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汤药

作品:《重生之高门千金一心想复仇

    此刻他正坐在榻上,整个人向后靠着,闭着眼,眉头紧锁,空气中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酒味。


    下一秒,萧越睁开了眼,目射寒光,待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愣,目光放缓。


    “袁妹妹,袁大人不在这。”说罢他侧过脸去,又闭上眼,抬起手来缓缓地揉着头。


    眼前的人虽还不是日后声名显赫,令鞑靼闻风丧胆的镇远大将军,但此时的萧越不到弱冠之年,已世袭了府军卫指挥使佥事的职位,是正四品的武官。她听父亲说过萧越分掌训练,维护京中治安,在官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得到了兵部尚书大人的看重。


    要是没记错的话,没过两年边境不平,鞑靼入侵,他被举荐去宣城。短短三年时间,大大小小战事获胜无数,从无败战,简直就是我朝的天降将星,除了最后的那一次,输得一败涂地。


    前世父亲就被他连累入狱,最后被郑家母子毒死在诏狱。袁昭姀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一身鸦青色的圆领袍眉眼修长疏朗,鼻梁高挺,嘴角紧闭,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淡,刚刚睁眼看人的眼神更像是一把剑。


    这样的人会被美色迷惑,中计丢了兵防图?可张贴的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是鞑靼达延汗派了他最漂亮的妹妹潜伏到了萧越的身边。


    那今生她是不是只要提前找到那女子,然后再提醒萧越保护好兵防图,那萧袁两家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了!


    只是不知道那得是多漂亮的美人,让他身败名裂,也不知他反应过来该是多么后悔!


    许是袁昭姀直盯盯的目光太过明显,萧越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睁开眼,柔声道:“袁妹妹,年年岁岁长健,岁岁年年安康。”


    他一开口,空气中的酒气更重了。


    “多谢。”袁昭姀淡淡道,看来他是醉了来父亲的书房醒酒的。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越,要不是他,父亲也不会死,可转念一想他也是个可怜人,真正害死父亲的是郑家。


    萧越也习惯了她的冷淡,“礼物收到了吗?”


    礼物?是了,今日她及笄,萧越肯定是会送礼的,两家毕竟是世交,只不过那么多的礼物她哪能记得住哪个对哪个的。


    她努力地回忆着,好像是件玉饰还是颗宝石?她确实是记不清了。一抬头,她就见萧越刚刚才稍稍温和的脸又冷了下去。


    “算了,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萧越揉着眉心,“你还有什么事?”


    什么叫她有什么事,这明明是她的家好不好!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做给谁看?


    前世他也总是这样,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冷着个脸,大多时间总是面无表情,少言少语,越长大,越冷淡,就像是一匹狼,孤傲危险。


    前世袁昭姀见到他还有发怵,现在一想到再过几年他被一女子耍得团团转,身败名裂,她也不怕他了。


    当下,袁昭姀不禁冷哼一声,“没什么事我就不能在这了?”说罢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坐在长榻不远处的绣墩上,刚刚一路上急着赶过来,脚都有些疼。


    不知南星那边怎么样了。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萧越忍着咳意,有些不自在,耳朵微微泛红,他甚少与她独处。往日里见面至多打个招呼就跑,从没见过她如此安静乖巧地坐在自己身旁。


    萧越的目光忍不住就落向了她,一身朱红色的立领长衫衬得她肌肤赛雪,白皙如玉的脸上,她的眼明亮水润如小鹿般,小巧圆润的鼻头,红润的唇,修长的颈,目光再往下就是她略有起伏的身段。


    他一下子清醒不少,咳嗽一声便又转过头去。看来是真醉了,他在心里无奈地自嘲。两人共处一室本就不妥,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出声提醒。


    今日是她的及笄礼,过了今日呢?她好像要定亲了,他恐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和她独处了,想到时这,萧越心乱如麻,索性闭上了眼。


    可一闭上眼,一呼一吸间传来阵阵的甜香更是明显,萧越没办法再装作不知道,他睁开了眼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进来一小厮手捧着碗道:“萧大人,醒酒汤好了,因着您还有些风寒,又饮了不少酒,老爷特地交待在里面加了几味药材……”话还没说完,一抬头看见小姐也在屋里,顿时愣住了。


    “先放着吧。”萧越轻抬手臂,摆了摆手,说完又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老爷交待您一定要喝!”


    萧越点了点头。


    “长安,父亲呢?”


    被叫做长安的小厮恭敬道:“老爷被姜大人拉着喝酒,说是不醉不归,一时半会难结束,小姐您有什么事我去给您传个话。”


    听到父亲和姜大人在一起喝酒,袁昭姀顿时放心多了,看来钱氏还没机会开口和父亲母亲讨论她和郑彦的亲事。


    “行了,我没什么事,你去多拿两酝梨花白,给他们送过去,就说我谢谢姜伯父能来观礼。”想了想袁昭姀又道,“梨花白虽不易醉,醒酒汤还是要多备点,还有,要是看见南星就让她过来。”


    长安低着头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父亲当真是看中萧越,醒酒汤要单独交待,连书房都让他进来休息。如果说父亲对郑彦的为人是肯定,那他对萧越就是关爱和赞赏。


    袁萧二家本就是世交,萧越的父亲萧启年轻时更是救过袁鸿的命,所以前两年萧启临终托孤,袁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萧越世袭父亲官职还是他出面办的。


    袁鸿与妻子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一女袁昭姀,这么多年来,早已把萧越视如己出。萧越也是争气,沉稳干练,在府军卫深受重用。


    袁昭姀低着头,看着碗中的药,不知道前世父亲为他求情时,有没有后悔这样看重他。


    扑鼻的药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突然她计上心头。她从袖中拿出了她的帕子,放入手中,两手握住了碗的边沿,递出去时,故意晃动了一下。


    谁知萧越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碗,手指难免碰到了袁昭姀。


    冰冷的触感让袁昭姀吓一跳,汤药还是洒了出来,她的帕子浸湿了一角。


    袁昭姀对着萧越歉意一笑,自然而然的把帕子收进袖中,目光落在了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手这样的冷,病得还蛮重的,药少喝点应该没问题吧。


    只见萧越一饮而尽,脸微微泛红。


    袁昭姀有些心虚,上前又去接过药碗,看他的样子可能是起热了,希望少了点量不会影响到药效。


    “我还有些事,在这呆会,你喝了药自己睡会吧。”袁昭姀说完也不再管他。


    不多时南星过来了,见正萧越在也没多想,向他行了个礼,然后对袁昭姀点了点头,道:“小姐事情办好了……”


    袁昭姀听了心下大安,长舒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她对淮阴侯夫人钱氏的了解,她一向觉得自己家儿子就是公主也配得的,要是知道未来的儿媳命格有异,肯定对这门亲事有所迟疑。


    南星附在袁昭姀的耳边把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袁昭姀频频点头,很是满意,“南星,你再闻闻我身上有没有药味?”


    南星摇了摇头。


    袁昭姀拿出的帕子轻轻一挥,南星立即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


    萧越看着主仆二人旁若无人地在商量事,只可惜练武之人耳朵异于常人的灵敏,再结合她之前的动作,他就是再笨也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正在谋化什么事。他知道她一向怕他,于是耐着性子好好道:“袁妹妹,真有什么事你应该告诉伯父伯母,他们肯定有办法,好过你一人处理。”


    “我想我不能给郑彦!”


    萧越目光一下了犀利起来,“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子贤他是个端方有礼的谦谦君子,你……”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声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和子贤好好谈谈。”说罢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见他态度这样,袁昭姀不禁庆幸,幸好她没有贸然与父母说要退亲,不然还不知怎么收场。


    “萧大人,伯母和我母亲是闺阁中的手帕交,你知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吗?”


    萧越摇了摇头。


    “大概是我刚出身那两年,总是病着,一病就是一个月。父亲连太医都请了也没看出来什么,最后是无想删山上的玄清道人给我批了八字,说五行缺木,加了个姀字,这之前我叫袁昭,大家都喊我昭昭。”


    萧越神色微动。


    “其实玄清道长说的不止是我五行缺木,更重要的是我命格有异,会连累家人!我和郑彦之间没有什么误会,只是我想了想,要告诉他实话,我不想骗他。”


    “你为何要告诉我?”


    “萧大人你我自幼相识,郑彦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偷偷向你求证,而你——不会说谎!”最后几个字袁昭姀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袁妹妹,你这是何必,就算你所说之事是真,既然伯父伯母找到玄清道人,那应该有破解之法,你若是心有疑虑也应他们出面。”


    没想到面前的人不好糊弄,可她确实要有一个人来证明她说的话,这样郑家才会信。袁昭姀只是想利用萧越,没想现在还要说服他。


    “还有,袁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所说是真,那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不要了?”


    没名声总比没命强,名声毁了,大不了不嫁人,命没了就没了,难道老天还能让她再重生不成。


    袁昭姀决定打感情牌,“萧大人,你知道的,郑彦他一心想重振淮阴侯府,若最后当真因为我的原因,没能达成他的毕生所愿,将来知道了,我和他只会成为怨偶。萧大人,你如同我兄长一样,实话告诉你,道长说并无破解之法,父亲母亲想着这件事成婚后再说。可我只是想让他在定亲前知道,至于他怎么选我都愿意…”袁昭姀仰着头略带乞求,“阿越哥哥,求你别告诉我爹娘!”


    萧越一低头就撞上了袁昭姀的目光,明亮的双眸如一汪浅浅溋溋的春水,让人忍不住靠近,仔细一看,这清澈的水光中却满满的全是他的影子,这声“阿越哥哥”更是让他心颤,他恍惚回到了幼时,心中有什么要跳出来。


    他不敢再看,这样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却不属于他,萧越心中苦涩,偏过头去,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袁昭姀道了声“多谢”便离开了。


    萧越又坐回了榻上,此刻空气中淡淡的甜香也跟着散了。他脸上晦暗不明,低着头,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