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条我就给撕了啊。”室友把先前李应诚留下的条子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盒子放在桌上，沈樾没着急打开，走去浴室扫了一眼水温后，拎着衣服和沐浴露进去了。


    今天太阳不大，水温还算勉强，不冷不热的水打在身上却让他心里升暖。


    “吹哨了，你洗快点。”室友在外面喊着，他加速了冲水的速度，穿好睡衣，头上裹着毛巾，洋洋洒洒的走出浴室。


    “你今晚心情很好啊。”室友丢下手里的笔头，把卷子搁置在一边，脸上满是好奇。


    “有吗？”沈樾胡乱用毛巾揉搓了几下头发，随后把它晾在架子上，桌上的盒子被一起带上了床。


    “你嘴都没弯下去过，还说没有。”舍友努嘴发出不屑的调子，“唉，真羡慕你们这些天才，有玩有乐的，大神，有啥好的学习方法教教我呗。”


    沈樾知道舍友在打趣自己，隔空扔去了自己的笔记本，“不收费，拿去看吧。”


    舍友捡起本子，开始翻阅。


    长方形的黑色盒子，不算大，沈樾盯着看了一会才掀开盒盖，没掀全，里面的东西就露出半截，黑色的笔身，看着很有质感。


    完全打开，是一支钢笔。


    沈樾转动笔杆，填充墨水的外壳被卸了下来，笔管里没有墨水，样式不新，挑选的人应该不是在文具店里随便选的。


    他其实不怎么爱用钢笔，小学的时候，张腾特意给他买了几只钢笔，专门让他练字，别的小朋友都还在用铅笔，橡皮，他已经能用钢笔写写画画了。


    张腾不允许他用别的笔写作业，钢笔的牌子，墨水的种类都得听他的。小朋友看见新文具都会高高兴兴，他看见对张腾买来的一切新东西都很抗拒。


    练字的习惯被保留到现在，用具也被要求带在身边。


    他以往不愿主动打开柜子，今日望着手里的空钢笔，两三步下了床。墨水瓶盖被拧开，他熟练的吸着墨汁，没有一滴外漏。


    新买的习题册还没写名字，沈樾拿着钢笔，一笔一划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


    公告栏上张贴了新的一轮排名，向楠楠拉着许岁挤进了最里层，“我考进了！我考进了！”向楠楠指着自己的名字，小声地欢呼。前面的排名被翻来覆去的看，硬是没找到许岁这两个字。


    “在这里。”许岁指着靠后排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已经靠近了光荣榜的边角位，“怎么会这么后排。”向楠楠又靠近些，对齐了名字和分数，又扭头看了一旁的班级。


    这个成绩没让许岁出乎意料，这段时间总会有几节课让她昏昏欲睡，作业偶尔来不及完成也是潦草应对，学习的效率确实大不如前。


    “没事的，我尽量调整一下状态。”许岁嘴上说着不在意，排名还是重重的压在心头。


    晚饭，向楠楠摸来了理科楼，一班里面的人走了大半，她干脆站在教室后排等。


    进出的学生对她很是陌生，偶尔会瞟上两眼。沈樾揣着牛奶从正门进来，她立马朝他挥手。


    人刚坐下，向楠楠就拉来一个空板凳，直入话题：“光荣榜上的成绩你看了吗？”


    沈樾点了点头：“她成绩下滑很多，物理和生物拉分最严重，政治有些勉强。”


    向楠楠听完也跟着点头：“我来找你就是想商量一下，能不能给许岁补补课，阿姨那边已经有人照顾了，我妈也经常去，学校这边你负责数理化，我负责政治之类要背的东西，时间就利用晚自习啊，周六周末之类的......”


    俩人坐在位置上，一直商量到晚间上课的预备铃打响，向楠楠才起身往文科楼跑。


    自从密谋之后，许岁频繁收到两人的邀约，而且从来没有撞过时间，两人换着时间给自己查漏补缺。


    周二周四的晚自习，向楠楠会提前从文科楼跑来把许岁叫出教室，两人站在走廊外，她拿出卷子，讲着易错易混的知识点和一些大题的固定套路模板。


    向楠楠还把最近要背的知识点整理成了笔记本，放在许岁那里，晚上回宿舍之后，固定时间来抽查一两道。


    沈樾更是承包了她理科所有的漏洞，没跟向楠楠在一起的晚自习，几乎都跟他在办公室。一楼尽头办公室角落里的桌子已经成了两人补习的固定场所。


    每次许岁进门，李应诚总会指着里面的桌子说：“位置还空着呢。”


    偶尔也会和舒与一起打趣两人：“你俩学习归学习啊，可别给我学出火花了。”


    被戳中心事，她假装灿灿的回了微笑，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你就别开他俩的玩笑了，文科楼那边也经常跑来给许岁补习，好不容易想认真学习了，就随他们去吧，最近许岁的成绩确实提高不少。”舒与笑着说，“再说了，现在正是学生们的青春期，这俩孩子肯定知道要以学习为重。”


    小打小闹过去，许岁逐渐放开了自己，偶尔也会调侃回去。


    有了向楠楠妈妈的加入，许岁的时间宽裕了不少，偶尔进病房还能看见俩人聊得正开心。


    临近高二结束，最后一次大规模分班，许岁近两次的成绩已经被补的大差不差，不出意外，快班的位置应该是保住了。


    紧张的几天考试结束，迎来了高考前期最后一个暑假。


    烈日炎炎，校园里忙碌着搬运寝室的身影。


    新海有独立的高三部，在另一个校区，放暑假前，学生要把自己教室和寝室的东西全部带回家，假期过完直接搬去新的校区。


    宿舍里占满了家长，徐枝听说今天搬宿舍，提前要联系人帮女儿搬，许岁知道后一口回绝了，“我多搬几趟就行，反正开学前还能再搬一趟。”


    楼道里的家长开始变少，许岁抱着被子往下走，幸好楼层不算高，一个来回没费太多力气。


    很快宿舍里重要的东西就被搬空，许岁拉着问宿管阿姨借来的小推车，一路推到了校门口。


    王川看见人后拍了拍身旁蹲着的向楠楠：“许岁在那，拉推车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朝着许岁的方向走。


    “许岁，你等谁呢，东西搬完没？”向楠楠先一步拍着她的肩膀。


    “宿舍搬完了，教室还没有。”她抬起袖子擦了额头的汗，“你们呢，搬完没。”


    王川伸手指着门口停的车：“我俩家就住在学校附近，一趟就搬完了。”


    “就等你了。”向楠楠接着王川的话，伸手接过小推车：“妈，在这儿。”


    王川跟着许岁朝教室走，两人干起了体力活。


    “沈樾原本也要来帮忙的，半路给他爹抓回去了。”王川抱着书箱呵斥呵斥的喘着粗气，“你这箱子里放了多少书，这么重。”


    书没搬多少，部分被锁进教室后排的储物柜。


    车子一路载人驶向许岁的家，本想下车之后就告别众人，王川一定要把东西帮到门口。


    两个行李箱压起了他手上的青筋，断断续续爬了四楼，累的他说不出话。


    揣着许岁给的饮料，俩人慢悠悠的下楼。


    ——


    这次期末成绩出来的很快，放假还没几天，全校的排名都被公布了。


    除了王川，全员快班。


    群里热热闹闹，向楠楠发着喜庆祝贺的表情包，还P了好几张喜报的图，上面配着人名，她空间里也全是贺喜的说说，就连群昵称的后缀也变成了下一个目标，高考好成绩版。


    临近高三的暑假注定短暂，为了弯道超车，家长们纷纷选择为孩子报补习班，一向对学习不开窍的王川也被迫补了大半个暑假。


    徐枝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除了医院和作业，许岁在工厂和张姨的店子来回跑。


    从工厂赶来医院，坐下没休息一会，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帅过彭于晏：@岁岁平安，你暑假上补习班没？】


    【岁岁平安：还没有，怎么了，你在补习吗？】


    消息刚发出，群里立马开始刷屏，全是王川发的补习班环境还有桌上的作业。


    【帅过彭于晏：这哪是补习，明明就是提前高三！把我当牛使呢，早七晚十的，没工资就算了还要我自己掏钱，这哪里是暑假！】


    许岁默默点开王川发来的图片，黑板上的板书像是总复习的内容，一些题型的归纳也是之前上课没有教过的。


    【一支楠花（高考好成绩版）：王川上课别玩手机。】


    【一支楠花（高考好成绩版）：我给你们讲个事儿，补习班里有一对情侣，男生送女生生日礼物，你知道送的什么吗？】


    许岁猜了几个答案，不对。其余两人也随了几个，也不对。


    【一支楠花（高考好成绩版）：这个跟男女生喜好无关。】


    接着传来一条语音：


    “他送了一整套五三，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声音，向楠楠那边估计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谁家好人过生日送题啊。”她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弹出屏幕。


    【岁岁平安：生日的话就算了，平时送送题目其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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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像那个xxx和xxx都还挺好用的，之前班主任还给我们推荐过。】


    向楠楠和王川一致抵制这种想法，两人一起回复着许岁，他俩可不想收到这样的礼物，宁愿收到空气，也不想看见习题。


    群里不时发出对暑假补习的抱怨，从向楠楠和王川发的图片来看，跟学校没差，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台上的补习老师卖力的讲着，镜头的一角偶尔还会出现正在打瞌睡的王川。


    ——


    “我去，这个校区好大，食堂有两个！”向楠楠挽着许岁的胳膊一路从宿舍下走，“不用担心抢饭了！”


    “哎哎哎，食堂后面还有个亭子，好像是通向宿舍楼后门的。”她指着数阶楼梯上，一个黑顶的小亭子，旁边还排着两块菜地。


    在新校区里逛了一大圈，两人出校随意吃了点晚饭，再回来时，校园里已经走满了人。


    “楠楠，我想去图书馆看看。”许岁问着从小卖部出来的人，手里还抱着两包零食。


    向楠楠点头，凭着刚才的记忆，一会就找到了图书馆的正门。


    和旧校区的不同，新校区的图书馆更大，更新，里面还配有电梯。


    两人随便参观了几层，很快发现了与众不同的一块书架区，架子上摆满了小说，古早言情霸总，青春疼痛伤感文学等等等等，甚至还有漫画书。


    向楠楠足足停在书架前十分钟。


    “幸好跟着你来了一趟，从现在开始，我要爱上图书馆了。”她边说边和许岁一起下楼，两人很快到了图书管理员的柜台前。


    “我想办一张借书卡。”许岁拿了学生卡和押金，管理员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后，又把学生卡反复摁在机器上。


    “同学好了，以后直接刷学生卡就可以借书了。”管理员微笑着把卡递还回来。


    “姐姐，我也办一张。”向楠楠笑嘻嘻的把口袋里的学生卡放在机器上。


    刚办完卡，两人就各自借了一本，踩着晚自习铃声的尾巴，回了教室。


    桌上放着一瓶牛奶，底下压着两本书，许岁垂眼看清了书本的名字，是刷题的书。


    “放错位置了吗？”她抬头扫着四周，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讲台上站着老师，许岁把桌上的牛奶放在一边，习题很新，像是刚买的，没有折角之类的使用痕迹，书侧也没有写名字。


    也许名字在第一页，她想着翻了一页，白净的扉页上写着书的名字，正下方贴着一张便签纸：


    “高三开学礼物，祝顺利。”


    简短一句，没有署名，许岁认出了字迹，是沈樾的。


    看着两本习题的名字有些眼熟，她想了一会忽然亮了眼睛，这是暑假她聊天时，无意间提到过。


    台上老师激情四射的向学生说着高三的奋斗计划，窗外夕阳正落，许岁的心思不由自主的跟着飘向了远方。


    搬来高三校区后，四人还是老样子，中午搭配抢饭占位置，随时掉落零食小饮料，谁考场离食堂近，谁上午最后一节有体育课......


    一星期的借书期限到了，许岁还没看完，晚饭时间约好和向楠楠一起去还书，结果班主任临时有事，她走不开。


    “楠楠，书就拜托给你了。”说完，向楠楠的口袋一重，袋子里被塞了两包橡胶软糖。


    看着人走远，向楠楠拿起两本书，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


    路过篮球场，一颗球直愣愣的停在她的脚边，正要弯腰顺手抛回去，球的主人就跑到了跟前。


    “谢谢同学，把球给我就行。”头顶的声音听着很是熟悉，向楠楠抬头往上看，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王川也认出了面前的女生，原本脸上礼貌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不见，随之换上欠揍模样：“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种书了，我以为你只爱看言情小说呢。”


    他半弯着身子，调侃面前的人。


    “要你管，我爱看什么看什么。”说完，人就跑离了他的视线，逐渐缩成了一个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捡个球捡这么久。”沈樾看着怀里抱球的人慢悠悠正往这边走，表情里还带着思虑。


    “怎么了？”沈樾继续问着。


    “没什么，刚刚碰到向楠楠了，她也开始看那些文绉绉的书了，我怀疑是被许岁传染的。”篮球重新在两人之间回传。


    “书名叫什么？”沈樾半路截停，看着面前的人。


    “好像叫什么草木，一听就不好看。”王川说完，球还在对方手里，“你怎么不动了？传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