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子易的直播账号名用了他自己的名字。


    点进账号信息，自我介绍能够看到他top前三大学的认证信息。


    开启直播间的瞬间，公司、节目组、节目观众、个人粉粉黑黑纷纷涌入，直接开启大战。


    但在秦子易开口之后，不由得陷入了几秒尴尬的沉默。


    高考绝对是国人一生的梦魇，追星女孩也不例外。


    沉默的时间里，只剩下明显是水军和颜粉的无意义评论。


    之后，实时跳动的弹幕区变成了“11好像还真能讲这个”和“我先替我弟弟/妹妹看看，他/她今年高考，有用就把家里人喊过来一起看”和“高中毕业好几年，还能记得知识点，这就是优等生的实力吗？恐怖如斯。”等等内容。


    其中必然少不了黑子的讥讽，但更多的是粉丝的好奇。


    秦子易有备而来，先从三大主科开始讲解历年考试重点，然后分析近五年被反复考校的高频知识点，最后向以前考过但最近几年没出现的考点查缺补漏。


    直播间观众人数直线上升。


    讲完三大主科，他再说理科三门，提纲挈领的梳理了全部知识点。


    就在粉丝和观众都以为他会就此结束直播后，秦子易又开始挑拣着文科知识点讲解。


    弹幕不禁乱了。


    “我去查了下，秦子易念的专业只招收理科生，有没有文科生出来说说，他文科靠谱吗？”


    “楼上不是粉丝吧。11小学、初中连续跳级了几次。他家欠债之后，他为了拿奖金还债，反复复读，今年已经是第四次高考了。”


    “……艹，高材生不是人设啊。”


    “哈哈哈，正常正常，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公司买水军吹出来的。”


    “我懂我懂，说京大，结果是京大绿鸟是吧。”


    弹幕下，几年前结束高考，家里也没其他小孩子，不需要帮忙做笔记的粉丝悠哉悠哉地闲聊起来。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秦子易把重点讲解拐回三大主科：“最后提醒大家——①考试之前三天去考场踩点，确定考试地点。②提前一天把考试物品准备好，单独装进一个透明袋子里，多带几根笔，防止断油。”


    “祝大家考试顺利，光明的未来不必有我，但期盼你们在未来能为‘更多的我’撑起光明。”


    最后一个字落下，直播被掐断。


    三小时的直播结束了。


    结束直播后，秦子易就爽快地回去舞蹈室，练武、练歌，做一个小艺人应该做的，但这场直播的余震好像小石子打过水面，余震逐渐朝外扩散。


    秦子易最后几句话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直播过程中，他为了解决欠债而反复参加高考的身世已经被粉丝反复说了许多遍，现在，“未成年人为什么能够成为债务人，被迫偿还债务”则与高考的话题纠缠在一起，冲上热搜。


    普通人或许不在意粉圈和小明星，也不在意一档综艺节目，但他们绝对在乎社会提议。


    网上的讨论直接从“为什么没有完全刑事能力的未成年人可以成为债务人”进化到“他高考每次都能获得一大笔钱，至今偿还不完债务，这笔债务不会涉黑利滚利吧”。


    又从这一点朝着更加古怪的方向发展。


    “节目一开始就说秦子易有个金主顾先生，有金主还没还完债务，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逻辑？”


    “顾先生就是秦子易的债主吧。”


    有什么比这声势浩大的宣传呢。


    秦子易个人的热度爆炸，毫无疑问进入了前二十名。


    几天后，高考开始，秦子易的押题所有学科加在一起中了二十多道，让他的名字与高考一起出现在许多辅导班的对比之中。


    又是几天之后，在十强晋级赛的前一天，官方发出通告。


    首先，证实了落在秦子易身上的债务是违法违规操作，予以抹消，从失信名单剔除了秦子易的名字。


    其次，公告对于秦子易反复高考获得的金钱去向做了总结。


    秦子易获得的奖金均为现金，被他通过邮政官方送到公司破产时候被拖欠薪资的员工个人账户内，至今完成了一万三千多人的薪资补偿，赔偿行为仍在继续。


    之后，秦子易的母校发出公告，介绍了秦子易入校考勤情况和在校成绩，并且欢迎秦子易继续学业。


    学校的公告有一句话极为出圈“光会撕裂黎明前的黑暗，要自己成为光”。


    看到这些消息，顾先生晚上搂着秦子易的时候哼笑几声，贴着他耳朵说：“居然做了这么多准备，小看你了。”


    第二天，所有顾先生参与投资、可以出现在股东大会的企业都在官方账号代替顾先生发表了声明。


    声明中，顾、秦两家是两代交情。秦家在顾父过世后，看顾了顾结衣；所以顾结衣照例在秦先生暴露巨债之后，看顾秦子易，没让他遭受更加悲惨的结局。


    之所以秦子易债务未消，是秦子易要强，想自己解决债务，不愿意接受他人施舍。


    总之，欠债是因为秦子易他爸不是个东西，背着家人欠下天价债务，把孩子拖入深渊。


    美丽、聪慧、坚强、有原则，秦子易是多好的孩子啊！


    皆大欢喜。


    *


    舞蹈房里，秦子易跟随领舞一遍遍跳着为了下一场十强赛新编的舞蹈，汗水顺脸往下淌，湿透了衣领和后背。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今天都能跟上了，接下来自己练习。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秦子易小队舞蹈最好的学员擦着汗宣布。


    舞蹈房时时刻刻开着监控，记录选手们的言行。


    现在，同期比赛的选手，连个臭脸都不敢对秦子易使了，他也不用再听风凉话了。


    秦子易走到自己的背包边上，一屁股坐下，举起水壶大口大口喝水，然后脱力似的靠在墙上，汗流下来就擦擦汗，没有汗水就闭目养神。


    歇够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


    镜头推近，能看到五六条消息被推送到秦子易首页，他顺手点进去，其中有一条是快递消息。


    秦子易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一滴泪水突然从他眼眶跌落。


    紧接着，泪水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落下，滴滴答答地打湿了秦子易盘起双腿外套的长裤。


    “秦子易，你怎么啦？怎么哭了！”舞蹈房里响起其他选手的惊叫。


    直到这时候，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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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的神志才被唤醒。


    他好像被吓到了，猛地打了个哆嗦，红红地眼睛绕着舞蹈房转了一圈，然后手忙脚乱地抓住挂在脖子上的手巾，捂住脸，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痛苦的“妈妈”，起身冲出了舞蹈房。


    舞蹈房里，同组的选手面面相觑，有人从地上捡起秦子易的手机，指着仍旧亮着的屏幕说：“他妈妈过世了。咱们……”


    咱们应该怎么做？


    争抢秦子易的镜头，还是开始同情的表演？


    他晚上还能来参演吗？


    秦子易死了妈妈，会不会影响状态，导致我们的比赛失败？


    一连串问题出现在队员们的脑海里，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监控镜头下，把这些话问出口。


    虽然这都是急需面对的问题，但谁先说出口，就显得谁没人性了。


    肯定会被年轻的追星妹妹们厌恶的。


    只有领舞肌肉比脑子发达，下意识追问：“他去找他妈了？那怎么不带手机啊，打车都没办法付钱吧。”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小声接话：“他被执行好几年了，习惯用现金了吧。”


    不过他们其实也没人在意秦子易现金支付还是用手机支付，他们只想知道晚上的比赛怎么办。


    “咱们去问问pd吧。”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秦子易要真的拒绝比赛，他们这个舞蹈的队形都得重新编排。


    一群人往外走。


    没用队友们为难，不到五分钟之后，秦子易和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同时被导播陪同着回来了。


    秦子易眼睛里的涌出的泪水更多了，但他哭泣时竟然只有眼睛和鼻尖是红的，没有一丁点鼻涕。


    “是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气了。秦先生自首了，说秦太太想回来找你，他担心被暴露自己的住处，导致追债人找到他逼债，情急之下掐死了秦太太。请节哀。”


    说明很简单，案情清晰。


    秦子易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轻声问：“我妈妈现在、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了？我，我能去看她吗？”


    “我们会把时间地点发到你的手机上，方便家属安排后事。”


    秦子易闭上眼睛，吸吸鼻子，点头的同时，再次落下泪水：“谢谢您，警察叔叔，我会按时过去的。请、请按照最贵的标准来。我妈妈一辈子没吃过苦，我、我……”


    他的声音哽咽，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连忙捂住嘴。


    那就是不影响今晚比赛了！


    站在附近的队友们眼睛顿时亮了，有几个不会遮掩情绪的甚至露出笑意。


    出了这种新闻，节目组绝对会买推广的。


    近在眼前的流量啊！


    队友们猛然扑上去，紧紧抱住秦子易。


    “11，节哀啊！”


    “11，你妈妈肯定希望你好好比赛的，要坚强。”


    “11别哭啦，眼睛肿了，你妈妈在天上看到会难过的。”


    秦子易被队友们拉扯、推搡、拥抱，在人群中摇摇晃晃，像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没有任何回应。


    在队友为了抢镜头而做得更过分之前，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走进镜头，一把抓住秦子易的手，把他从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