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基地


    偌大的监控室中此时只剩下院长和方泽全两人，投影屏的画面还定格在天幕坍塌的那一帧。


    他们都看到了，“0号”以ox的身体为杵，硬生生的砸开了南极基地的天幕。而这对于时间和精度的把控，显然是蓄谋已久了。


    “院长，‘0号’也许并不如你我之前所想的那么单纯，”方泽全忧心忡忡地说道，“ox是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于他而言，理应是亲人、朋友，最不堪也得是个宠物、保镖或佣人。”


    “而今他能对ox行如此之事，日后又会怎么对基地？对你我？”


    方泽全终是说出了他的担忧。他很清楚，他们就算表面上对“0号”再怎么关照、呵护，实际上还是把它当实验品，用来做各种试验与研究。这根本算不得“好”。


    但ox不一样，ox是一个机器人，他得到的指令就保护和陪伴“0号”，当然，这是在他情况稳定的前提下。


    对于一个使命就是“守护和陪伴”自己的人“0号”都能有如此行径，他实在不敢想象，对于他们这种“心怀鬼胎”的人，“0号”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过这份担忧，似乎只出现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其实，我倒是希望阿零能有‘以后’。”院长双手交叠的躺在办公椅上，头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


    方泽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方泽全一头雾水。


    方泽全：“这是何意？”


    “经我们推算，这拥有绝对纯度的进化之血，给生物体带来的影响，是随着宿主的发育成指数增长的。”


    “虽然我们目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实验数据支持，但从种种表现来看，“0号”，很可能已经接近爆发的临界点了。”


    作为整个南极实验基地资历最深的专家，杜院长对“0号”的观察可以说是细致入微的。


    不同浓度的进化之血给宿主带来的变化是不同的，只要在融合的过程中没有和宿主产生过度的排异反应，一般拥有更高浓度进化之血的混血种自身的身体素质是更强健的，而其所产生的异能，也是更为强大的。


    市面上流通的进化之血一般都是经过成千上万倍的稀释的，所造出的混血种能力也参差不齐，很多异能并不稳定，或者说压根就没产生异能。


    像那种浓度在百分之一以上的进化之血，一般都只有达官显贵，或者“颇有些门路”的人才能搞到的。这样的进化之血，一旦进入宿主体内，顺利产生融合，那它就会像“扎根”一样固着着。等“站稳了脚跟”，顺利建立了自己的“领地”之后，它就会朝宿主身体的各个部分“发起进攻”，企图将人血同化。当同化比例达到50％以上时，大部分人都发展出了多个异能，这些人也从“混血种”进化成了“初代种”。


    然而，人的身体并不能承载如此庞大的力量。一旦进化之血的比例超过了人体能承受的上限，那人就会爆体而亡。所以很多注射过高浓度进化之血的人，后续都需要通过打“抑制剂”来进行控制，只要控制得当，他就能让自己稳定在自己能够进化的上限。


    而这样的初代种，其实力往往是非常恐怖的。


    当然，他们为此支付的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


    这些钱最终也都变成了南极基地的实验经费。


    “可是据我所知，‘0号’在过往的实验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威力极其强大的异能啊！怎么会爆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ox，他们并没有加派其他的力量对“0号”进行看管。


    院长慢条斯理地解释到：“我们目前的研究结果表明，‘0号’的异能大概率是‘学习类’异能，只要他的身体可以承受，他异能的数量，很可能是无限个。”


    尤其在阿零小的时候，研究人员曾见到他施展过很多种异能，而这些异能，绝大部分都与基地内的其他实验品相似！


    他们之前也一度思考过，按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0号”的身体究竟还能撑多久。但后来阿零长大了，他新异能的增长速度反而降低了，有时甚至一两年才出现一个新的异能。渐渐的，科研人员也就没再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他‘长大了’，能力逐渐趋于稳定。”随后，院长话风一转，“可若是他故意隐瞒呢？”


    方泽全一愣。


    是啊，故意隐瞒！


    能支撑他“故意隐瞒”的原因可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个视频，方泽全真的就觉得阿零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孩。虽然可能存在很大的危险性，但至少表面上看还是很听话、和他们站在一边的，并没有形成对立面。


    而如今……


    如果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实验品，如果他知道自己被保护只是因为那珍贵的血液，如果他知道自己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被研究，如果他知道了ox来的真正目的……


    那他确实是会隐瞒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0号’意识到自己即将接近身体承受的上限，所以才逃走？”方泽全问道，“可他逃走是为了啥？不愿意死后继续当样本吗？”方处长不解。


    如果活着都可以接受被研究，那死了不就更没关系了么？


    院长看向方泽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在自救。”


    “自救？”方处长疑惑，“如果连您都没办法帮他的话，那他自己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要知道，世上百分之九十的抑制剂几乎都是出自他们南极科研基地，出自杜院长之手，也正是因此，南极基地在当今世上有着极高的地位。人们都争先恐后的想跟基地攀上关系，仿佛只要抱住了这个大腿，就能终生无忧了。


    “你还记得数百年前的那场天灾么？”


    “记得。”


    “当时地球在彗星群的冲击下变得满目疮痍，那场浩劫是宇宙降下的灾难，却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杜院长品了品手中的咖啡，“天灾过后，那些来自天外的彗星零零落落的散在世界各地。其中有一颗，落在了南极。”


    “也许正是因为落在了南极的冰川之中，那颗陨星的磁场似乎受到了限制，也正是因此，我们才得以靠近它。”


    “我们手中的那颗‘宇宙之心’，就是从这颗陨石中取出的。”


    ……


    其实杜院长说的这些，方泽全大抵都有听说过。这些陨石落到地球之后产生了极强的磁场，附近的生物在其影响下都发生了变异。


    起初人们是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恐惧的，但后来发现，变异后的生命体比原先更加适应天灾后的世界，于是开始有人试着走向那片领域，寻求所谓的“进化之路”。


    “目前我们所探测到的这样的区域一共有五个，但只有南极冰川之下的这一颗是我们能够接近的。”在谈及陨星时，院长的眼底隐隐露出了些许渴望，“仅仅一颗宇宙之心就能给人类世界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倘若其他几颗陨星也能够被采集开发……”


    “院长您的意思是？”方泽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根据我们的研究，陨星的能量很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会产生一定的‘自我意识’，它强大的能量会排斥靠近的一切生物，而一些‘被选中’的生命体，也因此成为了它的守护者。”说到这些，院长的语气里满是向往和遗憾，“落入南极的这颗，可能因为恰巧砸进了冰山里，被极低的气温限制了磁场，所以我们才得以靠近。”


    “所以您是觉得体内拥有绝对纯净的进化之血的‘0号’可以突破其他陨星的阻碍，去靠近内核？”如果这样说的话，那院长纵容“0号”逃脱一事就说的通了。


    “这确实是一个方案。”院长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我们认为这些陨星彼此之间是存在紧密联系的，”杜院长仿佛想起来什么事，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之前阿零确实有跟我说过，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的召唤。”


    “当时还以为是他又在跟我开玩笑，但现在看来，大抵是他的‘自救模式’启动了。”


    “而能召唤他并且给他提供帮助的，大概率，也只有那几颗陨星了。”


    ……


    冰川之上，少年和男子相向而立。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爆体而亡，你会想念我吗ox？”崇笙看着对面那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他的眼睛十分透亮清明。


    “不会，”男子回答的非常果决，“你不会爆体而亡。”


    崇笙笑了：“所以你是打算陪我一起了是吗？”


    ox：“嗯。我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说到这些异能和爆体，没有人会比杜院长更了解。若院长知道崇笙的情况而没做出任何处理措施，那就证明他也无能为力。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崇笙到底想做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


    他想活下去！


    “现在不提什么任务了吗？”崇笙嘟了嘟嘴，他现在，很想被哄。


    “嗯。”


    “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