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撞击天幕发出巨大的声响，ox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好在碎掉的是天幕，而不是他的骨头。


    虽然塑造他肉身的材料十分坚硬，但这样高强度的撞击下，他还是能感受到后背有一些部分损坏了。


    比如他的机械翼，短时间肯定不能再飞了。


    “放手！你快给我放手！”怀里的少年不安的躁动着。他想使用异能，奈何被对方勒的死死的，压根无法发力！


    ox才不会放手呢。


    骗他不说，还利用自己的身体撞开天幕，一想到这，ox就十分不爽，他非得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两人相拥着从高空坠落。天幕之下，是连绵的雪山与冰川。


    “你要死啊你！”眼看着就要和雪山来个亲密接触，少年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刹那，ox调动体内部分能量与地面对冲，接着又来了几个利落的侧身翻卸去了下坠的惯性。


    如果此时有花样体操的评委在一旁观看，一定会直呼“天才”！


    “怕了？”ox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少年，微微笑道，“我还以为你真什么都不怕呢。”


    “滚呐！”


    “你是不是有病啊？！”


    少年缓过神后一把推开ox，气嘟嘟的瞪着他。


    “好啦，别生气了，你骗我我都没说你啥。”ox试图哄人。


    “我骗你什么了？”少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似真的没做过任何亏心事。


    ox无奈的撇撇嘴：“行吧。”


    “但你这次把天幕弄出那么个大窟窿，回去打算怎么解释？”


    “嗯？我吗？”少年拿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这不是你撞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一边笑，一边呲着个大板牙。


    ……


    好吧，准确来说，这确实是他“撞”开的。


    ox有点头疼。


    “还有，我有说要跟你回去吗？”少年把手背在身后，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别闹了阿零。”ox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你是不能离开基地的。”


    “哈哈哈哈！”


    少年笑了几声，随即又冲着ox眨巴眨巴眼：“阿零是谁？”


    “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吗？”


    ox：……


    “跟我回去。”


    ox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抓住少年的手腕，却被对方灵巧的躲开。


    “为什么？”


    “你刚刚不还说，不管我想去哪儿，你都陪我吗？”


    ox：……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少年笑的很开心。


    他为了这一天筹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回去呢？


    五点二十分，太阳初升之时，天幕的西北角有一个点位是最薄弱的，当阳光照在上面时，只要有强大的外力，就能将天幕击碎——这是他在档案室研究了多年数据才找到的破绽。


    这么多年，他一直“乖乖听话”，配合着大家的研究工作，所以除了ox，基地并没有增加其他人手对他进行看管。


    最主要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发现了：ox这机械脑袋并不好使。


    哈哈哈哈哈！


    “你这样贸然离去一定会惊动基地保卫处，方处长必第一时间派遣队伍前来缉拿。”ox看了眼天上的大窟窿，“况且，我的任务之一就是看守你，防止你离开基地。”


    “我不会放你走。”


    少年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将手背在身后：“这位先生，请你用‘官方’的话语，将刚刚提到的任务再陈述一边。”


    ox：……


    “任务三：对‘0号’实验品进行看管，防止任务对象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离开南极科研基地。”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对呀，你的任务是看管实验品‘0号’。”


    “请问我是谁？”


    ox：……


    你不就是0号实验品吗？


    “No no no，”少年摇了摇手指，“第一，我是个人。”


    “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爱人，但绝非实验品。”


    ox：……


    “第二，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ox：“阿零。”


    少年点点头：“嗯，可惜啊，我不是你口中的‘阿零’，你的‘阿零’在从天幕中坠落时已经死了。”


    ox无语。他静静的看着少年，想看对方还打算整什么幺蛾子。


    “天幕之上是那些人虚构的世界，天幕之下，才是地球现在本来的样子。”


    “这个空间是我从未踏足过的，它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来到这个新的世界，自然有新的名字~”


    少年顿了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ox看向少年的眼睛。嗯，他就差把“快问我”三个字写脸上了。


    ox：“那请问，现在的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办法对眼前的戏精视而不见，终究选择了配合演出。


    少年转过身背对着他。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冰川，白雪皑皑、寒风凛冽，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生命的迹象。这种环境下，也许很多人都会感受到窒息。但少年却微微仰头，朝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宛如连绵阴雨后的花朵沐浴着阳光。他十分满意。


    “我的名字叫——崇笙。”


    ox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恍惚，印象中他好像第一次见少年这么轻松、自在。


    “崇笙……”ox缓缓念道。


    真是个好名字。


    那阿零呢？


    也许在天幕破碎的那一刹那，他就死了吧。


    ox记得在他刚来基地时，一直叫少年“0号”。


    因为基地里所有的实验品和他们机器人一样，都是以编号相称，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直到有一天，少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为什么狗都有名字，但我却没有？！”


    整个基地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所有的实验品都没有名字，而他，是第一个表现出在乎这件事的人。


    “那你就叫阿零吧。”院长摸摸他的头，给少年取了个可爱的名字。


    “阿零……”少年嘟囔着。嗯，挺好的。至少比“0号”好听。


    从那以后，大家见到他都叫他阿零，但少年知道，背地里大家交接工作的时候，还是会称他为“0号实验品”。


    不过没关系，毕竟整个基地也没几个能时常见到他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被圈养一生，甚至因为“进化之血”的缘故而更早夭折。


    ox心疼阿零，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心”。


    但在他有关价值观和道德感的程序中——这样的人，是值得被守护的。


    尽管从人的道义上来说，他不应该组织这么一个少年追寻自由。但他终归是一个机器，有自己必须完成的指令。


    这些指令，优先于任何他以逻辑推算出的结论。


    “阿零，我的算法还没有死板到那个地步。”ox说的很认真，“阿零也好、崇笙也罢，不管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于哪一个空间，你在我的视角里，都是‘实验品0号’，是我的任务对象，是我要守护的目标。”


    “守护？哈哈哈哈！”崇笙大笑，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本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跟ox说道说道，但在听到“守护”二字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的破防。


    “ox，你说过，你来到基地就是为了陪伴我、保护我，所以这也是你的任务对吗？”少年终于缓了过来。


    ox一脸认真：“是的。”


    “若‘看管我’和‘保护我’这两者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分歧，哪个优先级更高？”崇笙接着问道，“若我不离开南极基地就会死掉，你还会强制将我留在那里吗？”他脸上，是难得的正经。


    ox：“‘保护你’的优先级更高。”


    他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但，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整个南极基地里我的战力是最高的，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只要你有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其次，你是南极基地数百年来所取得的最大的科研成果，作为南极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杜院长都会保护你。”


    “而且，他有这个能力。”似乎怕对方不相信，ox又多补了一句。


    “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呢？”崇笙直视着ox的眼睛，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ox皱了皱眉：“不会。”他的推算几乎从不会出错。


    仿佛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崇笙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一直依赖你那逻辑缜密的推演系统，但所有的推演都得建立在掌握了准确数据的基础之上。”


    “你无法探测到我的真实数据。”


    “因为我自己也无法掌控我身体的变化。”


    “但我预感到，它要崩溃了。”


    崇笙说这些话时，宛如机器一样冰冷。


    “为何？”ox有些不解。最近的实验数据虽有些波动，但总体上还算正常，所以他并不能接受崇笙的这一套结论。


    崇笙：“你知道，我身体里流淌的，是几乎未经稀释的进化之血原液。”


    “正是这高浓度的原液，带给了我无法探测的、近乎无穷尽的异能。而我，也马上要成年了，”说到这时，崇笙轻轻笑了笑，“伴随年龄增长的，不仅有身体的发育，还有各种异能的孵化。”


    “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载那么多高强度的异能的。”


    “换句话说。”


    “我要被‘撑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