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作品:《执笔问道——这个修仙世界正在脱离我的掌控》 暮色四合时,青石垒砌的牌坊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苏棠踮起双脚抬头想要努力看清匾额上的字,上面的“雾夕“二字被时光腐蚀得只剩沟壑凹凸崎岖,眨眼的瞬间仿佛有狰狞的血色浸染其中。
“奇怪?”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确是残阳映照留下的橘红,“是我这几天赶路眼花了吗?”
“小棠,怎么了?”司南昭等人从她身后缓缓走出,几人无一不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没事,刚才被夕阳晃了眼。”
说完她从一个琉璃瓶子这里倒出一颗糖丸含在嘴里,看向后面的几人指着前面牌坊上的字:“没了谢师兄的罗盘我还以为我们要困在无垠森林里了,好在终于出来了,但这里好像不是我们来时的方位,今晚我们先在这个村里住一晚,明日看看离哪个城镇近点。”
“只好如此了。”司南昭看了看附近的环境,确认只有这一个小村子,几人风餐露宿了近半月,加上他们之前进森林的时间,实在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
“走吧。”谢恒将剑背在身后,一步踏入牌坊,剑穗在他身后轻轻的晃动,夕阳的余辉照在剑穗的晶石上折出绚丽的光辉,蕴养其中的剑灵疑惑的睁开双眼,确认谢恒的状态无恙后又缓缓闭上。其余几人跟随他的脚步先后进入村中。
村子的青石板路在众人脚下蜿蜒,沿途的土墙上爬满夕颜花,没人注意到纯白的花瓣被晚风掀起时,露出背面蛛网状的暗红脉络如血液流动。日光仿佛格外留恋这个偏远安静的小村落,夕阳依旧在原来的位置迟迟不肯坠下。
本该是炊烟四起的时间,整个村落却没有一户升起炊烟,只有每户院落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和远处的虫鸣犬吠好像在极力证明有人生活在这里。
终于,一缕斜长的影子沿着路面往众人方向缓步前行,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落日中浮现,一位挑着扁担的老者朝他们迎面走来,却并未与他们搭话就像没有看见几人一样与他们擦肩而过,竹筐里新挖的春笋沾着湿润红泥,只是那泥土腥气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谢恒横跨半步挡住老者去路,鞋底在青石板上踏出轻响。
“老丈,我们几人路过此地,不知哪里可以借宿一宿?“
老者肩上扁担随着身形的停顿发出吱呀声,他的脖颈处裹着厚实的围巾因为年代久远色彩也斑驳暗淡,在这四月天里显得格外怪异。
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像是刚刚才看到几人一样,喉结在围巾下凸起又凹陷,苍老的声音像是从陶瓮里传出来似的发闷:“西头赵寡妇家...有空房。“
“多谢。”
不等谢恒向老人道谢完,老者却已佝偻着背蹒跚离去,扁担的吱呀声在巷道里荡出诡异的回音。林砚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皱眉,神色莫名的与谢恒对视一眼,只见谢恒已将背上的剑随意的握在手中。
“走吧,天快暗了。”苏棠拍了拍手上的糖屑对着几人说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谢恒没有拿剑的手指向天边,沉声说道:“为什么还不天黑?”
众人抬头望去,橘红残阳像块凝固的血痂粘在天际,迟迟不肯落下,本该被拉长的影子却如墨团般蜷缩在脚边。不知何时起,连蝉鸣犬吠都消失了。周围的气氛顿时变的难以言喻的奇怪。有风掠过脖颈,苏棠猛然回头,身后土墙上攀援的夕颜花不知什么时候集体转向他们,像是一双双苍白的眼睛正在诡异的盯着他们。
“看来天不会黑了。“
谢恒将剑抱在怀中,穗上的晶石随之晃动,“我们应该误入到某种时间结界里了。“
“什么?!”苏棠大惊失色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进村了!”
“那我们还去那个什么赵寡妇家吗?”苏棠转身看向谢恒,各色储物囊在腰间叮咚作响。
“左右现在也出不去,不如看看是什么在搞鬼。”司南昭指了指残阳的方位,“走吧,在那。”
几人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越往前走越是空旷安静,原本就稀疏的院落也渐渐归零,只有远处一户靠近夕阳的小院出现在众人眼中。
“到了。”
推开褪色的老木门时,门檐两角处悬挂的铜铃发出细碎轻响。苏棠仰头望去,六角铜铃内壁似乎沾着干涸的漆色,像是凝固的血滴。
“造孽哦,多久没来客人了!”
女人响亮的声音从里屋迎出来,打破了沉静的氛围,只见一位年轻的农妇围着靛青围裙,灰黄的裙摆下还沾着草屑,她干枯头发被一根粗糙低廉的木枝随意的挽起。
“大姐,我们几人路过此地,你看能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吗?”司南昭柔声说着一边向女人递出碎银。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孩子们,能到我们雾夕村呀就是缘分,这银子在你们大城镇里可是好东西,在我们这呀可用不上,姑娘你收回去吧,姐姐我呀不要你们的银子。”
女人抬手就将司南昭递出银子推远,热情的招呼他们几人进来,“正好今日灶上煨着菌子鸡汤,你们先去西厢那儿挑屋住下,过会我给你们送来。”
司南昭目送女人离开,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那冷得不似活人温度,唇角的笑意逐渐淡去。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朝着里院走去。青砖墁地的天井里,三丈高的老槐树将枝桠探过瓦檐,谢恒用剑鞘拨开从槐树上垂落的藤条向里走去。
推开西厢斑驳的槅扇门时,霉味混着奇异的甜香扑面而来,两间不大的耳房带个一间穿堂,虽然看似多年没有住人,里面的摆设却依旧被整理的井井有条,看的出来是有人每天都在精心打扫这个院落。
赵寡妇端来青瓷碗从院门外匆匆走来,汤面浮着的油花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橘黄,她的裙裾扫过院中的石砖,布料传来奇怪的摩擦声。
“屋里的被褥都是新浆洗的,刚好两间你们两男两女也够住,来,都饿了吧,先趁热把鸡汤吃了。“
“多谢大姐,这里正合适。”司南昭看着赵寡妇报以微笑。
“你看你这小姑娘,嘴可真甜儿,模样儿也俊!”她将鸡汤和碗筷从托盘上放下,接着从上面端出一盆冒着热气的米饭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各位慢用,灶房还温着艾草水,你们沐浴更衣后早些安置。”
这时远处村子里传来的梆子声惊飞了檐上的昏鸦。赵寡妇不自然的看了眼院里的槐树,在林砚的视线中树冠间垂落的藤条突然无风自动,鸦群飞离时竟呈僵直状,仿佛被丝线操控的木偶。她忽然对着几人轻笑道:“几位应该第一次来我们雾夕村,夜里莫要出屋,最近...黄鼠狼闹得凶。“
“好,赶了不少天的路,我们用完饭就休息了。”司南昭轻声回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慢用,我先走了。”说完她倒退着退出房间,厚重的裙裾扫过门槛时,依旧是那奇怪的摩擦声。
“看来她并不想让我们出去。”
待赵寡妇走远,苏棠挑眉舀起半勺汤,金黄浓稠的的汤汁随着汤勺滑落,鸡汤的香味随之弥漫在房间中,“看着倒是挺香。”
“这里的时间应该是被什么固定在了这一刻,这间院子狭小院中还有大树遮挡,外面的打更声和不让我们外出都是不想让我们发觉这里时间的异样,毕竟这么大一个太阳一直不落下去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吧。”
谢恒摸着剑柄处的暗纹沉声回应苏棠的话接着说:“他们掩饰不了多久,应该很快就会向我们动手。”
苏棠在手中幻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探入汤中,针尖霎时爬满蛛网状黑纹,青瓷碗中的菌菇在暮色中泛着的诡异的光泽。
“这是…尸毒?”
她屈指弹向银针,银针上残余的汤汁顺着针尖流下滴落在灰暗的地面上竟渗出些许暗红,“这些菌子怕是长在坟茔边上的,像是吸足了尸气。“
“你们看。”
谢恒的声音从耳房传来,他用剑鞘挑起床板上的垫子,下面铺着一层厚重的稻草,上面赫然压着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绘就的符咒已褪成褐色,边角处却添了簇新鲜的夕颜花图案,正是赵寡妇裙摆上的绣纹。
“锁魂咒?”司南昭皱眉看着稻草上的符咒:“这里竟然有这种邪术…”
“应该还有很多,三百六十五道锁魂咒才能启动真正的锁魂大阵,她想用这阵锁住谁?“
屋外檐角的似有铜铃声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本姑娘倒要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对了。”苏棠转头看向林砚:“一会动起手来,你可别再出手了,和小汤圆一起躲的远点,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嗯,你们小心。”
不等林砚话落梆子声第二次响起,黄昏的暮光突然染上血色。谢恒便率先走出厢房,行至老槐树前时,暮色骤然浓稠如朱墨,树冠间垂落的藤条在夕阳的映射下仿佛幻变成了千百条红绳一闪而过,司南昭抬手在她掌心急促地画符,“谢师兄不能再往前了,它在阻拦我们。”
“现!”
随着司南昭的符咒飞向槐树的瞬间,像是石子坠入大海,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院中的大树,突然它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的波动激荡出层层涟漪,院中的幻象被揭开了真面目,原本的藤条都变成了一根根的红绳,每根上面都系着指甲盖大小的铜铃被符咒震荡出脆响,树根处缠着的不是石头,而是半掩在土里的人头骨,空洞的眼眶里插着新鲜的白烛此时正对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