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呢。”薄序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吊儿郎当的神情立马收起来，心疼地摸上软趴趴的银发发顶，“是不是做噩梦了？”


    薄玉卿红润着眼眸，是真的难过了，“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把小玉排斥在外。”


    哽咽着，呼吸窒息性地起伏，盐水泪滴重新灼伤眼角，“为什么要把小玉丢在外面。”


    薄序一时无话，他拧着眉毛，见小玉这样伤心也觉得呼吸逐渐有些不畅，薄序上前捧住薄玉卿的脸，指尖将泪水轻柔的拭去，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揪心，“到底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玉了？小玉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出气。”


    攥着权杖拄拐的薄姬沉默以对，心脏隐隐作痛，他平复了下，问道，“是有人在玉儿面前说闲话吗？玉儿说得话，爷爷听不懂，什么宠物，谁敢说玉儿是宠物？”


    “谢玄英？”薄序问道，“是他欺辱小玉吗？哥哥这就找人弄他！”


    薄玉卿有些迷惘，他抬起手将手指搭在薄序的胳膊，金眸湿润润的，尾音哽咽了下说：“为什么，要让小玉待在谢家……”


    “怪哥哥没有好好问过你。”薄序也有些懊恼，“只听谢玄英一面之词就以为你们心意相通，真是听信了他的鬼话。”


    “前几天，谢玄英来找爷爷单独谈话，内容主旨是想避免分居后的风言风语，但言辞恳切，真情实意，再看你与他站一起，虽面色时常不愉，却没落他面子转身就走。爷爷就想，玉儿大抵只是别扭。”薄姬缓步来到薄玉卿的身边，伸手拂了下鬓角落下来的碎发。


    “小玉还小，也没和乱七八糟的人交流过情感，是谢玄英太卑鄙，这联姻我们不做了，明日就去婚姻所离婚。”


    薄序视线滑过薄玉卿苍白的小脸，原本精致小巧的下颌变得乱糟糟，脸颊也都是泪痕，憔悴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小玉要把哥哥的心哭碎了，”薄序说，“不要再说这么伤心的话，小玉是薄家千金不换的至宝，家中生意世代做玉，几代人里唯有小玉的名字带玉，还不明白小玉的重要性吗？”


    “以后再有人在小玉耳边嚼耳根，告诉哥哥，哥哥找一包面车的人弄他。”


    以往这种犯浑的话薄姬肯定一棍子就在他背上抡过去了，但直到话说完，身上也没传来疼痛。


    薄玉卿嘴唇嗫嚅几下，脸贴着薄序干燥的手掌，“小玉不要住在谢家，你们不能赶小玉走。”


    细小轻绵的声音让薄序心又在抽痛，他勉强笑了下，“又在说胡话，谁敢赶小玉？哥哥跟你认错，再也不听外人胡言乱语了。”


    “我要进总公司。”薄玉卿眼睛湿润，软声说。


    “好。”


    “要视察分公司。”


    “这个找人代……”


    闷棍重重打在薄序的背脊，他呲牙咧嘴的改口道，“行！”


    “还要赶走没用的股东。”


    “没问题。”


    “家里是不是要倒闭了。”


    “对……不对，什么？”失笑薄序，捏了捏薄玉卿软弹的脸颊，“薄小玉，做梦也要实际一点，你就算再怎么败都败不完薄家的。”


    薄玉卿轻轻撇开眼，“如果不是梦呢。”


    “过来。”薄序牵着薄玉卿的手腕，将人按在书桌前的紫檀椅上，然后脸贴脸地打开电脑登录软件后台，指着红彤彤的屏幕说：“看得懂么？薄氏一片欣欣向荣，甚至在你们结婚后还上升了，哪里有颓败之势？”


    薄序切了几个页面，运营的全部真实数据都尽在薄玉卿的眼中闪烁。


    “他谢玄英说的也不无道理，联姻的最底层逻辑是利益，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的合作才能更稳定，只要表面报道你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股民才能更安心地投入。”


    揉了揉薄玉卿翘起的呆毛，薄序话音一转，语调变冷，“不过寻求合作也得合作方够坦诚，谢玄英敢用春秋笔法作假你们的感情，他就要为自己失信的承诺付出代价。”


    薄玉卿用手背抵着下颌，眼睛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花花绿绿，对哥哥的话没怎么听清，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爷爷确实不知道未来家族会倒塌，自然什么也查不到。


    什么也查不到吗？薄玉卿胳膊折起趴在书桌上，又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


    见薄玉卿的情绪逐渐稳定，薄姬薄序二人也松了口气，自然而然地互相询问起近况。


    眼皮愈发沉重，最后在轻语中合上了眼。


    一张滚烫有力的臂膀将他抱在怀中，脚步轻轻地走到卧室，偶尔伴随一两句细微的骂声。


    “……考，什么东西这么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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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


    枕在柔软的棉花上，昏沉中，薄玉卿隐隐又听见一句：


    “卧槽，怎么有蛇？！”


    薄玉卿睡的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腰上，这种略带沉重的触感只在谢玄英那里体验过。


    谢玄英？


    猛然张开双眼，薄玉卿呼吸不稳的单手撑在床上，手深深的陷在软如云朵的被褥，他下意识地抓了抓，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昏暗的场景。


    菱形风铃泛着浅浅的银光在自动旋转，厚重的窗帘将外面晨光挡在落地窗外，只有窗帘顶层玻璃照亮上层墙壁，映出薄薄蒲扇状的光晕。


    这是他的卧室。


    薄玉卿微微喘息，他坐在床上，腰上的东西滑到了腰侧，此时正拱着被子想要逃离。


    他掀开被褥，鳞片泛着金泽的黄金蟒弓起身体，先是疑惑的吐着蛇信子歪了歪脑袋，随后重新降低在小腹，尾巴慢慢从床的角落卷至小腿。


    将指尖插入银发中缓了缓神，薄玉卿躺倒回枕头，另只手捂着扑通扑通的胸口，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只蛇头眨也不眨的就睡在脸庞，薄玉卿推了推，没推动，最后不耐烦的抓起来从头到尾的全都扔下床，然后才随便穿了两件衣服下楼。


    楼下无比安静，除了零星侍者来回踩动地板的声响，连交谈的声音都没有。


    薄玉卿注意到昨晚回家时还贴墙壁的红花被拆了干净，从窗台往下看，中央庭院连宾客的豪车都没几辆，花园景象也恢复如初，睡莲与金花争相绽放，好似前天什么也没发生。


    “小少爷，昨晚睡得好吗？”


    就连管家都面色如常的温和询问。


    薄玉卿凝视着亲自将他送上谢家车的岑叔，垂下眼轻声回到：“还好，谢玄英呢？”


    “谢先生一早就回去了。”管家微微弯腰，“谢先生临走时说这几日小少爷胃口不好，我让下人做了些糕点，小少爷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回去了？”薄玉卿眼睫微颤，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老爷让谢先生先回谢家，等小少爷心情好转再来。”


    “如果我一直心情不好呢？”


    管家眼眸温柔，温声道：“老爷说了，倘若小少爷一直不愉快，那就一直不用见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