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敲门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权威感，瞬间压过了林疏月小客厅里鬼魂们的窃窃私语和阴气流动。


    林疏月心头猛地一跳，刚刚还在为抽屉里新收的一块品相不错的“阴玉”（据说是某位清朝格格给的诊金）而雀跃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她扒开猫眼，那张冷峻如冰雕、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脸孔清晰地映入眼帘——沈昭明。


    “安静！都别吵！老客户从后门飘走，新客户…今天提前收工！”林疏月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对满屋子的“客户”下达指令，同时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冥币、古玉扳指、还有几颗鬼泪结晶一股脑扫进抽屉锁好。


    客厅里的鬼影们像被按了消音键，瞬间安静下来，或穿墙、或缩回角落阴影，几个反应快的已经顺着墙缝溜走了。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拉开了那扇刚刚斥“巨资”请人修好的门。


    “沈…沈长官？您怎么又…”她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略带惊讶的笑容，目光落在沈昭明手里那个崭新的、印着银色灵调局徽记的文件袋上，心头警铃大作。


    沈昭明一步跨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残留阴气明显的客厅。他的视线在墙角那盆叶子有些发蔫的发财树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林疏月脸上，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


    “看来林医生业务繁忙。”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林疏月头皮发麻。


    “咳，混口饭吃，混口饭吃。”林疏月干笑两声，侧身让开，“您请进，地方小，您多包涵。”她心里飞快盘算：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有鬼投诉了？还是哪个客户惹事了？


    沈昭明没有坐下的意思，他站在狭小的客厅中央，显得空间更加逼仄。他直接递出手中的文件袋。


    “昨晚，市图书馆古籍修复中心发生一起非正常事件。一名值夜班的老研究员被发现昏迷在古籍库内，手中紧握一份明代八股文残卷。生命体征平稳，但精神极度萎靡，仿佛被抽干了精力。现场检测到高浓度阴性能量残留，性质…古老而怨念深重。”


    林疏月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报告和几张现场照片。照片上的老研究员躺在担架上，脸色蜡黄，形容枯槁，手里死死攥着几张发黄的旧纸。报告里详细记录了能量波动的诡异特征，以及现场勘查发现的异常——许多古籍书页上，出现了用陈旧墨汁凭空“写”出来的八股文片段，字迹扭曲，充满怨愤。


    “这…看着像是某种强烈的精神印记实体化？”林疏月凭借专业本能分析道，“能量性质古老…怨念深重…还和八股文有关？”她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大清早飘在她窗外的古代书生鬼。


    “初步判断，源头是一个与‘科举’、‘八股文’相关的古老怨灵。”沈昭明的声音依旧冷硬，“它似乎被某种力量从沉寂中唤醒，依附在那份残卷上，并通过‘书写’或‘精神侵蚀’的方式汲取活人精气。古籍库是它的‘狩猎场’。”


    林疏月皱起眉：“那你们…找它出来，消灭或者封印不就行了？”她不太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灵调局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沈昭明直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问题在于，这个怨灵非常狡猾且…执着。我们尝试过追踪和驱逐，但它对古籍库的环境异常熟悉，能轻易融入那些古籍散发的古老气息中，常规的探测和驱散手段效果甚微。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它似乎并非单纯的恶意破坏，更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完成什么未竟的执念。强行消灭，可能会引发它最后的疯狂反扑，毁掉整个古籍库的珍贵文献，甚至波及无辜。”


    林疏月明白了：“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去跟这位‘执着’的古代学霸鬼…聊聊？”她指了指自己，觉得有点荒谬。让心理咨询师去给怨灵做思想工作？


    “准确地说，是利用你的‘专业能力’，尝试理解它的核心怨念，找到化解其执念的关键点，为我们的后续行动创造机会，或者…引导它主动离开。”沈昭明纠正道，“这是最安全、损失最小的方案。”


    林疏月沉默了几秒，掂量着手中的文件袋。这活儿听着就危险系数极高！对方可是能直接弄昏一个活人的古老怨灵！她脑子里飞快地打起了算盘：风险 vs 收益。她现在的“个体户”生意虽然火爆，但毕竟是灰色地带，提心吊胆，而且客户层次…嗯，参差不齐，像这种级别的“大佬鬼”，她平时躲还来不及。


    “沈长官，”林疏月抬起头，脸上露出为难又市侩的表情，“这个…风险很大啊！您看，我这小本经营，万一出点意外，医药费都没地方报销。就说上回吧，门被你一脚踹开，也没赔钱……”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说不下去了，偷偷看了眼沈昭明。


    沈昭明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抛出了条件：


    “灵调局正式特聘邀请。编制内，直接隶属特勤处，由我直属管理。”


    “年薪制，基础年薪三十万起，视任务难度和完成情况有绩效奖金。”


    “足额缴纳五险一金，享受内部医疗及高危任务津贴。”


    “解决京市常住户口。”


    “提供局内单人宿舍（带独立卫浴），或住房补贴。”


    “配备必要的防护装备和通讯设备。”


    “任务期间产生的合理费用，全额报销。”


    他一口气说完，语速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炸弹，精准地轰炸在林疏月这个穷怕了的社畜心坎上。


    年薪三十万！五险一金！京市户口！单人宿舍！


    林疏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这条件…简直是旱鸭子掉进了蜜罐里！跟她现在这种朝不保夕、收冥币还要找黑市兑换、天天担心被恶鬼找茬或者被灵调局查封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当然，”沈昭明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前提是，你必须严格遵守灵调局的规章制度，接受统一调度和监管。彻底终止一切未经报备的、面向‘特殊存在’的私人咨询业务。你的能力，只能用于官方任务。”


    这个“彻底终止”让林疏月的心揪了一下。这意味着她失去了“自由执业”的收入来源。但是…年薪三十万！稳定！合法！有保障！


    巨大的诱惑和沈昭明冰冷的视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林疏月的大脑飞速运转：拒绝？继续干个体户？且不说这个书生鬼的案子可能只是个开始，以后会不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光是被灵调局盯上这点，就让她如芒在背。而且，个体户的收入…不稳定啊！万一哪天鬼怪们的新鲜劲过了，或者论坛被查封了呢？


    接受？那就是抱上了金大腿！旱涝保收！再也不用担心房租水电！还能光明正大地研究这些“特殊病例”，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至于自由…在真金白银和京市户口面前，自由是可以适当妥协的！


    “成交！”林疏月几乎是吼出来的，斩钉截铁，生怕沈昭明反悔，“合同呢？笔呢？现在就签！这案子我接了！”她双眼放光，仿佛看到的不是危险任务，而是通往人生巅峰的金光大道。


    沈昭明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神色。他对门外等候的调查员示意了一下，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超级厚实的聘用合同和一支笔立刻递到了林疏月面前。


    林疏月仔细看了起来，虽然主要看的是薪资待遇、福利保障和违约条款（主要是怕自己赔不起）。确认无误后，她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沈昭明收好合同，将另一个更厚的、标记着“图书馆古籍库怨灵事件（绝密）”的文件袋递给林疏月。


    “这是目标的详细资料、现场勘测报告、古籍库结构图以及初步的行为分析。我们下午行动。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收拾好行李，下午一点，楼下有车接你去现场。”


    “明白！”林疏月接过文件袋，感觉沉甸甸的，既是任务，也是她新生活的起点。


    沈昭明转身离开。门关上后，林疏月靠在门板上，摸着口袋里那张崭新的、印着灵调局徽章的临时门禁卡，还有点不真实感。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棵老槐树。


    “再见了，个体户生涯。”她低声咕哝，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你好啊，铁饭碗！”


    她深吸一口气，甩掉杂念，迅速坐到桌前，打开了那个绝密的文件袋。厚厚的资料里，除了文字报告和现场照片，还有几张能量波动的频谱图，以及…一份关于那个古代书生鬼更详细的背景推测。


    根据古籍残卷内容和能量特征分析，目标怨灵生前极可能是明朝嘉靖年间的一位秀才，名叫陈墨。他才学甚高，却屡试不第，最终因承受不住落第的打击和乡邻的嘲笑，在又一次名落孙山后，于家中悬梁自尽。死时，手中还紧握着他呕心沥血写就、却被考官批为“离经叛道”的八股文章。强烈的执念和怨气，让他死后魂魄不散，依附于自己心血所凝的文章之上。


    “陈墨…离经叛道…”林疏月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眉头紧锁，“所以，他的核心怨念不是考不中，而是…自己的才华不被认可？是考官有眼无珠？还是八股制度本身对他思想的束缚？他执着于‘完成’一篇能证明自己、能被认可的‘完美’八股文？就像…那个吊死鬼执着于完美的绳结？”


    她感觉抓住了关键。要化解这种“完美主义 怀才不遇”混合型千年老怨灵的执念，光靠嘴皮子可能不够…得让他“完成”点什么，或者彻底“放下”点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文件袋里最后一张纸——一张夹在资料页之间、非常不起眼的泛黄便签纸。纸张边缘毛糙，像是从什么古旧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并非打印体，而是用一种深褐色的、干涸的墨汁手写，笔迹瘦硬枯涩，透着一股阴冷和怨毒：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今科不中，非战之罪，实乃天道昏聩，考官无目！


    “吾必寻一慧眼，一知音！若不得…便让这满库酸腐文章，尽作吾之陪葬！”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被墨迹晕染开的印记，依稀能辨出是“陈墨”二字。


    一股寒意顺着林疏月的脊椎爬上来。这显然不是灵调局的报告内容，更像是…那个怨灵陈墨自己留下的“宣言”？！


    “慧眼…知音…陪葬…”林疏月咀嚼着这几个词，心头警兆顿生。这家伙，不是简单地想找人欣赏他的文章，他是想找一个能“认可”他才华的活人！如果找不到…他就要拉整个古籍库陪葬？！


    任务难度瞬间飙升！这哪是心理咨询，简直是高危排爆！


    她揉揉太阳穴，一晚上没睡了。头疼得紧。算了，先睡一觉吧，要不然下午没精力出任务了。自从她开始接鬼怪生意，就没在晚上睡过觉。这黑白颠倒的日子，也是挺累人的。


    她站起来，一边洗漱，一边脑子里飞速构建着咨询策略。时间紧迫，她必须在见到那个“愤怒的学霸鬼”之前，准备好一套能安抚（或者忽悠？）住他的说辞。


    下午一点，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准时停在楼下。林疏月深吸一口气，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下楼。她自己的行李并不多，但还有一堆书，今天是带不走了。反正房租还没到期，一点点再收拾吧。她背着书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她那本厚厚的《变态心理学》，咯吱窝还夹着她那个“心平气和”抱枕。制式装备还没发，这个暂时当护身符，走向了车门。


    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上沈昭明线条冷硬的侧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


    “行李箱放哪儿？”


    沈昭明看了一眼大包小裹的林疏月，走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接过林疏月的行李。


    “怎么还拿着抱枕？”


    “这可是我的护身符。”


    沈昭明又扫了一眼“心平气和”抱枕，“上车吧。”


    林疏月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一股淡淡的、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皮革的味道萦绕鼻尖。车子平稳地驶出，汇入城市的车流。


    “资料看完了？”沈昭明目视前方，问道。


    “看完了。”林疏月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专业，“初步判断，目标陈墨的核心诉求是寻求对其‘离经叛道’才华的‘认可’。他的攻击行为源于‘求而不得’的绝望和怨恨。我们需要给他制造一个‘被认可’的机会，或者…彻底打破他对‘被八股文考官认可’这一执念的依赖。”


    “具体方案？”沈昭明追问。


    林疏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脑中灵光一闪：“他不是要‘慧眼’和‘知音’吗？我们就给他一个！但…不能是普通的活人。”她看向沈昭明，眼神亮了起来，“沈长官，局里…有没有那种，特别古老、特别有学问、最好是当过科举考官或者大儒的…文物或者古籍精魄？借来用用？”


    沈昭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有。”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林疏月心中一喜：“太好了！那就让它来当这个‘知音’！当然，具体怎么‘认可’，细节我们还得好好设计一下…”


    黑色SUV载着各怀心思的两人，朝着弥漫着古老怨念的市图书馆古籍库疾驰而去。林疏月的“铁饭碗”生涯，就在这第一桩离奇又危险的“古代学霸鬼心理干预案”中，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一张泛黄的、带着“灵钥”字样的神秘纸条，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新发的灵调局证件夹层里，如同一个沉默的伏笔。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市图书馆幽深的长廊，却丝毫驱不散古籍修复中心深处弥漫的那股阴冷沉郁之气。空气中残留的古老纸张、陈墨和未散阴性能量混合成一种令人压抑的独特气味。


    沈昭明和林疏月在两位全副武装、手持特殊探测仪器的调查员陪同下，走进了被封锁的古籍库。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光明与喧嚣。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特制的、不会损害古籍的冷光灯提供照明。一排排高耸至天花板的恒温恒湿书架上，密密麻麻陈列着无数珍贵的古籍善本，如同沉睡了千百年的灵魂，无声地诉说着历史。


    “能量残留主要集中在西北角的那个独立修复台区域。”一名调查员指着平板电脑上的能量分布图低声道。


    沈昭明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无形的气场让那些在阴影角落或书页缝隙中窥视的、微弱的、不成气候的灵体残念瞬间缩了回去，不敢造次。


    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感。这里的“气场”比她那个小客厅复杂沉重太多了。她抱着抱枕，跟在沈昭明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向那片阴气最重的区域。


    修复台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宣纸和修复工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陈旧墨臭，混合着纸张腐朽的味道。林疏月的目光被修复台侧面墙上挂着的一幅装裱精美的书法拓片吸引——正是陈墨那份被批为“离经叛道”的八股文残卷的复制品。沈昭明告诉她，原件作为重要证物已被封存，这是为了研究其内容留下的高清复制品。


    她走近拓片，仔细阅读。文字确实精妙，用典奇崛，立意独特，在八股文的框架下隐隐透出一种试图突破桎梏的锋芒。难怪会被考官视为“离经叛道”。


    “他的执念，就锁在这文字里…”林疏月低声自语，伸出手指，虚虚地拂过拓片上的字迹，试图感受那份数百年前的不甘与怨愤。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框时，异变陡生！


    拓片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深褐色的墨迹骤然蠕动、扭曲，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怨毒意念的精神冲击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向林疏月的意识！


    “呃啊！”林疏月闷哼一声，感觉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额头，眼前瞬间发黑，头痛欲裂。手中的抱枕“啪嗒”掉在地上。那怨念中饱含着对“无知俗物”竟敢亵渎其文章的狂怒。


    “小心！”沈昭明厉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步跨到林疏月身前，左手闪电般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向后猛拽，同时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冰蓝色的、跳跃着细小电弧的光芒，毫不犹豫地点向那躁动不安的拓片！


    “滋啦！”


    冰蓝光芒与拓片上涌出的怨念黑气碰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拓片剧烈震动，玻璃框“咔嚓”出现裂痕。墨迹凝聚的黑气如同被烫伤般猛地缩回，拓片恢复了平静，但那怨毒的气息却并未消散，反而像受伤的野兽般蛰伏在库房的每一个阴影角落，更加阴冷地窥伺着。


    林疏月被沈昭明拽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书架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左肩传来的剧痛——并非撞击所致，而是刚才那股精神冲击的余波仿佛化为实质，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穿了她的肩胛骨附近！阴寒刺骨的怨气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她的身体，让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冰冷感迅速蔓延。


    “嘶…”林疏月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右手死死捂住左肩，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沈昭明迅速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她苍白的脸和捂住肩膀的手。“伤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冷硬，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精…精神冲击…好像…带物理伤害？”林疏月疼得吸气，声音都在发颤，“左肩…像被冻穿了…”


    沈昭明眉头紧锁，迅速从战术腰带上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泛着柔和白光的玉瓶。“净灵膏，能暂时压制阴气侵蚀和缓解精神创伤。”他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弥漫开来。“忍着点。”


    他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撩开林疏月肩头的衣物。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让林疏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只见她白皙的左肩胛骨下方，一个硬币大小、边缘泛着诡异青黑色的瘀伤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中心缓缓渗出，周围的皮肤冰冷僵硬。


    沈昭明眼神一沉，迅速将散发着温和白光的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剧痛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怨气却顽固地盘踞着，只是被暂时压制。


    “伤得不轻，怨气入体。”沈昭明快速判断，语气凝重，“这东西比预想的更凶戾狡诈，竟能在白天、隔着封印复制品发动这种程度的攻击。它在示威，也是在筛选目标。你试图解读它文字的行为，激怒了它。”


    他迅速帮林疏月拉好衣服，目光扫过地上掉落的抱枕。“此地不宜久留。目标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强攻或强行沟通风险极大。先撤，从长计议。”


    林疏月咬着牙点点头，她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左肩的伤口虽然疼痛稍减，但那阴冷的感觉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骨头上。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这个“铁饭碗”的分量——里面装的可能是致命的砒霜。


    两名调查员立刻警惕地护在两侧，沈昭明半扶半架着行动不便的林疏月，一行人迅速而有序地退出了阴森的古籍库。厚重的防火门再次关上，将那股令人窒息的怨念隔绝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