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猪猪

作品:《我与男主恨海情天

    “今天是新历2512年8月2日,距离你的一周岁生日宴正式开始,还有十五个小时。 ”


    薄玉卿坐在放映室内的柔软毛毯上,身体放松背靠在沙发沿,他屈起一条腿,手搭在上面无意识敲击膝盖,眼睛半阖着看白色幕布上播放的影像。


    这是他第二次打开这个录像。


    挽起鬓角落下来的一缕银发,流苏耳饰在镜头里轻晃,端庄中带着俏皮的女人伸出芊芊素手,一只比着“1”,另只完全舒展,五根手指在空气里抓了抓。


    珍品首饰只会因她增添光辉,不管是看录像的人,还是录制影像的人,眼睛都只有画面里脸颊漾着梨涡的窈窕淑女。


    “也就是说,当玉卿看到这盘录影带的时候,玉卿已经从小小的一只雪团子,变成高高的雪王啦!”


    “不高怎么办?”画外音插嘴道。


    女人娇嗔的瞪了眼录像机后的男人,双手叉腰,将腰身勒出柔美的弧度,“京妙仪!”


    不知他们进行了什么眼神交流,画外音老实了一段时间,没再说话。


    薄玉卿垂下眼,指缝间刚好夹着一片由白玉雕刻成的雪花。


    不过那句话显然令女人有些苦恼,甚至顺着画外音的话延伸:“不要听你爸爸胡说,玉卿一定会长得高高的……白白的,胖胖的……”


    “那是猪。”画外音忍不住接话。


    -咚!


    镜头被不明物品砸了偏移了角度,隐隐能听见画外音吃痛的嘶嘶声。


    当镜头重新出现美丽的女人时,她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西子捧心状安抚未来的宝贝:“没关系的,玉儿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猪猪。”


    薄玉卿:……


    即便是第二次观看这个录像,面对这段他还是忍不住苦笑,薄玉卿重新抬起略微湿润的眼帘,复杂的注视画面中仍然鲜活的女人。


    “不管玉儿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妈妈都会一直爱着玉儿的。”话题即将偏向宇宙时,女人及时拉了回来,并用最最温柔的声音与目光望向镜头,对着未来的孩子许诺道。


    “爸爸也爱你。”画外音补充道,“当然,最爱的还是你的妈妈。”


    “京妙仪!”


    “我在呢。”


    女人明显不开心的蹙了蹙眉,灵动的金眸失落的望着镜头后的人,“都怪你,又要重新录了。”


    “太正式会显得刻意,这样刚好,玉儿在未来揭开画布时才会感受到不一样的惊喜。”画外音安抚道,“比如,他会知道他的父母非常相爱,以后择偶会有心里标准,至少要像我们两个这样才可以结婚。”


    “说得好像我们以后不在他身边一样。”女人抿嘴一笑。


    画外音柔缓的说道:“所以随意点,不必这么拘谨。”


    女人松开攥着裙面的手指,睨着男人笑道:“好吧,好吧,拘谨的是我,连面都不肯露的人一点不拘谨哦。”


    画外音轻咳,“隅安是要对十八岁的玉儿说什么呢?”


    薄隅安眼神微动,重拾影像最开始的笑容,说道:“玉卿,我的玉儿,当你打开这盘录影带的时候,你已经十八岁了,这是妈妈想了很久为你准备的,来自跨越时间的成年礼物。


    长大成人的玉儿是什么样子呢?是像爸爸英俊帅气,还是像妈妈温柔聪慧呢?


    这个时候你刚刚分化,很大可能会分化成Alpha,当然也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会像妈妈一样分化成Omega……”


    说到这,薄隅安的眼睛颜色轻微黯淡,但很快雀跃起来,“都没有关系哦!只要玉儿健健康康地长大,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妈妈爸爸,还有爷爷,我们都会非常,非常,爱你。”


    四指弯曲抵在一起,拇指相碰,薄隅安俏皮的朝镜头眨了眨眼,在胸前晃了晃爱心,“爱你哟!”


    “感觉玉儿看完会觉得我们很幼稚,然后截下片段发在家族群吐槽。”京妙仪说。


    “不可以!”薄隅安鼓起一边脸颊,“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妈妈会像小时候一样打你的屁股!”


    家族群他就没加过。薄玉卿摸着手下冰凉的鳞片,闻到气味的黄金蟒像守卫宝藏的恶龙,慢吞吞爬上来将他包围在中间。


    “不如先提前打了,趁他还不会跑。”京妙仪提议道。


    “……”


    薄玉卿仰躺在地面,耳边是尚且年轻的父母当着未来的他的面大声密谋,之后还真的把一岁的小玉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背后。


    天花板被幕布映出来的光照的时灰时白,薄玉卿眼神淡淡,心里排演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玉儿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呢?”


    “至少像你一样。”


    “我是什么样?”


    “完美。”


    “京妙仪……!”


    “反正不要像你。”


    “我什么样子?”


    薄隅安压着嗓子学爸爸的语气:“哼,不务正业的黄毛。”


    京妙仪笑了下,“好,发色不要像我,但要像我爱你一样爱玉儿。”


    “要恩爱。”


    “要和睦。”


    “要幸福。”


    “然后再生一个像玉儿的玉团子。”说完薄隅安莫名笑了起来,“说起来,爸爸虽然很讨厌你,但很喜欢玉儿呢。”


    “因为爸爸他很爱你。”


    眼波流动间,薄隅安难得情绪低落一会,“妈妈去世后,我做了很多令他伤心难过的事情,可他没有怪过我。”


    -你的母亲,是个很有想法的Omega,她聪明伶俐,像个鬼马精灵,小小的身体里,总是蕴含大大的奇思妙想,她的活力似乎永远都用不完,每天都神采奕奕。那么可爱,那么活泼,却在去世后,没有一次来过我的梦里。


    -我总是在想,她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没有同意她和你父亲的婚礼,她这么在乎仪式,我却,没有成全她的心愿。


    “如果安安,还活着,看到你与玄英这般交好,也算放心吧。”薄姬重复念叨着,“安安应当是,开心的。”


    “今天是庆祝的日子,不要想这些。”京妙仪在镜头外伸出一只手抚摸薄隅安的脸庞,柔声劝道。


    薄隅安嗯了声,重新扬起笑,“最近很流行录制《致未来的你》影像,玉儿,当这盘录影带到了你该打开的时间,那时候的妈妈,是不是已经很老了呀?”


    没有,依旧很年轻呢。薄玉卿闭着眼在心里回道。


    他的父亲京妙仪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招惹了很多人,带着一身洗不掉的混痞味,就这样遇见了刚刚成年的薄隅安。


    千金小姐与混小子的爱情故事只存在于三流街市话本里,京妙仪抽了一晚上的烟,拍拍身上灰尘,决定金盆洗手。


    世道不会因为他的突然醒悟而变成童话,几年后夫妇俩在国外为即将两岁的薄玉卿挑选生日礼物,坐上回程时的飞机时依然在畅想着儿子未来生日该准备什么礼物,却没想到飞机像断线的木偶,毫无预兆的从万里高空掉落,无人生还。


    薄玉卿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毛毯上,小腿微微动力压在粗壮的蟒身上,左手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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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捂着心口,右手轻轻抵住下颌。


    整块雪花棉像是一场簌簌飘落的雪,薄隅安的雕刻技术不说顶尖,但也是世间难求。眼前这块薄薄的雪花瓣精致晶莹,是除了跨时空的影像之外,薄隅安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薄玉卿的手指拨弄着这块玉佩,心里想着的事情没想出结果,困意先涌了上来。


    恩爱。和睦。幸福。


    这三个词薄玉卿想了好几天没看出来哪个词与他适配,无论结婚对象是谁,他都想象不到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样子,更何况是母亲所期盼的厮守环节。


    这简直比让年瑞这个食肉动物吃草还难。


    想着想着,时间就来到了盛夏时节,举国同庆的日子。


    订婚宴席也在这天举办。


    选址是在一家七星级酒店,当天附近停着无数豪车,各路被邀请的顶层精英、豪门新贵都聚齐在此,这场订婚声势浩大,重新装横过的大厅处处充斥着奢华精美,连角落都装饰着无数璀璨夺目的棣棠花。


    内场布置更显华贵,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如梦似幻的花海,满堂宾客都在等待两位新人的到来。


    “玉卿哥不会逃婚了吧……”谢允执一身深蓝色手工礼服,他抬起手腕看了表盘,细长的银色指针已经慢悠悠跳到十点钟的方向。


    谢素商身穿浅粉色礼裙站在小弟身边,裙面点缀朵朵初春樱花,她踩着高跟,比小弟还高了几分,闻言不着痕迹的偏头低声呵斥:“别乱说,应当是玄英那边出了些问题。”


    最后一批参加婚宴的客人也已抵达宴会大厅,谢素商用胳膊撞了下谢允执,抿起一抹优雅的笑容上前与其短暂攀谈。


    当接客童子就是这点不好,谢允执脸都要笑僵了,等这位宾客进入正厅,他揉了揉脸嘟囔道:“接亲都能接出问题,我哥也是笨蛋……搞什么文艺复兴,老老实实开车来就不好了嘛!”


    时间又过去十分钟,被清场的公路上仍是没有传来动静。


    谢素商面容沉静,眼里压着思虑没有作声。


    镀金马蹄声在柏油路上踏出整齐脆响,无人机跟随一路撒下玫瑰花瓣,由数十几匹千里良驹组成的接亲队伍正不急不缓地骑向订婚酒店,谢素商蓦然抬眼,提着心总算落了下来。


    被众多骏马簇拥着的纯白宝马上,谢玄英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揽住身前人的腰肢,动作极为亲密。


    上空的烈阳将丁达尔效应投射在薄玉卿的银灰发丝上,如黑夜里被月光照佛的皑皑白雪,闪烁着细碎光芒。


    谢玄英率先下马,靴子落地清脆,站定后转身望向还在马鞍上的薄玉卿,而后伸出一只手。


    薄玉卿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玄英。


    马匹训练有素的屈起前肢,膝盖触地,马头垂首地面时雪白鬃毛瀑布般倾泻而下,仪态正如它先前接亲时那样从容。


    将腿跨向另一边,薄玉卿一个纵身,跃到了谢玄英怀中。


    单手将人抱稳,再轻轻放在地面,谢玄英顺势在薄玉卿耳边轻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今天薄玉卿的面上被妆点了粉黛,本就精致的样貌更加惹眼,过长的刘海被发型师捋到脑后,让显露出来的眼角泪痣格外明显动人,哪怕是谢玄英在刚看见薄玉卿时也难免怔住。


    “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湿润的唇瓣桃粉,开开合合说着冷淡的话,就连潋滟的金色眼珠也是淡淡的,哪里有半分订婚的喜悦。


    谢玄英垂眸盯了会,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我高兴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