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杀的春宫图!

作品:《师尊他总想救我

    萧遥天没亮就溜出了山门。


    倒不是突然勤勉——实在是被江云阶那厮催得头疼。这几日那家伙像只赶不走的苍蝇,吃饭时在耳边嗡嗡,练剑时在树下嚷嚷,连半夜如厕都能撞见他在墙角蹲守。


    "师兄,你这是要逼良为娼啊!"


    "少废话,春宫图!"


    ......


    晨雾未散,萧遥鬼鬼祟祟摸到山脚,特意将丹青袍换成了墨色长衫,活像只偷油的耗子。路过膳房时还顺了笼蟹黄包,烫得左手倒右手,边跑边嘶嘶吸气。


    神都西市


    日头刚爬上檐角,长街已热闹得像锅滚粥。卖花娘的金铃铛叮咚作响,胡商骆驼颈间的铜铃混着吆喝声,吵得人耳膜发颤。萧遥缩着脖子穿过人群,忽然被一阵甜腻香气勾住——


    "公子尝尝新蒸的桂花糕~"


    描金团扇后露出半张芙蓉面,惊得他倒退三步。这哪是什么食铺,分明是怡红院的姑娘在揽客!二楼阑干处,抱着琵琶的美人正冲他笑,指尖在颈间珍珠链上一勾......


    "非礼勿视!"萧遥捂着眼睛落荒而逃,腰间玉佩撞得叮当乱响。


    按着江云阶画的鬼画符地图,他总算摸到锦里大道尽头的"雅书坊"。可朱漆大门紧闭,铜锁上还挂着"东主有喜"的木牌。


    "耍我呢?"萧遥抬脚就要踹,忽听身后"吱呀"一声——


    隔壁棺材铺里探出个雪白脑袋:"小公子找书?老朽这儿也有几册..."


    萧遥跟着老头钻进铺子,霉味混着檀香劈头盖脸砸来。屋内窗棂紧闭,半截蜡烛在供桌上淌着泪,昏黄的光晕里浮尘乱舞,活像群喝醉的萤火虫。


    "咳、咳咳——"萧遥被呛得直揉鼻子,"什么书非得搁棺材铺里卖?"


    "嘘——"老头枯瘦的手指竖在唇前,神秘兮兮地掀开墙角一块绣着八卦图的破布。他佝偻着背在暗格里摸索半天,突然转身时差点用白发甩了萧遥一脸:"找到了!"


    两本旧书被郑重其事地捧到他眼前。封皮泛黄卷边,《万蛊记》三个字像是被虫蛀出来的,旁边那本《清心诀》倒是眼熟——和师尊罚抄的那摞一模一样。


    "小友灵台清明,根骨绝佳..."老头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戳上他眉心,"正适合这绝世秘籍!"


    萧遥偏头躲开,书页哗啦一响。他刚要翻看,老头"啪"地按住封面,力道大得不像垂暮之人:"天机不可泄露!小友若是想看,不如买回家自己悄悄看。"


    "多少钱?"萧遥直接去摸钱袋。


    老头五指一张:"二两纹银。"


    多少?!


    二百纹银?!!


    "您老棺材本缺钱直说!"萧遥扭头就走,腰间玉佩甩得飞起。刚踏出门槛,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百文!两本!祖宗诶——"


    最后萧遥还是捏着鼻子回来了。倒不是被那声"祖宗"打动,主要是老头突然从袖子里抖出张泛黄的纸,上头《春宫三十六式》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买一送一?"萧遥眼睛亮了。


    "想得美!"老头"唰"地收回去,"得加钱。"


    日上三竿,萧遥揣着三本书溜回山门。那本《万蛊记》硌在怀里发烫,他总疑心听见什么东西蠕动的窸窣声。路过练武场时,忽见江珩立在老梅树下,月白广袖被风吹得鼓荡,像片随时要飞走的云。


    "师、师尊!"萧遥一个急刹,春宫图从衣襟里滑出半截。


    江珩目光一垂,恰好瞥见那本从萧遥衣襟里滑出的书册。


    萧遥心头一跳,伸手就要去藏——


    可江珩的动作比他更快。修长的手指一勾,那本《春宫三十六式》便稳稳落入了掌心。


    《春宫三十六式》


    烫金的字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


    江珩翻开第一页。


    ……


    再翻一页。


    ……


    萧遥僵在原地,耳朵红得能滴血,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青石板上突然长出了什么绝世秘籍,值得他钻研一辈子。


    四周静得可怕,连风都识趣地停了。


    半晌,江珩终于合上书,缓缓抬眸。


    “……萧遥。”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萧遥浑身一颤。


    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抬头——


    江珩的神色依旧清冷如霜,只是眉梢微微挑起,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这就是你今日下山……”江珩顿了顿,指尖在书封上轻轻一敲,“……‘勤学苦练’的成果?”


    萧遥:“……”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自觉膝盖一软,萧遥顺着就要往地上跪去。


    "师尊,我……"萧遥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了。


    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江云阶那厮逼他买的吧?虽然那混蛋确实该被收拾,但出卖同门这种事……


    抱歉,做不到。


    他偷偷抬眼,正对上江珩的目光——那双眼依旧如寒潭般清冷,只是此刻潭水深处似有暗流翻涌,看得人心里发毛。


    江珩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再睁眼时,他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萧遥心头一颤。


    "先去练功。"江珩淡淡道,指尖在书封上轻轻一叩,"这个,没收。"


    萧遥如蒙大赦,转身就要开溜——


    "慢着。"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僵在原地。


    江珩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侧,月白的衣袖随风轻晃。他微微俯身,在萧遥耳边低声道:"今晚把《清心诀》抄十遍,明日我要检查。"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萧遥却觉得后背发凉。


    "十、十遍?!"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江珩似笑非笑的眼神。


    "嫌少?"


    "不不不!十遍正好!师尊英明!"萧遥干笑两声,脚底抹油般蹿了出去,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跑出老远,他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地黏在背上。萧遥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心里把江云阶骂了八百遍——


    这下可好,春宫图没捞着,反倒要抄一晚上经书!


    微风掠过树梢,江珩站在原地,望着少年仓皇逃窜的背影,脸上弥绕着不知名的情绪。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赃物",轻轻摇头,广袖一拂,那本《春宫三十六式》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剑坪上,萧遥正把木桩当江云阶砍,剑风扫得落叶乱飞。


    "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好!"江云阶抱着手臂在旁边跳脚,发带气得一翘一翘,"这下可好,春宫图没到手,还连累我都不敢往师尊跟前凑!"


    萧遥手腕一翻,剑尖"唰"地挑起块石子,正砸在江云阶脚边:"我寅时就溜下山,差点被怡红院的姑娘拖进去!"他剑势突然凌厉,劈得木桩嗡嗡作响,"结果呢?师尊就站在梅树下等着逮我——定是你走漏风声!"


    "放屁!"江云阶蹦起来老高,腰间的坠饰叮当乱撞,"我要是告密,就让我这辈子都找不到道侣!"


    萧遥收剑冷笑:"你这毒誓跟放屁似的,谁不知道天青门修的是无情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远处传来徐芸望的喊声:"江云阶!师尊找你——"


    江云阶瞬间面如土色,活像被雷劈了的鹌鹑。萧遥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结果乐极生悲——剑穗缠住了手腕,扯得他龇牙咧嘴。


    "该!"江云阶边倒退着跑边指他,"抄你的《清心诀》去吧!"


    暮色渐浓,萧遥独自在剑坪上练到星子满天。他揉着酸胀的手腕往寝舍走,忽然瞥见窗下放着个食盒——揭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碟桂花糖蒸栗粉糕,底下还压着张字条:


    「赔你的」


    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左手写的。


    萧遥噗嗤笑出声,捏起块糕点咬了口,甜香顿时溢了满嘴。他望着江云阶寝舍还燃着的灯,突然觉得抄十遍《清心诀》好像也没那么惨。


    等萧遥四仰八叉地倒在床榻上,才从衣襟里摸出另外两本书。《清心诀》被他随手甩到枕边,而《万蛊记》的封皮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纹。


    "神神秘秘的..."他嘀咕着翻开第一页,霉味混着某种腥气扑面而来。


    「崇安三载,寒阳以蛊通神,其术有三要」


    「一须活人生祭」


    「二须盈月开坛」


    「三须——」


    后面的字迹被大片墨渍吞噬,像干涸的血迹。


    眼前骤然闪过诡谲的残影——


    潮湿的暗室在意识深处浮现,唯一一盏油灯将熄未熄,投下摇曳的昏黄。剥落的皮肉悬于梁下,森然白骨堆叠成诡异的图腾。墙角歪倒的瓦罐旁,一只赤红蜈蚣正缓缓绞杀垂死的蝎子,节肢纠缠间发出细微的"喀嚓"声。


    阴影里,一道瘦削身影正俯身观赏这血腥盛宴。每当蜈蚣撕开一节蝎甲,那人喉间便溢出沙哑的咳嗽,混着几声病态的轻笑,在密闭的室内回荡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这究竟是什么?谁的记忆?


    萧遥猛然惊醒,冷汗已浸透后背。那些画面仍历历在目——蜈蚣密如钢针的触须仿佛还在眼前蠕动,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凉节肢划过皮肤的触感。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手中的古籍突然一沉,墨线勾勒的蜈蚣竟在纸页上扭动起来,转眼已攀上他青筋凸起的手背。


    “我靠!”萧遥失声惊叫,猛地将书册甩出丈远。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石墙的钝痛让他骤然清醒——哪有什么活蜈蚣?静卧在地上的古籍完好如初,方才一切不过是场逼真得骇人的幻象。


    "要死要死..."萧遥哆嗦着把书塞到床板下,还不放心地踩了两脚。转身抓起《清心诀》时,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


    更诡异的是,他总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床底传来,像无数虫足在爬。可低头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见鬼了..."萧遥狠狠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那些扭曲的文字仿佛烙在了视网膜上,一闭眼就是互相撕咬的毒虫。等他终于抄完第十遍时,窗外已现出鱼肚白,而他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得能拧出水来。


    时侯不早,也无心再眠,萧遥随便冲了个凉就拎着剑上了练武场。


    自从那本春宫图被收缴后,他竟破天荒地勤勉起来——寅时起榻练剑,日落还在背心法。江珩某日清晨推开窗棂,差点被远处那道上下翻飞的剑光晃了眼。


    "师尊早!"萧遥远远瞧见他,收剑行礼时,发梢还滴着汗。


    江珩负手而立,面上不显,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孩子莫不是因为那什么三十六式受了刺激?往日里要他练剑,跟要了他命似的,如今倒像是换了个人。


    无情道修了数余年,江珩头回遇上这等难题。但他苦恼至极的同时又参杂了一些说不清的欣慰与成就——孩子长大了。


    他抿了抿唇,最终只干巴巴道:"...手腕再抬高三分。"


    "是!"萧遥眼睛一亮,立刻调整姿势。那劲头,活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江珩袖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路过膳房,正撞见萧遥偷偷往他常喝的群芳醉里加蜂蜜——少年踮着脚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剑势不错。"


    这话脱口而出时,连江珩自己都怔了怔。再看萧遥,已经乐得剑都拿不稳了,却还强装镇定:"多谢师尊!"


    晨光里,少年的脸因热而红的剔透。


    转眼半月过去,萧遥正往包袱里塞最后一件衣裳。江云阶倚在门框上啃果子,含混不清道:"听说这次寒阳门少主也会来,你小子可别..."


    "闭嘴吧你!"萧遥一个枕头砸过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床板——那本《万蛊记》还静静躺在下面。


    窗外,江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遥慌忙系好包袱,抬头时,正对上师尊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


    "走了。"江珩淡淡道,却在转身时,袖袍轻轻拂过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