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李刚，你家小妹还上着学，你爹你妈都不在了，你要是没了工作，你妹别说上学了，就是你两个想在四九城活着都是事。


    其他人我不多说了，反正咱们不破坏那些设备，那些设备就会抢走咱们得工作。


    你们自己想清楚，要是不想干，我就找别人一起干，反正要丢工作的不止你们。”


    似乎想到了丢工作的下场，几人此刻眼神不由的坚定了起来。


    “我们干，张哥！”


    “干什么？果然是你们破坏的设备。”


    巷子的角落里走出了两三个人，语气满是调侃的意味。


    刚刚还态度坚定的五人顿时惊了一下，眼睛齐齐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却见三人缓缓走来，看他们的目光就像看五个待宰的羔羊。


    “不是，我们没有...”


    “呵，不要狡辩了，你们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故意破坏国有资产，只要报上去，你们几个人牢底坐穿。”


    为首的一人语气严肃的呵斥道，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几人给送进公安局一般。


    五个人面对三个人，此刻确实被吓得心惊胆战。


    他们不是什么蓄意破坏厂子财产的人，如果不是面临着失业的风险，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干。


    可是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发现了。


    不需要这些人报出来路，他们就知道这些人是厂子里派来调查的。


    三人一步步紧闭，原本就狭小的巷子里，空气似乎都凝重了三分。


    巨大的压力让五人汗流浃背，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要辩解两句，但是很显然，自己刚刚的话可是被这些人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种极致的压迫下，张远面目不由的变的狰狞。


    忽然前进一步，撕心裂肺的喊道，


    “就是我们破坏的又怎么了？


    我们有的选吗？


    自从那些设备进了车间，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干过正经工作了。


    天天和那些临时工学徒工抢活，我们没有师傅，没有关系。


    要是没了工作，我们以后怎么活下去。


    这都是你们逼我们的，都是那该死的刘建国，都是那该死的杨厂长。


    要不是他们，我们现在都在好好工作，会好好提升自己的工级，以后我们也是高级工。


    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练习手艺，根本没有机会提升工级。”


    将自己心中的不忿喊出来，张远似乎摆烂了一般，直接瘫坐在原地，脸上没了之前的恐惧。


    反正都被发现了，还能怎么样？


    ‘啪啪啪’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等来的不是对方正义的斥责，而是一阵掌声。


    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张远看到为首的那个人面带笑容，根本没有刚刚那正义凛然的样子。


    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手伸到他面前，张远下意识的握了上去。


    “兄弟，别害怕，你说的这些也是我们兄弟几个担心的。


    我们也是轧钢厂的工人，工资不高，今天也是愁的很，这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话。”


    闻言，起身的张远有些迷茫。


    啥玩意，友军？


    没等张远反应过来呢，那名汉子便低声道，


    “你叫张远是吧。”


    张远老老实实的点头。


    “你这样做没用的，设备坏一次那些技术员不会怀疑是咱们认为破坏的。


    但是坏两次，三次，四次，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可能，到时候都要被抓起来。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些设备都是毛子产的，我听说要不是毛子故意搞的一些缺陷，哪些设备根本不会躺在仓库吃灰。”


    也许是这人说的话点出了张远一直以来的担心，也许是那一句‘我们’给了张远认同感。


    张远心中对于这人刚刚吓自己的怨气也消失不见。


    当下低声询问道，


    “那该怎么办？那些设备要是一直在，我们的工作。”


    “张远，为什么要纠结哪些设备。


    厂里不给我们工作机会，不给我们提升工级，这本来就是厂里的错。


    我们这样的人厂里多的是，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只要我们联合起来，那些领导，我们的杨厂长也会尊重我们的意见。”


    被这人这么一说，张远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这些想法没有彻底成型。


    “那我们该怎么做？”


    张远想听听对方怎么说？


    “我说过了，我们需要让大家了解到现在的情况。


    这些设备会取代我们，不只是我们一级工二级工，甚至三级工四级工五级工都可能被取代。


    我听说杨厂长天天往上面跑，就是要资源，让厂里的技术员仿制这些设备，彻底取代人工。


    我们要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大家只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会自发的组织起来。


    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好好的活着。


    要是没了工作，大家都不好过。


    凭什么功劳是厂领导的，我们却要下岗回家，连饭都吃不起。”


    听着这蛊惑人心的话，张远心跳的厉害，但他也就是一个工人，没有太大的抱负，只想要工作。


    此刻听着眼前的人要搞大事，不禁有些胆怯。


    “可是事情搞大了，咱们到时候肯定会被直接开除的。”


    “怕什么，我们只是在争取我们应得的权益，争取活下去的权利，厂子不给我们，国家也会照顾我们，。


    难不成，厂子还能有国家大。”


    这句话就好似一枚定海神针一般，张远以及张远身后的人都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


    “我明白了。”


    张远低声呢喃一声，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他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不得不干。


    不仅仅是因为要争取活下去的权利，也不仅仅是对方说的有道理，而是对方掌握着他的把柄。


    虽说对方没说自己不干会怎么样？但张远明白，这件事情不需要说出来。


    第二天，轧钢厂没有出现设备有问题的情况。


    这让蛰伏一晚上，等着破坏设备之人的保卫员有些抱怨。


    第三天依旧，第四天，第五天，似乎那些破坏设备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杨厂长也开始怀疑刘建国的猜想对还是错。


    是不是没有人故意破坏设备，只是刘建国的失误。


    但想着刘建国以前的宫濑，杨厂长没敢大意。


    还是派保卫员盯梢，但人数比前几天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