    “弟子…不敢妄言。”


    我露出犹豫之色，斟酌着词句，“孙师兄修为高深，家学渊源，能稳定地脉，自是最好不过。


    不过弟子愚钝，那几日见灵草萎靡，心中焦急，也曾尝试用最笨的办法，每日多花些时辰，以自身微弱的火灵力，小心梳理药草根部的土壤和火气。


    或许…或许也有一点点微末的辅助之功？”


    我将功劳推给孙浩，只说自己做了些微不足道的笨功夫，既符合我资质愚钝但刻苦的人设，又暗示了我对火灵之力的敏感和控制力。


    “哦？以自身灵力梳理土壤火气？”陈执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你且上前来。”


    我依言上前几步。


    陈执事抬手，掌心腾起一小团赤红色的火焰，火焰灵动跳跃，温度内敛。


    “此乃温阳火，性质温和，常用于催化低阶火属性灵草。


    你试着，引一缕火气，控制它，化作细丝，绕此茶杯一圈，不得灼伤杯壁。”


    他指了指桌上一个普通的青瓷茶杯。


    这是一个试探！考验对火灵之力的精微操控！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紧张和为难之色：“弟子…弟子尽力一试。”


    我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缕极其微弱、精纯的离火真元，小心翼翼地探向陈执事掌心那团温阳火。


    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引导着那缕真元，如同抽丝剥茧般，从温阳火中极其轻柔地引出一丝头发丝般纤细的火气。


    火气离体，瞬间变得有些躁动。


    我屏住呼吸，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


    以《离火焚天诀》中精妙的控火法门为根基，引导着那缕纤细的火气，如同穿针引线般，颤颤巍巍地绕着青瓷茶杯转了一圈。


    整个过程，火气距离杯壁始终保持着毫厘之距，杯壁温度甚至没有丝毫升高！


    完成！我立刻收回手指，额头上逼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紊乱”了几分，做出一副消耗过大的模样。


    陈执事看着那完好无损、连一丝热度都未增加的茶杯，又看了看我苍白的脸色和紊乱的气息，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


    “好！好精妙的微控之力！”


    他赞叹道，“虽灵力微弱，但这份对火灵之力的感知和操控天赋，实属罕见！


    难怪那赤阳草能在你手下复苏！孙浩？哼，他那点三脚猫的引脉术，糊弄别人尚可！”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张铁，你可愿随老夫学习炼丹之术？”


    峰回路转！


    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弟子…弟子愿意！叩谢师叔大恩！”我立刻躬身，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


    “嗯。老夫陈元，忝为丹霞峰执事，亦是一名二阶炼丹师。”


    陈元执事捋了捋短须，“你虽有天赋，但炼丹一道，浩瀚精深，需从最基础的辨识药性、控火、提纯学起，更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你可有恒心？”


    “弟子一心向道，愿追随师叔潜心学习，绝不敢懈怠！”我语气斩钉截铁。


    “好！”


    陈元执事满意地点点头，“从明日起，你每日未时来此，先做些处理药材、清理丹炉的杂务。老夫会抽空指点你基础。


    待你基础扎实，再传你丹方，尝试炼丹。”


    “弟子遵命！”


    陈元执事那句“好！好精妙的微控之力！”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刻意维持着紊乱气息和苍白面孔的伪装下，激起的却是内心深处一丝冰冷的涟漪。


    成了。


    这步险棋，终究是落子无悔，且正中靶心。


    “弟子…弟子愿意！叩谢师叔大恩！”


    我深深躬下身去，声音里恰到好处地糅杂了受宠若惊的颤抖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后者倒并非全然伪装。


    毕竟，这扇通往丹霞峰、通往地火、乃至可能通往结丹资源的大门，终于被我这双沾满泥污与血迹的手，推开了一条缝隙。


    代价，仅仅是暴露了这微不足道、且能用天赋解释的控火能力。


    在《敛息化元术》的层层包裹下，我筑基巅峰的修为、丹田内那枚沉重如陨星的星核、以及经脉中奔涌的暗红色星火，依旧深藏于炼气十二层这层脆弱的蛋壳之下。


    “嗯。老夫陈元，忝为丹霞峰执事，亦是一名二阶炼丹师。”


    陈元执事捋了捋颌下几缕灰白的短须，目光依旧带着审视，却比方才柔和了些许，那是一种匠人看待有潜力材料的目光。


    “你虽有天赋，但炼丹一道，浩瀚精深，非朝夕之功。需从最基础的辨识药性、控火、提纯学起，更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


    丹炉炸裂、灵药焚毁、心神耗竭，皆是常事。你…可有这份恒心与毅力？”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实处，如同淬火的铁锤。


    “弟子一心向道，愿追随师叔潜心学习，绝不敢懈怠。


    纵使千次失败，亦当砥砺前行！”


    我抬起头，眼神刻意燃烧着一种属于底层散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炽热与决绝。


    这份赤诚，显然打动了这位严肃的丹师。


    “好！”陈元执事颔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看不见的赞许。


    “记住你今日之言。从明日起，每日未时初刻，准时到外事堂后院的百草轩寻我。


    先做些处理药材、清理丹炉、看护地火的基础杂务。


    老夫会抽空指点你控火精要与药材辨识。


    待你基础扎实，火候掌控入微，再传你丹方，尝试炼制最基础的黄芽丹。”


    “弟子遵命！定准时前来！”我再次躬身，将姿态放得极低。


    离开丹霞峰外事堂，山风裹挟着浓郁的药香和精纯火气扑面而来。


    丹田内的星核似乎受到此地活跃火灵气的刺激，极其轻微地加速了一丝旋转，沉重感依旧，但那股源自《离火焚天诀》的暗红色星火。


    却如同嗅到同类的野兽，在经脉中微微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