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顿了一下，锁起眉头，回头看了眼走过的迷宫。


    若羽单手插在兜里，定定地站着，目光看向前方的迷宫。


    出口即是入口。


    尽头亦是开始。


    玩百分百重置那一套，这迷宫的设计者可真够恶毒。


    江景辰望向若羽。


    如果这间迷宫是一个循环式的设计，那么无论他们走多少次，都无法抵达真正的出口。


    但是江景辰不这样认为。


    眼前这几面镜子的排列与他们初入房间时完全相同，那么他们究竟是进入了下一间房的重复迷宫中，还是仍处在上一间房的循环迷宫里，暂未可知。


    盲目走下去，很可能会在迷宫内消耗而死。


    江景辰陷入了思考。


    他回头望向最后一个转角的镜面，上面还沾着若羽的鲜血。


    鲜艳的血，已经有隐隐的风干迹象。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向前走了。


    “来。”


    江景辰伸出手。


    若羽低头看着那厚实的手掌，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江景辰一把握住。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


    前面这段路尚且可以凭借先前的经验行进，但是越到后面，镜子的排列越复杂，不通过标记，极难定位。


    江景辰的视线多次落在若羽臂膀的伤口上。


    拐角处，一抹暗沉的红色闯入了眼帘。


    这正是若羽的血迹。


    他们一直都没有走出上一个房间。


    江景辰攥住了若羽的手，转头看向他：


    “我们往回走。”


    “嗯。”若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愿意相信我吗？”这句话江景辰没有说出口。


    因为若羽就仿佛无所谓一般，全心全意、毫不在乎地听从他。


    二人回到了房间的出口。


    江景辰拉上了那扇由若羽打开的门。


    “现在，我们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是还要去赌一下，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往回走的路已经被做上了标记，他们稳步往回走着。


    突然，若羽的身体朝他靠近了些。


    江景辰警觉地回头。


    身后的若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紧着。


    江景辰收回目光，继续打探路线。


    走了一会，他从斜前方的一面镜子中看到若羽挽住了他的小臂。


    江景辰微微咽了咽口水，埋头往前走。


    因为他的小臂上，并没有被搂住的触感。


    他不时地望向镜中，若羽紧紧地贴着他的臂膀，跟在他身后，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但耳边也没有声音。


    他小心地回头。


    身后的若羽只是一只手老实地被他攥在手里，且距离他还有一小段的距离，神情淡淡的，并无开口说话的意思。


    江景辰立刻回头看向镜子里。镜子里的若羽也变得十分正常，神情淡淡的，距离他亦有一段距离。


    “怎么了？”若羽疑惑地开口。


    江景辰的目光都要掉他脸上了。


    “没事。”江景辰揉了揉眼睛，他感觉头有些晕。


    绕过镜面去看每一次的血迹是一个非常考验方向性的步骤。好在这些血迹还没有干得太透，依旧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他提高了警惕。


    镜中，若羽另一只空闲的手数次想要抬起去触碰他，但是最终放下。


    江景辰戒备起来。


    镜子里，若羽胳膊上并没有包扎布条。


    而镜中，他的手臂上扎着一片染血的布条。


    回头观察少年的神色，若羽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发现镜子里的异样。


    “小心点，这些镜子有古怪。”


    江景辰的语气掺杂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若羽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动摇，偏过头看向江景辰。


    江景辰在看镜子。


    余光中，镜子里的若羽在看向自己。


    也像在看另一个人。


    “若羽。”江景辰轻轻喊了一声。


    “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镜子里的若羽仿佛回应了他。


    他感觉头愈发昏沉。


    镜子里的他似乎也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扶上了若羽的臂膀。


    “江景辰！”


    一道有力的呼喊声把他拉了回来。


    身后的若羽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醒醒！”


    江景辰努力微眯着眼睛，他感觉那些在镜面中闪过的画面特别熟悉。


    “我们赶快出去。”


    身后人催促着江景辰。


    他感觉不太对。


    一把抓向身后人的胳膊。


    手扑了个空。


    晃了晃头。


    若羽在另外一边，稳稳地拽住了他。


    少年的神色淡淡的，江景辰看着却感觉十分安心。


    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强忍着眩晕问道：“你有感觉到头晕吗？”


    “有一点。”若羽语气轻轻地说。


    江景辰将信将疑，眯着眼睛查看路线。


    若羽一路搀扶着他。


    镜子里的若羽又开始变化，露出了很担忧的神色，而且似乎特别依赖他。


    这和他身后的神色自若的少年完全不同。


    “不要理会。”


    “那些是幻象。”


    若羽用力拧了下江景辰的胳膊。


    一字一顿：“清醒点。”


    江景辰攒着劲，不去看两边的镜子。但是那些画面还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眼中，在脑海中波涛汹涌。


    镜子里，


    他看到他蹲在镜子下面，查看光线折射的角度。


    他看到自己捡起了散落的玻璃碎片。


    他看到若羽上前阻止，他们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他看到两人相互搀扶，走过前面这条路。


    这面镜子照出的究竟是什么？


    江景辰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一种抓不住线索的烦躁。


    内心的**，还是诱惑人心的幻象？


    它是在迷惑路线吗？


    江景辰越想要去想清楚，思绪便越混乱。


    他只感觉脑袋十分昏沉。


    这漫长的路被无限延伸，他感觉到十分的疲惫。


    若羽托着他的胳膊，双手夹住侧颊，拍了拍他的脸。


    “别睡，江景辰，别睡。”


    江景辰只感觉到耳边有人说话，轻轻的。


    视线是朦胧的，声音也是朦胧的。


    他像是走进了一片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向自己伸手。


    他越走，便越陷入那丛迷雾的深处，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也看不清楚来时的路。


    朦胧间，雾里似乎透出了一束光。


    他一点点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入口。


    镜子里无数的若羽、江景辰全都消失不见。


    江景辰脑子里的混乱与痛感也一点点消失。


    推开门前的把手，他们是会回到上一间房，还是会进入下一间房，他无法确认。


    但是这扇门，一定就是生门。


    从房间设计逻辑上看，这个迷宫是以镜面为媒介，刻意制造镜像的事物，代表一个颠倒的世界。


    那么，去时路既是来时路，死门亦是生门。


    只是单单有这种逻辑的可能性，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笃定。


    若羽将手搭上门把手，准备开门。


    “等一下。”


    江景辰再一次按住了若羽的手。


    “我们，见过吗？”


    【番外小剧场】


    ——round1·施硬——


    江景辰（严肃）：我们见过吗？


    若羽（冷淡）：没。


    江景辰（质疑）：我们没见过吗？


    若羽（不耐烦）：幻觉。


    ——round2·施软——


    江景辰（可怜兮兮）：我们……真的没见过吗？


    若羽（疑惑）：吃点药吧你。


    江景辰（委屈）：你说我们不认识……


    若羽（动摇）：别问了，我们真的没见过。


    江景辰（玉玉）：原来（哽咽）……原来你真的（假装啜泣）……真的……忘了我……


    若羽（摆烂）：见过。


    江景辰（警觉）：诈出来了！


    若羽：……（os：演技拙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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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死门亦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