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什么宗门大会?

作品:《师尊他总想救我

    “萧遥……”


    “你个……疯子……”


    沙哑的嗓音如砂纸摩擦,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双染血的手猛地攥住少年的衣角,指节发白,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对不起……是我食言。”


    少年嗓音低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底却冷得像冰。


    ——倏然,寒光暴起!


    血珠飞溅,如红梅绽落。长剑当啷坠地,剑身上映出一张扭曲的脸,模糊得……已辨不出是谁。


    "萧遥!你又偷懒!"


    尖嗓门劈头砸下来时,萧遥打了一个激灵。胸口还传来阵阵刺痛,指腹下意识摸上胸膛——没有血,只有冷汗。


    刚刚怎么做梦了?萧遥内心嘀咕着。


    他眯着眼看清来人——徐芸望叉腰站在跟前,发间珠钗随动作叮当乱晃,活像只炸毛的雀儿。


    "师姐......"他慢吞吞支起身子,衣摆还沾着三片落叶。


    "师尊让你练剑,你倒好!"徐芸望蹲下来戳他额头,"等会儿他老人家回来——"话到一半突然噤声,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凑近:"你说这次宗门大会,师尊会带谁去?"


    萧遥盯着她鼻尖沾的胭脂印:"不知道。"


    "你想不想去?"


    "不知道。"


    "你!"徐芸望气得揪住他耳朵,"除了''不知道''还会说......"


    "芸望。"


    声音像是雪水漫过青苔。徐芸望顿时僵成木偶,行礼时差点踩到自己裙角。她冲安自舟疯狂使眼色,却被对方用口型回了句"活该",只得跺脚跑开。


    林间光柱忽地一晃,一袭蓝白广袖长衫扫过满地碎金,衣袂间暗绣的兰纹在光下流转。未束的长发如泼墨垂落,衬得肤色白得晃眼。眉目清冷似远山覆雪,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温润却不失棱角,偏生唇色又极艳,像是雪地里落了一瓣红梅。


    萧遥仰头望去,正撞进江珩垂落的视线里——那双眼像冻着星子的寒潭,此刻映出个呆愣愣的影子。


    "剑谱第三式。"江珩屈指弹走他肩头落叶,"练给我看。"


    萧遥抽出佩剑,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弧。他深吸一口气,起势——


    然后,江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剑招不能说毫无章法,但每一式都像是临时拼凑的。第三式本该行云流水,他使出来却像是被人拽着胳膊硬掰的,剑尖颤颤巍巍,活像只醉酒的蝴蝶。


    “停。”江珩抬手,声音凉丝丝的。


    萧遥僵住,剑尖还悬在半空,没敢收回来。


    “这就是你的成果。”江珩看着他,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慌。


    “入门三年,毫无长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安自舟微微发红的耳尖,“若一直如此,宗门大会时不如留在山门抄《清心诀》。”


    “宗门大会?!”


    萧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烛火。他猛地凑近,几乎要贴到江珩身上,嘴角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师尊准备带我去?”


    江珩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弄得一怔,下意识抬手抵住他的肩膀,轻咳一声:“原是打算如此,若你……”


    “我要去!绝对去!”萧遥立刻打断,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后退两步,抓起剑就重新摆开架势,“师尊您看好了,我这次绝对不偷懒!”


    他手腕一翻,剑锋破空,这次倒是比先前利落不少,甚至带了几分凌厉。只是——


    “萧遥。”江珩叹了口气,“你练的是第四式。”


    “……”


    萧遥动作一滞,剑尖差点戳到自己的脚。


    “师尊!”


    远处传来一声喊,萧遥转头,看见江云阶气喘吁吁地跑来,目光在江珩和他之间来回扫视,欲言又止。


    “掌门让所有人到大殿议事,就差您了。”江云阶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语气恭敬,眼神却偷偷往萧遥这边瞟。


    江珩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回萧遥身上,似是有话要说。


    萧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立刻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师尊放心!我绝不偷懒!”


    江珩没应声,只是淡淡收回视线,拂袖离去。


    待那道蓝白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萧遥才松了口气,转头瞪向江云阶,抱着手臂来回踱步:“欸我说师兄,你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鬼鬼祟祟的。”


    江云阶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什么什么意思?宗门大会呗。”


    “不就是比武切磋,至于这么大阵仗?”萧遥嘀咕。


    “啧,黄毛小子,懂什么?”江云阶老神在在地摇头,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这宗门大会,可不止是比试那么简单。”


    萧遥挑眉:“哦?那是什么?”


    江云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看在你初来乍到、孤陋寡闻的份上,师兄我大发慈悲给你讲讲。”他拍了拍萧遥的肩,语气沉重,“不过嘛,讲这些可费神了,所以……”


    萧遥眯起眼:“……所以?”


    “所以,师弟是不是该表示表示?”江云阶咧嘴一笑,凑近他耳边,“听说山下新出了几本春宫图,师兄我事务繁忙,不如……”


    “江云阶!”萧遥回过味来,一把推开他,“你倒是会打算盘!”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江云阶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我保证,这消息绝对值!”


    萧遥无奈,只好点头:“行行行,你说。”


    江云阶立刻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这宗门大会,表面上是五大门派切磋,实则暗藏玄机。”


    正所谓五大门派——锦官天青门,仙源正心门主,鸣沙碧天门,琴川拂深门,崇安寒阳门主。


    萧遥点头:“暗藏什么玄机?”


    “你可知道,比试排名前列者不仅会获得天材地宝,还会被安排进聚灵峰修炼?”江云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聚灵峰?”萧遥一愣。


    “那可是汇聚天地灵气的宝地!”江云阶咂咂嘴,“可惜啊,近些年来一直被寒阳门霸占着,旁人想进都进不去。”


    萧遥皱眉:“这寒阳门这么霸道?”


    “可不是?”江云阶冷哼,“仗着自家擅长蛊毒之术,把持聚灵峰多年,就想着独吞好处一家独大呗。”


    "诶诶,我可听说......"江云阶神秘兮兮地凑近,正要继续爆料——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躲这儿干嘛呢?"


    一颗脑袋突然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吓得江云阶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屁股墩儿。徐芸望不知何时摸到了他们身后,这会儿正歪着脑袋,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徐芸望!你走路没声儿的吗?!"江云阶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差点被你吓死!"


    徐芸望撇撇嘴:"谁让你们跟做贼似的蹲在这儿。"她一把拽起萧遥的袖子,"师尊找你半天了,让我来逮人。"


    萧遥朝两人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无辜:"多谢师兄师姐,那我先走啦~"


    看着少年一溜烟跑远的背影,徐芸望用手肘捅了捅江云阶:"老实交代,你们刚才在密谋什么?"


    "宗门大会的事呗,给这小子科普科普。"江云阶掸了掸衣摆上的灰。


    徐芸望顿时笑出了声:"就你?每次比试都排不上号的人,还好意思给人当导师?"


    "......要你管!"江云阶恼羞成怒,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几分狼狈。


    大殿外的青石小径上,江珩步履匆匆。


    方才殿内的嘈杂声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得更深了。


    "既明啊,这次宗门大会可有人选?"


    掌门柳明修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当时他行了一礼,坦然答道:"回掌门,萧遥虽性情顽劣,但灵根极佳,资质上乘,我很看好他。"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那些或诧异或轻蔑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细小的虫子爬过皮肤:


    "萧遥?那个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外门弟子?"


    "才入门几年,能有什么本事......"


    "听说前些日子还......"


    江珩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


    "毕竟是你带回来的。"柳明修最终这样说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但宗门大会不是儿戏,这个机会,理应留给更有潜力的弟子。"


    言下之意:不该给一个根基不稳的外门人。


    江珩没有再争辩。他起身行礼,径直离开了大殿。


    风拂过他的发梢,远处传来弟子练剑的呼喝声。他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忽然想起那个总爱偷懒的少年——萧遥练剑时笨拙却认真的样子,被训话时偷偷撇嘴的小动作,还有......听说能去宗门大会时,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


    "师尊!"


    萧遥原本正蹲在石阶上数蚂蚁,一见那道蓝白身影,立刻像只欢脱的兔子般蹦了起来。他三两步窜到江珩跟前,眼睛亮得惊人:"师尊可是要跟我说宗门大会的事?"


    江珩不着痕迹地避开少年几乎要贴上来的距离,衣袖轻拂间已踏入迟日园的庭院:"随我来。"


    萧遥亦步亦趋地跟着,表面规规矩矩,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个不停——师尊的寝居他还没来过几次呢。正偷瞄着廊下那盆罕见的玉兰花,忽然撞上一堵人墙。


    "看路。"


    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萧遥捂着鼻子抬头,只见江珩掌心托着一枚玉佩。那玉色如初春新柳,内里似有流光游动,在暮色中泛着莹润的光。


    "此物予你。"江珩将玉佩递来,"宗门大会鱼龙混杂,你根基尚浅..."


    话未说完,萧遥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指尖相触的刹那,江珩微微蹙眉,却见少年已麻利地将玉佩系在腰间,还煞有介事地转了个圈。青玉随着动作轻晃,衬得那截腰身愈发清瘦。


    "多谢师尊!"萧遥笑嘻嘻地作揖,发带随风扬起,"我定日日戴着,洗澡都不摘!"


    江珩额角一跳:"......倒也不必。"


    晚风掠过庭院,带着几分凉意。江珩望着少年雀跃的背影,忽然开口:"萧遥。"


    "嗯?"


    "若这半月再偷懒..."


    "知道知道!"萧遥蹦跳着倒退行走,腰间玉佩叮咚作响,"保证让师尊刮目相看!"


    江珩揉了揉额角,指尖在太阳穴处轻轻按压。


    暮色渐沉,庭院里那株老梅的枝桠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影子。他望着少年蹦跳远去的背影,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里还残留着方才玉佩传递来的温度。


    三年前的记忆如刀锋般劈开思绪——


    北境,尸山血海。


    他在残肢断骸间瞥见一道瘦削的身影,单薄得像一张被风撕碎的纸,却死死攥着一柄铁剑,发狠般斩向魔物。剑招毫无章法,却招招搏命,竟逼得魔群一时不敢近前。


    ——直到他看清那孩子周身萦绕的流光。


    纯净的灵辉如月华倾泻,自孩童骨血中透出,在污浊的战场上撕开一道雪亮的痕。


    纯净灵体?!


    江珩瞳孔骤缩。这竟是古籍中记载的、百年难现的——


    “嗤!”


    一道黑影骤然暴起,利爪直取孩童咽喉!


    剑光比思绪更快。


    待众人回神,魔物头颅已滚落在地,黑血溅上江珩的靴尖。他收剑归鞘,低头看向那个摇摇欲坠的孩子:


    “名字?”


    小孩抬起沾血的脸,眼底像燃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


    “萧遥。”


    ……


    梅枝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将江珩从回忆中惊醒。如今的小孩子长成了翩翩少年,修为也确实远超同辈,可——


    "师尊!您看这招对不对?"


    "师尊师尊,我昨晚梦见您夸我了!"


    "哎哟练剑好累,我就睡一小会儿......"


    那些嬉皮笑脸的模样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转。江珩忽然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明明根骨绝佳,偏偏懒散成性;分明一点就透,却总不肯用功。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为竟也能碾压大半内门弟子......


    "......孽障。"


    江珩低低骂了句,自己都没察觉这话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