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请来神医,陆芷腹中胎儿必定要保住!


    有那么一瞬,吴氏将陆芷腹中胎儿看作陆家,陆家岌岌可危,若是陆芷腹中胎儿保住,那么她便有信心为陆家力挽狂澜。


    只把了一下脉,闻道子摇头,陆芷本就虚弱,怀孕后又忧思成疾,她的胎儿本就保不住。


    陆芷被抬回伯爵府,伯爵府的人一句问责也没有,或许他们早就不想要陆芷腹中胎儿,只是儿子心软,才留下孩子。


    此刻没了孩子做依傍,陆家又传出这种丑事,伯爵府怕是动了将陆芷休弃赶出伯爵府的念头。


    吴氏万念俱灰。


    她强撑笑脸,将宾客送走,哪怕当年为了陆家低三下四去侯府挟恩图报为孙儿求娶亲事,她也没觉得如今日这般丢脸。


    当年,她去侯府,求来了林灼华,她的低三下四换来了陆家的蒸蒸日上。


    如今她强撑送走宾客,是为大孙儿铺路。


    嫡庶有别,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将陆家的希望托在一个庶子身上。


    寿宴结束的早。


    陆家今日丑事传的沸沸扬扬,太阳还未落山,已满城皆知。


    一桩一件皆是秘辛,说书先生都不知该从何讲起。


    林灼华休夫风起云涌,她虽事事占理,但在世家大族眼中有违纲常,直骂她不守妇道、离经叛道。


    荣国公府,宋承熙在兵营听说这件事,直接策马回府。


    宋夫人刚回府喝口茶,便看到儿子急匆匆走来:“母亲,你要帮我!”


    他等了多年,终于等到机会,宋承熙要先下手为强。


    宋夫人知晓儿子心意,但今日发生种种,让她有了顾虑,“承熙,你可听说了今日之事?你心里就没有半点芥蒂?”


    宋承熙一脸莫名,“什么芥蒂?林大小姐在陆家受此屈辱,我恨不得手刃陆珩替她报仇,带她脱离陆家!”


    宋夫人知道此刻儿子心中的保护欲在作祟,她说什么儿子都恐怕听不进去,她没有直接道出心中疑虑。


    安抚儿子道:“好,改日我就递帖子,将她约出来私下探探口风。”


    宋承熙心头怦怦直跳:“好,母亲,务必快些,越快越好!”


    儿子对林灼华比想象的更上心,宋夫人心里猛地一沉。


    另一边,永昌侯正在户部当值,便听到下属们小声议论,他微微拧眉,将事情听了个遍,脸上越来越阴翳。


    两个女儿不教他省心,相互设计。


    陆家更是欺人太甚,真当他们永昌侯府嫁了两个女儿过去,便可任他们拿捏了?


    “砰!”他怒而拍桌,大袖一挥,径直回府。


    “将那逆女给我叫来!”他说的是林灼华。


    傍晚,天还未暗,林灼华便回了永昌侯府。


    见到林灼华,永昌侯不由分说,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掌风凌厉,毫无半分怜惜与安慰。


    “你这逆女,我不允你和离,你便想了这个法子?”


    他一下子便将林灼华的计谋看穿。


    他的大女儿,容貌绝俗,又敏锐聪慧,什么都知道,与她过世的生母如出一辙。


    “父亲,女儿本想顾全大局,在陆家忍气吞声。是他们想陷害女儿清白,将女儿休弃,女儿才出此下策。”


    “我们永昌侯府百年清誉,嫁出去的女儿又岂能被人损了清白,沦为弃妇?”


    林灼华捂住脸,软下声来,她没有向父亲诉苦,转提侯府声誉,她知晓父亲软肋。


    果然,永昌侯的怒气减了几分。


    林灼华趁势追击:“陆家一开始就欺辱女儿,欺瞒侯府,董氏更是谋害母亲,陆家想借女儿蚕食咱们侯府。”


    “女儿岂能忍气吞声?唯有将陆珩休弃,彻底斩断与陆家的牵连,才能无愧永昌侯府门风。”


    永昌侯沉眸盯着林灼华:“所以你把陆家闹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让董氏为你母亲偿命?”


    林灼华点头:“父亲,母亲本就想让我和离,我也是遵循母亲遗愿。”


    永昌侯眸色不明:“可你们姐妹之间不应算计,这传出去于家族名声不利。”


    “好了,陆家欺人太甚,等官府文书下来,为父派人去陆家将你接回,过些时日,为父再替你挑门亲事。”


    林灼华心中稍慰,父亲终究是认了这结果。


    永昌侯让了一步,但他知道林灼华与她母亲一样的性子,凡事只要抓住端倪便会不放手。


    他知晓林灼华的性子,提到:“回到家便安分守己,专心再待嫁。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这里不是陆家,我不会任由你胡来。”


    “听说你外祖最近给你写了信?”最后一句,似是警告。


    林灼华是永昌侯唯一的嫡女,若不是他母亲为了偿还恩情,他定会以林灼华为筹码,攀附一门有力的姻亲。


    如今林灼华的处境,虽是二嫁,但她先前在陆家受尽屈辱,贤妇美名依在,再加上这绝世姿容,会有世家大族瞧了怜惜,更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未尝不是一步好棋。


    林灼华来的快,走得也快,是以侯府老夫人闻讯遣人来训话时,林灼华已出府。


    她出了陆家的豺狼窝,又回到家中虎穴。


    她想查清母亲当初为何突然要让自己与陆珩和离,处境会更加险恶,父亲的权势比陆家大,父亲的手中掌握着青州外祖家的命脉。


    天色渐黑,绯红点了灯在一旁候着,丹朱扶小姐上马车。


    明明小姐快要逃离陆家,但绯红却高兴不起来。


    柔光照映着林灼华脸上清晰的掌印。


    刺目的红痕让丫头们心疼如绞。


    更心疼的还有一旁暗处的马车。


    自谢昀清将红衣派给林灼华后,红衣便担任起信使的职责,陆家今日的事不必红衣传信,他已然知晓。


    但红衣却透露了更多,比如那一刻她说出这些话时,身抖如筛。


    她受了太大委屈,又被欺瞒许久,陆家与她有血海深仇,她心里一定不能平静。


    可离了陆家,回到侯府又能安全吗?


    林灼华脸上的掌印触目惊心,赵浮白在一旁小声开口:“大人,这是好机会,您不如装作不经意碰到,好好安慰安慰林大小姐?”


    谢昀清放下车帘,直接回府。


    赵浮白碰了个软钉子,心中嘀咕大人心思愈发难以猜测,多好的雪中送炭、增进情意的机会!


    谢昀清有自己的考量,高傲如她,怎希望被自己瞧见她狼狈脆弱不愿示人的模样。


    此时他若现身,与她而言,非但不是慰藉,反而是难堪的怜悯,只会将她推的更远。


    他回了府邸书房,去了书房里间,静坐案前,翻起那幅祈泽宴上拍下的画卷,扯了缕金丝。


    那金线在他手指间缠绕、盘结,渐渐有了雏形,是一枝遒劲的桃枝。


    他动作极稳,又挑了几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点缀在花蕊之中。


    多年未做这精细活计,他有些生疏,但已经比当初他第一次雕玉牌好上许多,技法也不再如以往青涩稚嫩。


    当年他为报答林母的救命之恩,以玉牌做信物相赠,那枚玉牌便是他初学时亲自所雕,意义非凡。


    赵浮白来到书房,看到守在一旁的识途,知晓首辅大人又在内间。


    不一会他便看首辅大人手拿桃花金枝,其中又有宝石镶嵌,亮瞎他的眼,也与大人的清冷之气生了反差。


    他实在想不懂,忍不住说出了声:“大人,您您是那么俗气的人吗?怎么拿了这么串俗物?”


    谢昀清蹙眉,冷冷睨了他一眼,赵浮白不敢说话。


    “你养的那只青鸟呢?”


    很快,他就为他刚刚的口无遮拦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