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归巢
作品:《我修画养你啊(重生)》 姜曈在阿乔的提示下,居然在地板上徒手掏出来了个洞。
——那显然是事先就暗留出来的一个出口,直通下面的运河,大抵这些混江湖的,总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眼见火势愈大,姜曈不敢再耽误,她拖起阿乔就跳入了那个洞口。
而就在两人没入水中的数息后,整个阁楼也跟着坠落了下来。
姜曈小时候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没少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水性也是不错的。
她将阿乔翻成正面向上,用一只手托住阿乔的下巴,另一只手泅水。
岸上混乱,竟是无人留意到有两个人正迅速地朝着下流漂去。
及至顺水被冲到了城外,姜曈方积攒起一点力气,在一处缓坡带着阿乔爬上了岸。
这一靠了岸,她便彻底松了劲儿,眯着眼睛只顾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便传来苏观卿焦急的喊声。
“曈曈!曈曈!......”
声音自远及近,很快朝着姜曈的方位靠拢。
姜曈掀了掀眼皮,实在是没力气出声。
很快,风拂柳的声音传了过来:“在那儿呢!怎么躺着不动?莫不是死了吧?......诶!诶!观卿你冷静点!”
姜曈听到这里,终于勉力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投向岸埂上。
岸边的路况复杂,杂草一簇簇的,有的比人都高,乱石嶙峋尖锐。岸边的土路和河床更是有数尺的高度差。
苏观卿看不见,只好手足并用,从土路上爬下来,朝着姜曈的方向赶来。
姜曈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观卿一脚踩进岸边的湿泥里,艰难地拔出来,朝着自己冲过来,然后又陷入另一个泥淖里。
姜曈一时有些怔住了,在她的印象里,苏观卿一向君子端方,动静有度,她何曾见过他这样横冲直撞的模样。
“观卿,你别急,我没事,”姜曈忙爬起来,冲过去接住了苏观卿,“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苏观卿被姜曈拉住,想要去探,却到底没敢伸手,一双眼睛却已经发红:“拂柳说阁楼掉进运河了,我便想着顺流找一找。曈曈,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那人走不了,我又背不动......”
风拂柳一甩水袖:“救都救出来了,还管他做什么?让他歇歇自己走呗!”
姜曈还拉着苏观卿的袖子:“我听说这郊外可有狼,若是等天黑了,这人怕活不成。”
“无妨,我来背吧,”苏观卿感觉到袖子上的重力,他晃晃自己的袖子,“你给我指路,那人在哪里?”
风拂柳翻了个白眼,没吭气。
那边姜曈已经拉着苏观卿朝阿乔走去。
两人一起,将阿乔扶到了苏观卿的背上。
也不知是不是药力发散,阿乔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苏观卿背着人,姜曈一手拿着他的竹杖,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三个人都是一身泥地朝着姜家走去。
风拂柳一脸不高兴地跟在后面。
进了城,路过一家药铺的时候,姜曈顺便又请了位大夫跟着一起回家。
到了家,来开门的是个不到四十的妇人,长着一张跟姜曈极为相似的芙蓉面,不同于姜曈眉眼间总带着鼓倔劲,那妇人的五官要更显柔和温婉。
正是姜曈的母亲钟婉词。
她本守在主屋房中,听见外面的响动,刚开门就见好几个外男立在门口,当即吓了一跳。
姜曈忙上去拉住母亲,简单讲了一下情况,请母亲先带着大夫去给她父亲看诊,自己则带着苏观卿去安置阿乔。
姜宅眼下早已不是姜曈从小住到大的那个,占地百亩连楼跨院的大宅子。
那个宅子去年年末的时候就被姜曚赌没了,现在这个小院子也不过几间房的规模——
一间主屋归她父母住,两间厢房她同姜曚一人一间,剩下一间书房,一间灶房外,便再无别的房间了。
姜曈让苏观卿将阿乔放在自己的房间,方进了父母的卧房。
风拂柳等在院子中,见苏观卿走过来,问道:“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苏观卿摇了摇头。
“你不认识?”风拂柳有些诧异,“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就敢救人,也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苏观卿温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何必管他是什么人呢?”
“你少来,我不知道你?那姜姑娘一开口,就是让你给她上天摘月亮,你也会去!或许......”风拂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那人是姜姑娘的旧识。”
苏观卿正色道:“你别胡说,姜姑娘不过是心善,不忍见死不救而已。”
“哼,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只是做善事,能把人背回家?还把自己的床让给人家睡?”
苏观卿呆了一呆:“那是姜姑娘的房间?”
“除非她那个兄长平素也需要用胭脂水粉,那倒有可能是她兄长的房间,”风拂柳刮了苏观卿一眼,“你长点心吧,人家对个捡来的男人都比对你好。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还傻兮兮地帮人背过来。”
“我何曾要图什么了,”苏观卿勉强笑了一下,又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长什么模样呀,”风拂柳抱着手,“黑嘛是黑了点,毕竟在码头干活嘛,不过长得是蛮俊俏的,我看他那身形,当是个练家子。”
苏观卿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练家子,曈曈最嫌弃自己的,便是自己不曾习武,她果然是因为喜欢才把那人带回家的吗?
苏观卿捏紧了手中的竹杖,指尖都掐进了掌心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抿着唇。
屋内,大夫还在看诊,母女俩都不敢出声打扰。
姜曈与父母暌违七十载,自适才进门,她就心情激荡,不过是靠着几十年的阅历城府强撑着,才没有露出端倪。
此时趁着大夫看诊,她方才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投向钟婉词。
钟婉词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大夫,一双形状柔美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来刚刚又躲在屋中哭过了。
比之从小就任性叛逆的姜曈,钟婉词向来循规蹈矩,未嫁时是乖顺的女儿,出嫁后是温驯的妻子。
她不曾见过外面的天地,一辈子的主心骨都在别人身上,可现在,主心骨垮了,这段时间她不知道有多恐慌。
姜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母亲的手,又冲着茫然回头的母亲安抚地笑了一下。
这时候大夫已经望闻问切完毕,转头要写方子。
姜曈连忙上去帮手研墨,待得大夫写好了方子,才出声问道:“王大夫,家父这病情可打紧?”
姜曈的一颗心提在半空,她记得父亲是搬进来前就被姜曚气病了的,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治。
老大夫语气平缓:“姑娘无须多虑,令尊这是气郁于胸,一时缓不过来,按老夫的方子吃了,把郁结导出身体,便不妨事了。不过之前的方子,可不能再吃了。”
“之前的方子?”
“老夫观其脉象,令尊体内还残留一些如附子、细辛一类的药,这些药不对症,还有毒,轻则让人昏迷,重则致死,不过幸而令尊应该没有吃太多,如今体内残留不多,喝了老夫的药,过些时日令尊就会醒来。”老大夫淡然的神色中,露出一抹愤愤,想是在心中叱骂到底是哪里的庸医误人。
这药听着蹊跷,姜曈心中狐疑,怎奈到底事情已经隔了七十载,她也实在是想不起之前她爹的药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也不便深究,只是接过方子,又请大夫给阿乔摸了摸脉,方将大夫送出了门。
之后她要去抓药,一身泥的苏观卿也要跟着风拂柳回杂院。
苏观卿还记得姜曈今天是来找他借钱的,临到分别,他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一股脑都塞给了姜曈。
风拂柳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别过了头。
“你都给我了,不给自己留一点 吗?”姜曈问。
苏观卿只是温柔地笑:“班社里有吃有住,我存着钱也无用。”
人都道修复行当的姜泰斗素来手稳,心更稳,几十年的岁月早已让她历练出了一颗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没有什么事情能激起她心中的半点波澜。
可是此刻,她捧着那堆零零碎碎的铜子儿,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发酸,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夺目而出。
“你且等我,我会设法接你回家的。”姜曈说完这话,扭头就走,是以她并没有看到苏观卿因为她这句话而亮起来的眼睛,就如同她记忆中那样,好似琉璃映月,满载着星光。
当然也没有看到风拂柳翻上天的白眼。
走在路上,姜曈的心绪再度翻涌起来。她已经救下了阿乔,救下了爹爹,她一定也能救回观卿。
这一次,她不会让悲剧重演,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恩她要报,仇她也要报。
不论是亲人、恩人,还是友人,她都要护得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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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燕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