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枭队长，请给出保密码。”


    “6572753。”


    “稍等，马上为您接通。”


    通讯里头响起了等待连接的等待音。


    不多时，等待音戛然而止，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晚晚？你不是休长假？”


    非常温柔的女声，这是在整个红鹰基地里，最为温柔平和的声音。


    在红鹰，就算是技术员，十七那样的，说话里有时候都会透出些匪气来。


    只有许萃的声音是这样柔和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掺杂什么锋锐和棱角在里头。


    “嗯，正休着呢。”


    “去哪儿了？我听说你去港城了？”


    “回来调查一些旧事。”


    “关于你以前的吗？”许萃问道。


    林岁晚嗯了一声，问得直截了当，“许萃，我失去了当年的一些记忆，你也知道的。”


    “知道。”许萃轻叹了一口气，“当时老厉带你回基地来时，说你之前受了不少折磨，状态很不好，很有攻击性，但是个好苗子，让我想想办法。”


    这些，林岁晚是听师父说过的。


    她当初被推落山崖后，发现父母对她的遇险失踪，仿佛是喜闻乐见欣然接受的。


    于是她也不愿再回那个家，只是她那个年纪的孩子，想独自在社会上生活下来，很是艰难。


    后来被人带去了危险的国度，作为一个女孩儿，没有经历对于女性那些很可怕的事情，算是她的幸运。


    但她经历了更残酷的最原始的优胜劣汰，最黑暗的地下斗场。


    经历一场场凶残的搏斗，不，或者应该说是残酷的厮杀。


    没有任何余地。


    一次都不能输，只要输一次，她又是年轻的少女，下场会无比凄惨。


    她在这样的残酷处境下，坚持了下来。


    不输。


    刚开始还只是让她与人搏斗。


    但她一次都不输，东家也很是看重她，想要压榨她更多价值。


    因为像她这种拳手，花期都太短了，当然要在她状态最好的时候，压榨所有能压榨的价值。


    所以后来还想让她与兽搏斗。


    像是最原始的斗兽场一样。    老厉当时是接到了委托，要来处理掉这个斗场，处理掉斗场里这个头牌拳手。


    但老厉很欣赏她，像她这样的孩子，天生的战士，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对待。


    就像林岁晚后来解救了十七一样，老厉当时就是这样解救了林岁晚。


    将她带回了红鹰基地，让她参加红鹰的选拔。


    而因为在地下斗场经历了太多的折磨。


    林岁晚刚到基地的那段时间，状态几乎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连话都不会说，对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充满敌意。


    是慢慢恢复的。


    最先恢复的是对周遭的态度，起码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和敌意。


    然后才是言语和社交性。


    刚到红鹰那段时间，林岁晚甚至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


    许萃说她是长期处于一种应激状态下，等于是封闭了自己的一切。


    她在以前那样危险和压迫的环境下，被迫丧失了原本的社交性，她被当成野兽一样战斗。


    到了红鹰一段时间之后，林岁晚应激状态得到缓解，渐渐从一个野兽化的状态脱离出来。


    以前的记忆也在许萃的疏导和治疗下渐渐恢复，但还是有一些记忆是缺失的。


    林岁晚一直没想着要找回以前的记忆，现在的自己过得已经足够自由恣意洒脱。


    以前那些，好像也就不再重要。


    而且许萃那时候也建议，如果她连打黑拳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回忆了起来。


    却缺失了以前在港城的那段记忆的话。


    记不起来或许是好事。


    许萃还记得，自己当时对林岁晚说的是……


    “你连在地下斗场的残酷记忆都记了起来，但是却独独缺失了那些记忆的话，我认为可能在你潜意识里，那些记忆里的内容，对你来说，或许比地下斗场还要残酷。”


    许萃此刻，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又对林岁晚说了一遍。


    林岁晚想了想，问道，“我以前在治疗中，有和你提过什么关于这些记忆的内容吗？”


    许萃给她治疗的时候用的手段不少，包括催眠，激发她潜意识里的一些东西。


    但在那个期间，自己可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清醒过来之后是不记得的。


    “没有很明确的提起，但一些只言片语，结合你所忆起的那些记忆，不难判断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都与你的原生家庭对你的伤害有关。”


    说到这里，许萃有些担心，“晚晚，你休假回了港城，又忽然问起这个……你是不是去找之前的原生家庭，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岁晚忖了忖，没回答许萃，省得许萃要是告诉了厉琮，他知道了又担心。


    林岁晚：“没事呢，就是随便问问，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查查我当年走失的事情，所以就忽然想着问一问这个。”


    林岁晚说得轻巧，如果是其他人，在许萃面前可能不一定能瞒过。    但是林岁晚在情绪控制的训练上非常出色。


    许萃听了不疑有他，只劝了她一句，“不管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钻了牛角尖就行。”


    “知道。”林岁晚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我以前有没有和你提过，我救过什么人，或者害过什么人？”


    许萃回答得很快，“没有，没有明确地对我说过。”


    “好的，知道了。那我先挂了。”就在林岁晚准备挂电话的时候。


    听到许萃在那头倏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虽然没有明确地说过你救过什么人或者害过什么人。但你曾经在催眠中含含糊糊地说过一句话。”


    林岁晚心头一凛，马上问道，“什么话？”


    “含含糊糊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叫谁呼吸。”许萃说道。


    与基地的通讯结束之后，林岁晚躺在招待所散发着霉味的床上，片刻都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会儿之后， 她抬手轻轻挡住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一直就活得自由自在，恣意洒脱。


    不欠任何人。


    没想到休个长假，机缘巧合，竟是莫名让自己心中有了些亏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