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仓库告急!甜蜜的负担

作品:《穿越后朕的相父是岳飞?!

    岳家军后勤大营,如同整个军营跳动的心脏,本该是血液(粮秣)有序输入输出、确保肌体强健的枢纽。然而此刻,这座“心脏”却像是被塞进了远超负荷的、粘稠油腻的脂肪,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濒临梗死。


    军需官张三的主帐,设在一排巨大仓库的入口处。帐内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张行军床,以及几乎将整个空间都淹没的——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书和物资清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墨臭、汗酸、皮革味,还有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从隔壁仓库顽强渗透进来的各种“御赐厚恩”的气息——腊肉的咸香、泡菜的酸腐、干辣椒的呛烈、豆瓣酱的醇厚发酵味,以及那永远挥之不去的牛油火锅底料的霸道辛香。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带着强烈后勤压力的独特氛围。


    张三,这位曾经以精干利落著称的后勤官,此刻正深陷在他那张被账册包围的破旧圈椅里。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肩膀垮塌,背脊佝偻,原本黝黑精悍的脸庞此刻灰暗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唇因为焦躁而干裂起皮,下巴上的胡茬也凌乱地冒了出来,更添几分狼狈。他一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仿佛要炸开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的指节则因为过度用力攥着一卷厚厚的物资清单而泛出青白色。那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品名,如同无数只吸血的蚂蟥,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精力和理智。


    崩溃,如同瘟疫,在后勤营区蔓延。而崩溃的日常,则是通过一声声急促、疲惫、带着绝望尾音的禀报,不断撞击着张三已然脆弱的神经。


    “报——!”一个浑身沾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辅兵小校,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帐,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张大人!蜀中新到……新到三百坛泡菜!押运官催着入库!可……可仓库丙区早塞满了!连耗子都钻不进去了!实在……实在无处堆放了啊!”


    张三揉着太阳穴的手猛地一顿,指节捏得咔吧作响。丙区?那地方三天前就报告说连顶棚支柱都快被坛子压弯了!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拆了旁边那个放废旧马具的棚子,先堆露天!盖严实油布!防雨!防耗子!快去!”命令下得飞快,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露天堆放?这天气说变就变,万一淋雨,几百坛泡菜全得完蛋!可他又能怎么办?


    小校领命,哭丧着脸刚退出去,帐帘“唰”地又被掀开!


    “报——!!张大人!急!急报!”这次冲进来的是个负责卸货的队正,他满脸通红,不是累的,是被呛的!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用手拼命扇着面前的空气,仿佛要驱散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百筐!整整一百筐干辣椒!刚卸下来!那味儿……咳咳咳……那味儿太冲了!弟兄们眼泪鼻涕止不住!咳咳……隔壁马厩的马都疯了!全在打响鼻,尥蹶子,差点把槽子都掀翻了!这……这玩意儿往哪儿搁啊?!”


    张三只觉得一股辛辣无比的气味仿佛随着队正的报告直接冲进了他的鼻腔,刺激得他太阳穴又是一阵剧痛。干辣椒!又是干辣椒!那东西轻飘飘不压秤,可体积庞大,味道极具侵略性!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上面堆积的账册都跳了一下:“废物!不会用油布蒙严实吗?!马厩隔壁?马厩隔壁不是堆豆瓣酱的丁字库吗?挤一挤!把辣椒堆到豆瓣酱缸上面!码高!码稳!快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堆在豆瓣酱缸上面?这纯粹是病急乱投医!辣椒粉尘落进酱缸怎么办?可除了见缝插针,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队正被吼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跑了。张三喘着粗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刚想灌一口早已冰冷的粗茶压压惊,帐帘第三次被粗暴地掀开!这次冲进来的是仓库的库管老陈头,一个平日里最是沉稳的老吏。此刻他头发凌乱,官帽歪斜,脸上混杂着汗水、灰尘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张大人!救命啊!”老陈头扑到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五十缸!五十缸上好的郫县豆瓣酱!密封是尚好……可……可仓库里面……真的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了!通道全堵死了!泡菜坛子摞到房梁!干辣椒堆成了山!豆瓣酱缸……连耗子洞都塞满了!大人!您……您亲自去看看吧!小的……小的实在没辙了!仓库……仓库要炸了!”


    “炸了?!”张三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得向后倒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堆积如山的文书被他挥臂扫落在地,雪片般散开。他再也无法安坐在这充斥着绝望报告的大帐里了。“带路!我倒要看看,这仓库到底能撑到几时!”


    当张三一脚踏进后勤仓库的核心区域时,一股混合着浓烈酸腐、刺鼻辛辣、醇厚酱香以及陈旧谷物和皮革霉味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呼吸猛地一窒,眼前金星乱冒。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这位经历过无数后勤风浪的老兵,也瞬间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是仓库?这分明是一座被“御赐恩典”撑爆了的、光怪陆离的垃圾山,或者说,是一座由食物构成的、即将崩塌的魔窟!


    **泡菜坛的“丘陵”**:首先占据视野的,是望不到边的泡菜坛子!粗陶制成,肚大颈小,每一个都沉重无比。它们被毫无章法地层层叠叠码放,如同连绵起伏、狰狞丑陋的丘陵,一直堆砌到仓库那由粗大原木和厚实帆布构成的顶棚边缘!顶棚的帆布被沉重的坛子顶得向外鼓胀变形,连接处的绳索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几缕微光从顶棚被顶开的缝隙中艰难透入,在坛子堆成的“山峦”上投下诡异的光斑。有些坛子因为堆放过高、地基不稳,已经微微倾斜,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引发连锁反应。浓烈、复杂、带着发酵酸腐气味的泡菜气息,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形成一股有重量的气味压迫。几个瘦小的辅兵,如同在悬崖峭壁上攀爬的蚂蚁,正战战兢兢地试图将新到的坛子塞进那看起来已无立锥之地的缝隙里,每一次移动都引起坛子轻微的碰撞和晃动,看得人心惊胆战。而在仓库大门外,更多的坛子被草草堆放在露天,只用一些破旧的油布勉强覆盖,如同巨大的坟包,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辣椒的“火山群”**:穿过泡菜坛子构成的“丘陵”间一条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红色淹没!那是干辣椒!小山般堆积的干辣椒!鲜红的、暗红的、带着褐色斑点的……如同刚刚喷发凝固的火山熔岩,又像被鲜血染红的巨大沙丘!它们就那么直接倾倒在仓库的地面上,形成几座陡峭的、极不稳定的斜坡,高度几乎触及仓库的横梁。通道?早已不复存在!辣椒堆彻底堵死了通往仓库更深处的道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带着细小粉尘的辛辣气息,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形成一道无形的、灼烧鼻腔和喉咙的屏障。负责清点数量的辅兵们,个个用湿布紧紧捂住口鼻,只露出两只被熏得通红、眼泪汪汪的眼睛。他们小心翼翼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辣椒“山”的边缘挪动,每一次落脚都会带起一阵红色的“沙尘暴”。即使如此,剧烈的咳嗽声仍此起彼伏。更远处,靠近仓库通风口(早已被辣椒堆堵死大半)的地方,拴着的几匹用来转运物资的驮马,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疯狂地打着响鼻,喷着粗气,蹄子用力刨着地面,显然是被这无孔不入的辛辣气味折磨得痛苦不堪。


    **豆瓣酱的“填缝剂”**: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在泡菜坛“山”的阴影下,在干辣椒“海”的缝隙里,在一切可以利用的、甚至不能利用的犄角旮旯,都见缝插针地塞满了一个个敦实厚重的酱缸。深褐色的粗陶缸体,沉重无比。缸口用厚厚的油纸、黄泥和草绳密封得严严实实,但那股浓郁的、咸鲜中带着发酵酱香和隐隐辣意的独特气味,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从缝隙中弥漫出来,顽固地加入这场混乱气味的大合唱。这些酱缸被横着、竖着、甚至斜着塞进一切可能的空隙,有的半截埋在辣椒堆里,有的被挤在两个泡菜坛之间摇摇欲坠,有的则干脆叠罗汉般堆在更小的杂物箱上,形成岌岌可危的危楼。它们的存在,彻底榨干了仓库最后一丝空间,也彻底堵死了任何有序管理的可能。几个试图搬动酱缸调整位置的辅兵,累得脸色发白,汗如雨下,粗重的喘息混合着咳嗽,在辣椒粉尘弥漫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艰难。


    仓库的地面一片狼藉。散落的干辣椒、破碎的陶片(不知是哪个倒霉坛子牺牲了)、踩烂的菜叶、滴落的酱汁、辅兵们留下的深深浅浅的泥脚印……构成了肮脏混乱的地毯。负责搬运和整理的辅兵们,个个衣衫褴褛,汗流浃背,脸上、身上沾满了红色的辣椒粉、深色的酱渍和灰色的尘土。他们或瘫坐在冰冷的酱缸旁,背靠着刺鼻的辣椒堆,目光呆滞,胸膛剧烈起伏;或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相对干净的通道(如果那还能叫通道的话)上,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败仗。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疲惫。整个仓库区,就像一头被撑到极限、濒临爆炸的巨兽,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呻吟。


    “陛下啊…岳帅啊…”张三站在仓库入口,望着眼前这足以让任何后勤官精神崩溃的荒诞景象,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在砂纸上摩擦,“这恩典…太厚重了!太厚重了啊!”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仿佛要将头皮扯下来:


    “腊肉是好!顶饿!油水足!弟兄们吃了有劲儿!”


    “底料是香!提士气!那‘火锅金牌’的功劳,我张三认!”


    “泡菜…也能下饭,偶尔解解腻,算它有用!”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干辣椒“火山”,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悲愤:


    “可这干辣椒!这玩意儿!除了让仓库呛得进不来人,让马厩的马发疯,让弟兄们多流几斤眼泪鼻涕!它还能干什么?!当柴烧吗?!烧起来那味儿,怕不是要把整个大营都点了?!”他气得一脚踢飞脚边一个散落的干辣椒,那红艳艳的果实翻滚着消失在辣椒堆深处。


    他的手指又颤抖地指向那些见缝插针的酱缸和堆积如山的泡菜坛:


    “还有这些!这些豆瓣酱!这些泡菜!陛下是把整个蜀中的酱园子和菜窖都搬空了吗?!坛坛罐罐!又沉又脆!运过来十坛碎三坛!堆在这里,要防潮!防鼠!防虫!防挤压!防霉变!光是照看它们,就得多耗上百号人手!这哪是军需?这分明是祖宗!是请回来折磨我张三的活祖宗!”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从怀里掏出那份几乎被他攥烂的物资清单,哗啦一声抖开,手指戳着上面密密麻麻、还在不断增加的条目,对着虚空(仿佛在质问远在临安的皇帝和蜀中的转运使)咆哮:


    “看看!看看这单子!腊肉、泡菜、干辣椒、豆瓣酱、花椒、八角……源源不断!源源不断啊!仓库满了?塞不下了?没关系!运过来堆露天!堆在营区空地!堆在士兵帐篷边上!反正陛下恩典如山,我张三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可这些东西能当饭吃几年?它们不是能存十年的军粮!它们会烂!会臭!会长毛!尤其是那些新鲜菜蔬……想都别想!千里迢迢运过来?怕是半路就烂成泥了!这……这哪是运粮道?这分明是……是扔银子的无底洞啊!”


    就在张三对着仓库的混乱和手中的清单,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控诉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坛摇摇欲坠的泡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辣椒“沙地”,艰难地蹭到了张三身边。正是昨天傍晚向他报告士兵“劲儿大”的那个伙夫头目。他此刻的脸色比昨天更差,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双手不安地搓着腰间油腻的围裙。


    “张……张大人……”伙夫头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小心,仿佛生怕惊动了这座濒临崩溃的物资火山。


    张三猛地从狂躁的情绪中惊醒,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钉在伙夫头目脸上,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又是你?什么事?!快说!”他揉着仿佛要炸裂的太阳穴,语气极其不耐。


    伙夫头目被张三那要吃人般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差点踩进辣椒堆里。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脸憋得通红,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细若蚊呐:“大……大人……小的……小的知道您烦……可……可这事儿……它压不住了……”


    张三的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达到了顶点。他强压下烦躁,咬着牙:“说!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说‘劲儿大’、‘火气旺’,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


    伙夫头目仿佛豁出去了,猛地抬起头,语速飞快,带着哭腔:“大人!弟兄们……弟兄们是真扛不住了!顿顿!天天!顿顿都是红油辣锅泡腊肉!油水是足!可那玩意儿……它燥啊!它烧心啊!”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嘴和喉咙,“您去看看营里!十个弟兄得有七八个嘴里起泡!舌头上长疮!牙龈肿得老高,吃饭都疼得龇牙咧嘴!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赧和痛苦,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是……是‘后门’!大人!弟兄们……拉……拉不出来了!要么几天没动静,憋得脸通红满营房转圈!要么……好不容易拉一回,那……那简直跟上刑场一样!拉出来的……都是火疙瘩!带……带血丝啊!疼得人直抽抽!茅厕那边,从早到晚排长队!进去一个,没半炷香出不来,出来都是扶着墙,龇牙咧嘴,一步一挪!医官那边,清热去火的黄连、黄芩、大黄,早断货了!连给牲口降火的青蒿、车前草都拔光了!现在只能熬点甘草水糊弄……根本压不住那邪火!”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这时,两个辅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正艰难地从张三面前那条狭窄的“辣椒峡谷”里挤过。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士兵,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双手死死捂着腹部,身体蜷缩得像只虾米,嘴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异味,混合在浓烈的仓库怪味中,隐约飘来。


    伙夫头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副担架,脸上满是“您看我没瞎说”的苦涩。


    “劲儿大……火气旺……”张三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死死追随着那副远去的担架,再缓缓扫过眼前这座由泡菜、辣椒、酱缸构成的、散发着荒诞气味的“恩典”大山。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些士兵油光满面下的强忍不适,那些拍着肚皮却微微扭曲的表情,那些蹲在营帐角落偷偷揉屁股的身影,那些茅厕外排起的长龙和蹒跚而出的身影……所有的画面瞬间串联起来,无比清晰,无比残酷!


    这哪里是甜蜜的负担?


    这分明是……是足以烧穿肠胃、灼伤“后门”的熊熊烈火啊!而这烈火,正是由那堆积如山的“御赐恩典”,源源不断地添柴加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