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时光、空间，就像是被完全冻结了。


    这一刻，也不分什么大德高僧、超脱强者。


    祁真人、弘信禅师等，无论道行高低，无论是天师，或是斩三尸，抑或是触及法相，乌泱泱地上千名玄门强者，被光芒扫中的刹那，全都一动不动，犹如化作了雕塑一般。


    他们，甚至仍旧维持着出招时的动作与神情。


    “只求长生不求善，今朝恶果寻常事……”


    老道士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那些被冻结在光芒中的玄门高手身上竟溢出腾腾黑气来，黑气中泛起一张张扭曲的脸，或贪婪、或恶毒、或痴狂……


    人性之恶明晃晃的写在一张张扭曲的脸上，看起来竟是比恶鬼还要狰狞可怖几分。


    随后，


    光芒映照下，那一张张恶毒扭曲的脸上腾起大片的白眼，转眼间，被净化的干干净净！


    噗！


    一名玄门高手胸膛炸开，肋骨外翻，腹腔里的五脏六腑破碎，呈喷射状冲了出去。


    噗！


    也有人的头颅直接炸开，骨肉横飞四溅。


    他们的生命本源也在这一刻熄灭。


    上千玄门高手，竟是在同一时间暴毙。


    而后，冻结的空间冰封瓦解，一具具尸体从半空中坠落，犹如下起了一场尸雨水。


    “这是什么手段？这些玄门中人虽说修为不出彩，但总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足足上千人呀，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杀了？”


    迩娑婆寐无声无息间来到南宫无罪身边，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五道光柱以及坠落的尸雨，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恐惧之色，低声道：“还有那五道光柱……那是什么力量？不像是灵气，也不像是熟悉的任何一种力量，可说出来不怕南宫兄笑话，贫僧竟有些心胆皆寒之感，颇为畏惧。”


    南宫无罪沉默了一下，目光深深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老道士，轻叹道：“不止是你畏惧，我也怕……”


    “嗯？”


    迩娑婆寐一愣，下意识道：“南宫兄何出此言？你这般毫无人性、恶毒的连我都自叹弗如的人，居然也会害怕吗？”


    南宫无罪脸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不悦道：“这与恶不恶，狠不狠没有关系？越是凶恶，此刻就越是恐惧，只是本能，与其他无关，懂了吗？你看它们，没有灵智，甚至没有七情六欲，更不知恐惧是什么，此刻不也是在害怕吗？”


    南宫无罪指的是太平道弟子召唤的六尊尸圣、鬼帝。


    迩娑婆寐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张遮天蔽日的人皮此刻竟然皱巴巴的蜷缩成一团，不敢与那五道光柱去接触，其余几尊尸圣、鬼帝亦是在下意识的后退，不愿意靠近此刻的真武祠。


    为何会如此？


    这些尸圣、鬼帝，并非是古尸、阴灵修炼到这等地步，而是太平道所有邪术产物经过特殊力量聚合形成的强大战力，不具备意识与七情六欲，就是个物件而已，物件还会恐惧？


    何谓本能？


    迩娑婆寐一时之间竟有些理解不了南宫无罪的话。


    “这是……天地正气！”


    南宫无罪神情复杂，又补充道：“或者也可称之为是——五气朝元！


    此乃道门，不，是道家修行体系里追求的至高力量，也是内丹术追求的一种至高精神境界。”


    迩娑婆寐下意识道：“五气朝元？那不是做了神仙吗？”


    南宫无罪不愿理会他，只自顾自的说道：


    “一曰肝气，属木，主仁慈。


    二曰肺气，属金，主义气。


    三曰肾气，属水，主智慧。


    四曰心气，属火，主礼律。


    五曰脾气，属土，主忠信。


    所以肝气绝，少仁慈。肺气绝，少义气。肾气绝，少智慧。心气绝，少礼律。脾气绝，少忠信，而病生五藏。


    这五气发乎于自身，是精气神在身体上的一种表现。


    所谓，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行合一，一如既往，贯穿一生，则正气自生。


    能修出正气的人，唯有活圣人，须知人性本有缺，古今能克己求正，始终如一者，不过就二三人而已……


    这张道玄便是如此，他体内五脏养出了浩然正气，偏又走了神人路，道行至陆地神仙，身融天地，以自身正气为根，唤醒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于是就有了这五气朝元的景象。


    这等力量，能克天下一切阴邪力量，对我等也是天然的压制，自然会害怕。”


    迩娑婆寐文化不高，道行不彰，听不懂，但有一点倒是听明白了，只是道：“就是说，这张道玄是个好人？”


    南宫无罪沉默了一下。


    他虽是一个极恶之人，但追逐轰轰烈烈，此番夺子孙后代身躯也要复生，便是要在这一个浩瀚大时代里做个弄潮儿，面对五气朝元这等亘古未闻，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景象，心里有太多情绪。


    这是人道、古圣贤都在推崇的境界，竟然真的实现了，当浮一大白，可作为里程碑式存在，证明人性真有剔透无暇，证明人可教是存在的。


    可惜，有千万言也无用，身边都是腌臜货色，说了也不外乎就是牛嚼牡丹，实在没什么趣味。


    他乜了眼迩娑婆寐那张丑脸，不加掩饰的嫌弃，便不再多阐述，只是一指那尸雨落地后形成的尸山血海，冷笑道：“这些人如你一般，没几个好东西，将人心鬼蜮演绎的淋漓尽致，邪根深中，被正气袭杀，扑灭其邪根，实际上是一种精神打击，将他们那满是邪念的精气神焚了个干干净净，最后直趋魂魄，连带着魂魄都给净化掉了，藏匿魂魄的地方也被轰了个稀巴烂，你看他们炸开的地方就知道了，都是魂魄之府。


    这还是大活人。


    人之恶，恶在人心，所以，被正气袭杀，只炼魂魄。


    若是换了你这个魔种上去，你脏的可不止是心，连你这具肉身都是邪种，恐怕要被焚杀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魂飞魄散和身魂一起灰飞烟灭有区别吗？不都一样是死？”


    迩娑婆寐看了南宫无罪一眼，也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但并不在意，只有一颗为至圣立功的心无比热切，他环顾一周，道：“我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我看着咱们带来的人都极为畏惧，被那劳什子正气震慑，竟不敢攻杀了，到底该怎么破这什么正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南宫无罪深深看了眼老道士，轻叹道：“不用试探寻找弱点了，这张道玄比我们想的要可怕的多，只能一拥而上，邪气汇聚在一起，形成邪气洪流，方能与正气攻杀，抵消了恐惧，除此外没有别的办法。


    看来，至圣承诺的这未来不好把握啊，今日若不死出个尸山血海来，恐怕填不平这小小真武祠，唯有活下来的那寥寥几人，或才能看见至圣承诺的富贵和未来了……


    不用保留了，压上去，决战！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外如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