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作品:《争聘》 裴玉郎一见这少女,当下眉开眼笑,诸事都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只见他抢身迎上去,如遇了真凤凰一般的欢喜,喊道:“红貅奴!你来啦。”
“我来了。”红绡少女斜眼瞥了裴玉郎一眼,说道:“一听见这阵鬼吵,再不会是别人,我猜准是你又在欺负人。”
裴玉郎笑道:“谁欺负人啦,我正要去寻你,要说件古怪奇事给你知道,被这几个呆奴才打了岔。”
红绡少女皱皱秀眉,问道:“又有什么事了?”
裴玉郎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青衫小鬟,道:“你猜她是什么来路?猜着了,我就奉你是神猜菩萨,嘿!我猜你绝计猜不着。”
红绡少女小嘴一扁,道:“我不猜,你赶紧说。”
裴玉郎笑了一笑,乐得从命,道:“我母亲先年有个奶母,男子汉姓郭,寡妇守着个独女儿,小名叫金枝儿,同我母亲一齐伴着长大的,比亲姐妹还亲。
“随我母亲到了咱们裴家,我母亲见她生得花枝儿一样,又有打小的情分,更觉得小厮配不上她,做妾也委屈她,宁愿多贴些房奁,要寻个人物齐整的破落户与她婚配。
“你道巧不巧,正好就有这么个姓杨的游侠,又俊,又善弓马,我爹便请了他来点拨家兵武艺,住在家里。
“这般天生天化的一对人儿,竟互瞧不上。姓杨的嫌金枝儿恃宠作娇,金枝儿嫌他旧家子弟架子大,一个不肯递降表,一个也不愿逊让,起先儿只是对骂,渐渐两人竟还对打,婚期总也定不下。
“我母亲可惜他俩一桩好姻缘,本有心要劝,那金枝儿却放了话,说他杨家就是门户大开,便把竹枝插在门上,盐水洒在地上,她的喜轿也是学大禹治水,过门不入。
“姓杨的听了气出一场病,吃着药就要争个先,和一个姓佘的媳妇子通了婚书。金枝儿不甘落后,应了仓房里梁鳏夫的聘,六礼也不要他的,只要即刻完婚。就这样,金枝儿嫁了梁鳏夫,姓杨的娶了佘氏。
“这么过了十来年,佘氏不见有喜脉,金枝儿也没生下一儿半女,就顾管着梁鳏夫先头浑家留下的女孩儿,叫帛女。”
裴玉郎又指了指那青衫小鬟,道:“就是她了。”
红绡少女白了一眼裴玉郎,道:“这算哪门子奇事?”
裴玉郎跺了跺脚,急道:“我还没说完呢!谁知过到今年,开春化了冻,农事将动,金枝儿跟着梁鳏夫送草料上庄,姓杨的闲了,不知怎么想起,去和庄客切磋武艺,佘氏说给她男人送衣服,后脚也跟了去。两个女人在厨屋里碰着了,争舀一瓢水,扯着头发打了起来。
“你猜怎么着,那姓杨的竟然不帮他娘子,护着金枝儿把佘氏推了一跤,梁鳏夫见状,抽了刀就去砍姓杨的,金枝竟然扑上去替姓杨的挡了刀,姓杨的见金枝死了,也自刎而死。那梁鳏夫依律加罪凌迟,佘氏也犯了失心疯,熬不上半个月也死了,就剩了这个孤丫头。”
听到此处,众人都吃了一惊。
裴玉郎清了清嗓,脸上堆满了笑,邀功一般道:“红貅奴,你说这四个人古不古怪?是不是奇事?比说书人讲的都要有趣吧。”
红绡少女却不同他一起笑,面上板板策策的,道:“这样惨事,你还笑。既是你母亲的义姐妹,你也要叫一声姨,怎么这般缺心少肺的?”
裴玉郎笑容立敛,屈心喊道:“好啊!我母亲急巴巴把我从安州任上叫回来,就是叫我来寺里替金枝儿唱过桥偈,让她亡魂早去投胎。我一个主子,担了她一个仆妇孝子的名头,你不夸我仁义,还说我没心肝。”
红绡少女细瞅了几眼青衫小鬟,见一个丢丢秀秀的小美人儿,哭得泪人一样。
便道:“好罢!那这小丫头又怎的衣衫不整,还哭成这样?”
裴玉郎道:“小厮说抓贼,这女郎又说是小厮强丫头,丫头又不吭声,只是哭。谁知道他们丫头小厮的真病是什么,真是乱成一糟。只是这贼可恶,偷梨不算,还指着我长史府骂骂咧咧!我气不过,才轻轻打他几下,正要送他去见官,你就来了。”
红绡少女听了,手指刮了刮桃腮,朝众人东瞧瞧,西望望,有些苦恼一般。
忽一下瞥见薛隆爱,登时放跑了花狸,欢欢喜喜的跳下豹身,裙间环佩叮当,已翩然而至薛隆爱身前,道:“哇!这个妹妹好美,是谁家的宅眷呀?”
薛隆爱见她一派未经爱恨天真烂漫之态,心里又喜欢,又唏嘘,微笑道:“在妹妹面前,谁敢说个美字呢?”
小尼姑忙对红绡少女笑道:“七姑娘,这是从汉中来的女禅客,姓薛,名唤隆爱。”
又对薛隆爱道:“薛施主,这是博陵崔氏太守府的七姑娘,慈泪尼娘娘养的佛女儿,宝惜异常,尊闺名一个‘嫮’字,乳名取做红貅奴。从前在安州凹凸寺修行,师从云顶山大家,学得‘张家样’。她一手天竺遗法,点曳斫拂间,便将佛像的神妙示现人间。主持师太特请她来为我寺画壁,待七姑娘画成,咱们可有眼福了。”
裴玉郎也走近来,笑嘻嘻道:“不是我费心游说,她才不来呢。”
崔嫮就看着裴玉郎说道:“只道佛像要贴金,没的你这厚脸皮也要贴金,我若不是想让师父散散心儿,谁愿意揽活做了?关你什么事。”
裴玉郎只管笑,似是崔嫮越拿话扎刺他,他倒更欢喜一般,一句都不还嘴。
薛隆爱心里致疑道:“尼娘娘是个什么称呼?既是尼姑,又怎么是娘娘?这般尊贵出身的一个小女郎,怎么不随着父母在家庙修行?倒跟着一个尼娘娘,从一个寺庙换到另一个寺庙,真是奇怪。”
一面好言好语道:“崔妹妹既和裴公子是旧识,烦你说个情,将这少年放了吧,也替这小丫鬟寻个好去处,别叫她再遭人欺负,一个孤女,实在可怜。”
崔嫮听了点点头,对裴玉郎嫣然一笑,道:“叫这丫头服侍我去吧,我家瑰意儿小的很,一团小孩子气,指望不上她做活,我正和师父说要买个丫头使唤呢。我见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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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好,挺喜欢的。玉郎,你依不依我?”
裴玉郎憨笑道:“依,依你。”
崔嫮把那青衫小鬟扶起来,见她雪白的一张瓜子脸低垂着,满是泪痕,双目轻蓄着水秀,确有几分动人的姿貌。
道:“你今儿就服侍我去吧,我家的规矩,晚些叫奶娘教给你。帛女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芸辉了。”
青衫小鬟答应了一声,行礼道:“是,多谢七姑娘。”
崔嫮指了指那满身是血的脏少年,偏过身子,低声对裴玉郎道:“玉郎,把他也放了吧。”
裴玉郎摇头道:“别的都依你,这个贼泼才可恶的很,不能放。他不仅偷贡梨,还骂我家!”
崔嫮轻声劝道:“便是贡给玉皇大帝的,也不必这般计较,又不会有人来数一共结了几个梨。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想偷个新鲜尝尝,也很寻常啊。急了说几句胡话,也是造他自个儿的口业,何必把人打成这样血淋淋的?今儿洗佛,人人都赶着放生积德,你倒在佛寺里见血光,是嫌这辈子福禄太多了吗?放了他吧。”
裴玉郎仍不肯,指着那脏少年,直骂嚷道:“你看这臭叫花子一对贼眼,从你来,就钉在你身上一般,贼溜溜看个没完!你再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了,剩两个血窟窿,看你还敢不敢看!”
崔嫮登时粉脸通红,双眉一皱,低了低头,道:“说什么呢!我今儿一早才到,还没去拜见你母亲,你赶紧放人,咱们瞧你母亲去,她义姐妹去了,一定正伤心。”
裴玉郎想了想,见崔嫮难得这么轻声软语同自己说话,便道:“好罢!这次饶了他,下次他再犯,我定挖了他眼珠子。”
崔嫮冲裴玉郎笑了笑,转身对薛隆爱道:“薛妹妹,我好喜欢你呢。我和师父住在上方佛殿东侧的碧梧轩,你闲了可要来同我顽呀。”
薛隆爱微微笑道:“自然好,我也很喜欢崔妹妹。”
崔嫮又道:“薛妹妹,这天姻寺里的含消梨味甜气香,你想不想尝尝?你远道而来,今儿我做东,尽地主之谊,你可不许见外。”
说着转身吩咐小尼姑道:“小尼师父,你摘些新鲜的果梨送与薛妹妹,我回头和慧木师太说。”
小尼姑忙答应了,道:“小尼知道了。”
说毕,崔嫮便同裴玉郎携了赤豹,领着众人而去,并未向那脏少年多看一眼。
薛隆爱得了含消梨,递给那脏少年,道:“崔姑娘心肠真好。你为人也很有侠气,你尽拿了去吧,以后可不要再偷东西了。”
那脏少年慢慢回过神,呆了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接了。
他胳膊血淋淋的,痛得他龇牙咧嘴,缩嗒着腿,一瘸一拐的,边走边道:“谁想做贼了!老娘病得快死了,缺这梨入药,别说没钱买,便是有钱,贡梨也不卖乡下人,不偷只能戴孝!”
薛隆爱听了一怔。
看着那脏少年离去,心里想道:“有时一个人做了不好的事,也是被世道艰难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