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象四伏危机埋(1)
作品:《入主中宫还是喝鸩酒(文名待改)》 各学生已随其所选,往四大家族而去。此番行途,皆御剑飞渡。沈潇清修为尚浅,凝气不过三层,眼见同窗皆踏剑而起,剑刃破开流霞,独她滞于原地,指尖攥着腰间玉佩,倒比那初入山门的稚童更显无措。
“这位姑娘,可愿与在下同乘?”
清越声线自身侧响起,如碎玉落盘,惊得她抬眸。只见来人广袖流仙,月白衣袂翻卷如云,腰间系着枚莹润水苍玉,行过时带起松烟与雪水交融的清冽气息。
他立在三尺青锋之上,墨发仅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侧,被山风拂得微微颤动,倒比画中仙君更添几分温润。
沈潇清望着他指间缠着的银线剑穗,竟一时忘了应答。
“在下江澜安,齐阑江氏子弟。”他见她怔忪,便将长剑横于身前,剑脊映着天光,“姑娘若不嫌弃,可踏上来。”
齐阑江氏?沈潇清心头微震。这四字在修真界如雷贯耳,而眼前这人,眉眼间蕴着江南春水般的温软,偏又带着山巅孤雪的清寂,倒叫人想起古籍里那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她定了定神,指尖刚触到冰凉剑身,便觉一股柔和灵力托着她稳稳立住,剑穗扫过手背时,竟似有雪落无声。
御剑行至幽门山时,暮色已漫过峰峦。江澜安将众人引至山脚下的石牌坊前,那牌坊上“齐阑江氏”四字苍劲如松,被经年山雾洇得泛着青黛色。沿石阶而上,两侧古松皆挂着铜铃,风过时泠泠作响,惊起几只衔着晚霞的飞鸟。沈潇清踩在温润的大理石阶上,忽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宋画里,隐士居处也该是这般云雾作帘,松涛入耳。
待到汐云庭时,长庚星已悬在檐角。这庭院与她想象中全然不同:无金镶玉砌之奢,却得冰雪为骨、云雾作衣的清逸。四壁皆嵌着整块的青石板,上面刻满了蝇头小楷,偶有几幅水墨山水悬于其间,留白处似有淡烟流转。江宗主立于庭中,月白道袍上绣着暗纹云纹,开口时声如洪钟,从选徒规矩讲到门规戒律,直讲得檐角铜铃转了半轮夕阳,廊下长明灯次第亮起,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菱格。
“再讲下去,怕是要讲到子时了。”身侧忽有人低语。沈潇清转头,见是位梳着双环髻的少女,鎏金银簪在鬓边轻颤,月白绢丝裙上绣着缠枝莲纹,金线在烛火下浮动。
那姑娘眨眨眼,递过一方薄荷香帕:“我叫云舒,看姑娘也是耐不住这长篇大论的。”
两人相视一笑,倒似旧友重逢。待分了住处,沈潇清躺在雕花梨木床上,望着窗外碎玉般的星子,忽觉眼眶发涩。在家时,母亲总在她失眠时点一盏琉璃灯,灯影里浮着细碎金箔,像极了此刻齐阑的夜空。指尖蹭过枕畔,才惊觉掌心已凝了一汪冰凉。
“想回家,便要杀了摄政王秦衍。”
暗哑声线自窗沿传来,沈潇清惊坐而起,只见窗纸上映出一道玄色剪影,竹纹广袖间隐约露出半截银链——那是玥家灭门时,刺客腕间晃动的饰物。
翌日辰时,云幻校场的梧桐正落着碎金般的叶子,风过处,叶浪翻卷如流动的锦缎。
高台之上设着三张梨花木椅,居中者正是江宗主江景云,玄色道袍上的云纹在晨光里浮动。
左首端坐的江澜安换了月白常服,袖口绣着银线竹纹,右首那人却叫沈潇清凝了神——满场江氏子弟皆着青衫,唯他一袭蓝白交叠的广袖长袍,领口镶着霜色锦边,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侧脸线条冷峭如冰雕,偏偏眼尾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软,倒像极了雪地里初绽的白梅,清冽中透着孤绝。
「咚——咚——」
战鼓轰鸣如雷霆裂帛,惊得檐角铜铃齐齐震颤。云舒拽了拽沈潇清的衣袖,鬓边金箔步摇跟着轻晃:“瞧见没?这鼓皮可是当年长桥战役里,用常姓魔头的护心鳞炼的呢!”
沈潇清借着鉴宝的眼力细看,鼓身缠着九道玄铁链,鼓皮泛着珍珠母贝的幽光,指节轻叩时果然传来金石之音,忍不住低声道:“待我日后寻块上古玄龟甲,定给你炼面更响的。”两人相视而笑,惹得高台旁的侍剑童子沉声一喝:“肃静!”
眼看同来的世家子弟陆续被各峰长老点走,沈潇清正暗自庆幸有云舒作伴,却听一道洪亮嗓音划破长空:“云舒——长恒君座下!”那鎏金银簪的少女应声而去时,还回头抛来个俏皮的眼色。校场瞬时只剩沈潇清一人,晨风吹起她的衣袂,倒像片被遗落的枯叶。
江景云抚着长须看向场中,声线带着修道者的沉稳:“最后一位,需得有师长领去。”江澜安起身一揖,月白袖摆扫过椅畔的青玉香炉:“父亲,近日天庭有公务,长月桥又有邪祟作祟,这徒弟……”他话音未落,右首的蓝白身影已缓缓起身,袍角扫过地面时,竟惊起几缕凝而不散的白雾。
“我收了。”
三个字如碎冰落玉盘,清泠泠砸在沈潇清耳中。她望着那人走近,才发现他腰间悬着枚菱形玉佩,边角刻着繁复的水纹,行步间竟无半分声响,倒真似踏云而来。“白莲花?”此刻倒觉得他更像雪山巅的千年玄冰,好看是好看,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校场外的石阶上,江衍生负手而立,蓝白长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沈潇清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听他淡淡道:“今日课业,拖沙袋往返幽门山。”
……沈潇清疑心自己听错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素白锦袖下的手腕,细得像能被山风折断,再想想宫里嬷嬷们常说的“金枝玉叶”,此刻只觉得荒谬。余光瞥见江衍生袖中滑出的符纸,明黄底色上用朱砂画着蜿蜒的雷纹,指尖刚触到她后心,便有股微凉灵力渗入,仿佛无数细小的眼睛在衣下睁开。
“这是『影随符』,”他指尖拂过符纸边缘,朱砂纹路竟隐隐发亮,“莫要偷懒,你每一步,我都看得见。”
沈潇清望着脚边突然出现的青布沙袋,少说也有三十斤重,麻绳磨得她掌心发疼。正要开口辩驳,却见江衍生已转身走向竹林,蓝白身影在竹影间时隐时现,只抛下最后一句:“天下事必作于细,若连这石阶都走不稳,如何承道?”
山风卷起她的发丝,拂过眼角时有些发痒。她望着陡峭的石阶,又想起昨夜窗沿那道玄色剪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啊,从玥家嫡女到阶下孤魂,从现世到异世,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她弯腰扛起沙袋,麻绳勒得锁骨生疼,却在抬眼望见山顶云雾时,忽然笑了——这白莲花师尊虽冷,倒比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实在些。
至少这沙袋是真沉,这回家的路,也得靠真本事一步步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