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贵妃娘娘宠冠六宫》 正院又名澄辉堂,门口匾额红漆黑字,大气遒劲,沈璃书一眼认出,那是殿下亲笔所书。
整个院子都是为了迎娶王妃重新修葺的,比之前院的中规中规,澄辉堂真正有了亲王正妃居所的气派与尊贵。
昨日府中刚大喜,挂灯结彩的装扮还未撤去,依旧是一片喜气洋洋。
沈璃书一路跟在锦夏身后,进入之后没有四处打量,对着上首端坐的人行礼:
“民女沈璃书,给王妃请安。”
端的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但光是这副呖呖婉转的嗓子,也足够叫人侧耳倾听。
顾晗溪笑了笑:“沈姑娘快起。”一个眼神过去,锦夏早已搬过来锦凳。
“多谢王妃。”王妃的态度倒是和那位婢女不同。沈璃书顺势落座,方才抬起头来,却不期然,与顾晗溪四目相对。
对视那一瞬,顾晗溪眼里的笑意顿了顿,她忽而想到一首词:
珠初涤其月华,柳乍含其烟媚,兰芬灵濯,玉莹尘清。
眼前女子的美貌,最是与这首词契合,她眼睛微眯,也难怪先前宫里的宜妃娘娘要单独嘱咐她:尽早将沈璃书打发走。
自己丈夫身边有这样一位含苞待放的美人,任谁都会有一点危机之感。
不过,顾晗溪很快调整过来自己的心绪,她知道,沈璃书如今都还未及笄,且目前看来还算端方知礼,她世家贵女的骄傲和多年来的教养,使她现在不会,也不屑于对眼前的小姑娘做出什么事情。
是以,短暂的震惊之后,便让下人上茶:“这是上午宫里新赏的霍山黄芽,沈姑娘尝尝。”
沈璃书掩帕微微咳嗽,也顺势打量着顾晗溪,她端坐在上首,一身华服,端庄典雅,通身气派贵不可言,哪怕此时言辞温和的同她说话,却也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她敛眸,明白这是属于上位者们的气场。
端了茶,微微细品一小口,便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民女愚笨,于茶道之上并无研究,只不过这茶汤清亮,入口有回甘,民女觉得好极了。”
顾晗溪客气道:“你若喜欢,待会儿叫锦夏装一些,你带回去。”
沈璃书起身行礼,“多谢王妃。”
“无需多礼。”
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当中,沈璃书眼睫微闪,知晓很快要进入正题当中。
果不其然,顾晗溪开口:“本妃知道,令尊是为救王爷才......往后,沈姑娘就把王府当做自己的家,本妃和王爷定会把你当妹妹一般对待。”
做亲王的妹妹,沈璃书可不敢,她起身,有些惶恐:“王妃言重,民女不敢当。幸得王爷王妃垂怜,璃书才能有一处栖身之地,璃书感激不尽。”
“坐,坐,不必拘泥。说起来,你可是快要及笄?”
“是,七月二十七,是民女的生辰。”
“本妃娘家与你一般大的妹妹,这时候父母多半在商议亲事了。”
沈璃书读懂顾晗溪的言下之意,眸中深色一闪而过,面上带了些恰到好处的悲伤之色,“民女比不得王妃姐妹那样的好福气,我父母双亡,不过是无根的浮萍罢了。”
顾晗溪家风清正,她自小便跟着太傅祖父读圣贤书,并不拘泥女则女训,她自己向来也自恃清高,当下便皱了皱眉:“同为女子,断不可如此自轻自贱。”
沈璃书勉强笑了笑,“是,璃书知晓,只是有些羡慕,除了父母,她们亦还有王妃您这位姐姐来替她们考量。”
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沈璃书这话接的极好,这也正是顾晗溪今日要说的:“我自是也要为你考量的。宫里宜妃娘娘的意思,她也感念着你父亲的功劳,这有几位适龄郎君,你且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沈璃书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偏头看一眼桃溪,桃溪过去接过锦夏手里的卷轴,“多谢宜妃娘娘,多谢王妃。”
送走沈璃书,顾晗溪拿了一册账本来看,这账本,是早上魏明亲自送了过来的,锦夏在一旁侍候:
“主子何必对沈璃书那般好颜色?咱们府里也不是没有过,表姑娘呆着呆着便成了姨娘的。且奴婢瞧着,这沈姑娘长了一副狐媚的样子。”
顾晗溪眉头微皱,轻斥:“如此在背后议论人,成何体统?我是王妃,她是王府的客人,自然要以礼相待。”
“主子与王爷刚刚新婚,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账本被合上,顾晗溪抬眸看锦夏:“防一个小姑娘?王府内的庶务,后院这些人已经足够本妃操心了。”
原本襄王府后院很是清净,襄王如今不过双十年岁,府里原本只有几名宫里赏的知事宫女做了侍妾,直到今年,圣上赐婚正妃之后,府里才进了两位侧妃和另外几位侍奉的人。
锦夏原本是顾晗溪母亲房里伺候的人,许是在顾夫人房里腌臜事看多了,顾晗溪语气重了些:“锦夏,在王府不比在府里,合该谨言慎行,往后这样的话,本妃不想再听见。”
锦夏低头,“是,奴婢知晓了。”
顾晗溪垂眸,重新打开账本,眉眼冷淡:“王爷一会来用膳,你去看下膳房预备的怎么样,叫瑟春进来伺候吧。”
另一边,沈璃书刚出正院,便看见正朝这边走的襄王,她脚步蓦地一停。
他身姿挺拔,乌发以玉冠高束,暗红色常服更添气势,身后魏明等人簇拥着他,众星捧月般夺目。
在与李珣视线对视上的前一秒,她低头,行一个规规矩矩的礼:“给殿下请安。”
李珣眉头一皱,“起。”
沈璃书起身,王爷大婚,可休沐三日,早晨才一块入宫请安,现下又来了正院,足以见得王爷对新婚妻子的甜心蜜意。
她垂眸,先开口,音色略有些生病的哑:“多谢王爷王妃厚待,愿为璃书操心婚事,璃书感念于心。”
她的婚事?
李珣视线扫过桃溪手里抱着的卷轴,目光落于眼前女子身上,她脸上带着不过心的笑,李珣心里陡然生起一股烦躁。
她一向生动活波,对他毫无防备,经她软声软语叫过殿下,再这般泾渭分明对他,李珣直接伸手,从桃溪手里拿过卷轴。
“承恩伯府二公子,”李珣眼都不眨,“府里外强中干,连锅都快揭不开了,你嫁进去手里那些钱财贴进去都听不见响。”
下一个,“国子监祭酒,年过四十,鳏夫。”
再下一个,“光禄寺卿幼子,家中祖母年过七十还掌中馈,好几个儿媳妇被她磋磨至死。”
......
眼见沈璃书脸上血色消失,细眉微皱起来,李珣没继续说下去,将卷轴一合,随意扔给了魏明,头也不转进了正院的门:
“你一会来本王书房。”
魏明险些被那卷轴砸到鼻子,心里哎哟一声,对沈璃书福了福身,跟着李珣进去了。
回去路上,沈璃书面色冷凝,桃溪心里不是滋味:“姑娘,别和王爷闹别扭了吧?”
难受的是姑娘自己啊!
桃溪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家姑娘心里不爽快。
沈璃书也并不想把自己心里那些想法告诉外人,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她对此不置可否,感叹道:“可惜了,那名册上的郎君我还没见过呢。”
正院内室,顾晗溪在门口迎李珣,却见他脸色冷肃,她带笑的表情一顿,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软着声音叫了一声:“王爷。”
李珣看到案几上的账本:“府中事务繁杂,你刚进府,有何不明白的叫了魏明和管事来问便是。”
顾晗溪亲自奉茶给李珣,眼角眉梢都是新妇的风情,“多谢王爷。”想来刚刚王爷脸上的不快并不是因为她。
她暗自放下心来。
这桩婚事,是她自己求来的,本来也心存忐忑,但这两日,她也看出来,王爷与她还算是相敬如宾。
晚膳用完,顾晗溪下意识以为李珣不走了,“王爷要沐浴吗?妾身着人去备水吧?”
李珣没什么留下来的心思,但今日才是新婚第二日,一走了之只会给人留下话柄,“前院还有些事,本王先去处理。王妃要是乏了,先休息便可。”
言下之意便是晚上还会过来,顾晗溪脸上是得体的笑意,“王爷再忙也要保重身体,多晚妾身都等您。”
端的是新婚的缠绵情意。
李珣点点头,只要走时,稍微顿了顿,“沈璃书父亲于本王有救命之恩,她的婚事,王妃若要插手,还请尽心些。”
李珣知晓,这件事由王妃出面最为合适,可先前看见的那几个人,委实不是良人,压抑半天,还是没忍住出言提醒。
若真是那几个人,外面言官的奏折只怕是在沈璃书婚事定了的第二日便会上了圣上的桌,最轻也要奏他个品行不端,忘恩负义。
当年他带沈璃书回京,圣上还因此事嘉奖了他。
近些日子朝中本就不太平,他委实不愿多生事端。
顾晗溪脸上的笑意停滞,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李珣留给她的已经只有一个背影了。
李珣离开,锦夏方上前来,“主子,方才沈姑娘离开咱们院的时候,在外面与王爷碰上了。”
“会不会......”她觑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记着刚刚主子的话,说话间委婉了些:“是沈姑娘跟王爷说了什么?”
顾晗溪眼里的笑意褪去,“王爷自有他的考量。”只不过,她还是难免有些委屈,这些人明明都不是她挑选的,可王爷话里话外的责备之意再明显不过。
她闭了闭眼,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罢了,王爷若是知晓那名册是宜妃娘娘给的,定不会说出那番话的。
前院书房。
李珣披星戴月赶回去,却发现书房漆黑一片,魏明眼疾手快点了灯,见王爷视线落在案牍旁那把空荡的圈椅上,心里一凝,“奴才这就派人去请沈姑娘来。”
“不过,奴才听说,蘅芜苑上午请了府医过去。”
李珣眉头微皱,先前见她时确实脸上有些苍白,“因何?”
魏明错愕一瞬,这他倒是没去打听,因此顿了两息也没有回答上。
李珣乜他一眼,“你这总管,当的越发能了。”
轻飘飘的一句,却叫魏明瞬间冷汗直冒,忽得一下匍匐跪地,“是奴才失职,奴才这就去打听。”
哪成想李珣直接转身朝外走,丢下一句:“去看看。”
魏明连忙起身跟着,纠结几瞬,还是苦着脸提醒:
“王爷,如今府里有了王妃,沈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么晚了,您再去蘅芜苑于礼不合啊。”
李珣一愣,脚步硬生生停住,片刻,他拂袖,往回走,脸色有些不虞。
看自己养的一只小猫,还得看女主人的意思?
身后魏明还跟着他进去,他呵一声:
“跟着本王做甚?蘅芜苑本王去不得,你还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