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山栀06
作品:《夏日护花指南》 如果不是今天早川希子的提起,钟栀了可能都记不得袁初翌是校草的事情。或者说,连袁初翌是谁都已经想不起来。
这种不着边际的传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相信?
而且,“你觉得,我可以当校草吗”——钟栀了只想,这个人有够厚颜无耻。
可夏亭殊表情无辜,带着认真询问的意味,失语的反而是她。
钟栀了无力错开视线。
他低头,发出了一个气音,是轻轻的笑意。对于没有得到回应,一点都不意外。
屋室干净整洁,一切井然有序,电视回播着夏日特供的影视,无论在什么年份,都无不同。两人分坐在沙发的两侧,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在某一刻停止。
她望着屏幕,视线却不聚焦,神游着作出决定,“我要和你保持距离。”
夏亭殊一愣,“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他以为自己的好感表现得足够明显,或者说,从发现旖旎心思之后,他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所以,“你这算是直接拒绝我了?”
“不是。”她的否认让夏亭殊身形一动,谁知紧跟着一句,“我是根本没打算给你机会开口。”
那更绝情。沉默的气氛中,不可忽视的是他无奈的叹息。夏亭殊又恢复了原先舒展的坐姿,本就无心画面,环视间又看到了那个眼熟的东西。
他伸展手臂,拿起骨碟之下的白色信封。上面仍然是那个歪斜的爱心,有些被水渍晕开。
钟栀了显然也注意到了,难得有些歉意,“我没注意。刚在桌上发现的,就给你放这了。里面没事吧?”
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清状况,夏亭殊说不是,“是我那天放在你桌上的。”他把信封递过去,“是给你的。”
“怎么会是给我的。”她抽出纸巾擦手,却没有接,“你看了?”
他说对,离她更近,“是情书。”
她神色古怪,“你给我写了情书?”
夏亭殊愣住,“……不是。”她怎么会这么想?
颈骨作痛,她一手揉着脖子,单手拆着信封,封皮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常年伏案,只有这样才能些许缓解连带着的额间胀痛,可所有的动作又都在看到文字的那刻僵凝。
他带着不动声色的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一切,钟栀了是真的漂亮,小巧而精致的五官极具冲击力,让他过目不忘、又让他心神荡漾。
但是此刻,却有氤氲的红从瓷白的皮肤上弥漫开来。她的手可能想要撑住下巴,又在碰到脸颊的时候转作虚握着的拳遮住了口鼻。
倏然间,好像周遭被按下了静音,他的心跳声变得明显。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同的是,她看着爱情,他看着她。
钟栀了回了自己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夏亭殊几次想要去敲门询问她的情况,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原本被随意丢在地上的信封,也被她一同带走——他好像知道了这封信的份量。
夏亭殊再见钟栀了,已经是在晚上。从屋里出来的她,只是一个抬头,他就移不开眼了。
这是要做什么?
一身红色法式吊带裙的钟栀了,在半明半暗的客厅里变得分外妖冶。她只开了玄关的壁灯,对着镜子戴耳环,侧身看过来,一个挑眉,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魅惑。
夏亭殊直觉得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话到嘴边却干干地问了一句,“晚上还回来吗?”
这算什么话?她不加掩饰地嗤笑一声,继续手里的动作,两侧都戴好,对称logo长串钻石,在她脸侧闪耀。她问夏亭殊,“好看吗?”
他说好看。
“那就不回来了。”钟栀了回答得干脆,“你可以带人回来,就像之前一样。不要拘谨。”
夏亭殊急切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耸肩不置可否。
钟栀了言出必行,当晚果然不曾出现,并且此后一连三天都没见过人影。
这样的悄无声息,夏亭殊难受极了。
*
钟栀了的社交圈很窄,自然是赴了早川希子的约。对方唯恐天下不乱,还给她带来了两个熟人。
茨野见谁都带着腼腆的怯意,但是——看到对方同伴的那一刻,她一下就拧向了早川希子藏在桌下的腿,并在她惊叫之前松了手。
江稹抱着花束走近,声线清亮,“生日快乐,了了。”
他新剪了狼尾,挑染了些许深色,刘海蓬松地盖住眉毛,更显得一双眼睛黑得发亮,简直是如ChatGPT回答般标准的阳光男大。
白栀子、蓝星花、绿毛球、银边翠,像是初夏的晚风,被她拥入怀中。
“喜欢吗?”还未落座,他已经开始邀功,只差小狼尾在身后摇起。
她道谢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别这么叫我。”
怎么可能。听闻她重回单身,江稹的每一帧快乐都建立在钟栀了的失意上,如影随形的还有他的侵略性。
更何况,今天的她让人格外迷恋。
早川希子的警告早就抛诸脑后,他从容自如得仿佛在自己的主场。游刃有余的问答几乎让对面的真情侣认为,这原本就是一场doubledate。
钟栀了不由回忆初见他的模样。他也是这样,拎着一只装在透明塑胶袋中的金鱼,越过人群到她身前,替她挡下疲于应对的男同学,仿佛旧识一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笑意有如繁盛日光,“你好啊,钟栀了。我是江稹。”
今天,他一道带来的仍是一只小鱼缸,骑着扫帚的魔女琪琪摆件身侧,是几只彩色的小鱼。
倾身过来的他,锁骨凌厉凹处一片小小洼地,“我给你造景了。”他顺着她的视线一道看向那些治愈的影子,“这是天使鱼,你可以把它们放在书桌边陪你。”
旁观这一切,早川希子在对面同茨野低语,“江稹是不是太热情了?这是收敛着点?”
当然不是,因为他不知说了句什么,被钟栀了狠狠拍了一下嘴。女孩直接起身,“我去洗手间。”
早川希子自然要随行,“等我一起。”按住得意忘形的某人,“你就别跟着啦。”
江稹挨打挨得不痛快,也气急了,一杯冰水灌下去,像是较劲又像是宣战,“我不管,反正我肯定是要追到她的。”
早川希子惊讶到哇了一声,“你早干什么去了?”
“是我还不够努力吗?”这样的质疑让他莫名憋屈。
好在,努力的江稹到底还是争取到了送钟栀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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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机会。
逆光之下,她解开了发带,乌发散落于肩上。半开的车窗吹起发丝,急行的车伴着交错光影,翻腾着闪亮的浮尘微粒,她好像隐在林间的精灵。
江稹感觉呼吸都在这一刻滞住了。放在膝上的手只感觉指骨一紧,然后就顺从本心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带近。
只不过,在他还没吻到她的时候,对方动作更快。左脸颊被重重掐住,他疼得龇牙咧嘴,只听她似嗔似怒的一声,“江稹!”
“松手松手!”他直拍座椅求饶,“疼、疼!”
钟栀了放开了,却一下虚握住了他额前的刘海,“这是蓝色?”她眯着眼仔细打量他的发色,觉得有趣,“真是蓝色。”
她的神色间并无厌弃,他默然看了会,翻转手腕同她十指相握。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松开,从随身的黑色邮差包里拿出了勃艮第红的纸袋,“送给你。”
她一看盒子就知道牌子,价值不菲,“谢谢。”
“我不要听谢谢。”
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带着促狭的笑意,“那我收回,不谢了。”
她一系列的冷淡和不为所动让他耿耿于怀,“你拒绝我也该有个理由。”
“不想谈恋爱。”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声控灯在这一刻熄灭,世界陷入昏暗。几乎钟栀了拍手制造出声响的那一刻,被人带到了怀里,这回江稹准确无误地贴上了她柔软的唇心。
瞳孔中倒映彼此,暧昧让人窒息。
短暂的明暗交替,钟栀了有一瞬间的恍神,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熟悉的影子,却又在片刻间汇成了一个亲近的江稹。他反复在她唇齿间流连,搂着她的腰贴在墙壁的时候,停了下来。
脸上有一闪而逝的羞意,他的耳朵很红,眼睛湿漉漉的,低声同她商量,“我不想回去了。”
她虽喘息未定,仍果断拒绝,“不行。”
但是,科技进步的产物也有弊端不是吗?比如此刻,对方根本不需要知道密码,轻易掰开她的食指、中指、无名指逐个尝试,指纹也是可以打开门锁的。
钟栀了就被半拉半抱地挤进了屋子。
“房间在哪?”他一直在问,墙边摸索一通,根本找不到开关。凭借稀薄月色,只能去到光线最明的一处。
她不回答,江稹也没了耐心。况且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只能在床上完成。他强压着她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真可笑,她才和夏亭殊约法三章不许在公共场合发生艳事,自己便要亲自破戒了。
男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霸王硬上弓,几乎将身下的人全部遮掩,只留两条细腿在他腰侧划着。
钟栀了被动地和他缠吻,江稹热烫的呼吸全都扑在她的面颊、肩头。
“了了,我当你答应了。你别想他了,你看看我,你喜欢我好不好?”
他按住她扭动的身体,正推高她的裙子的时候——灯,一下子开了。
强光袭来,无所遁形。
江稹惊愕地抬头,第一反应是挡住身下瑟缩的钟栀了。等到他支起胳膊从沙发上起身,环顾一周居然看到个人影。
是夏亭殊。
此刻他身着睡衣,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声音很冷,“她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