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间，他能感受到德文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目不转睛，丝毫懂遮掩。


    林时也不在乎，捡了匕首他就走了回来，接着手起刀落，将触手砍成两截。


    德文：“……”


    他眉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额角有青筋浮现。


    “疼吗？”林时手腕一弯，任凭匕首落到地上。


    光滑地板上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水腥味，从触手断截面流出的血呈现出一种梦幻的幽蓝。


    黑发青年站在一滩幽蓝水液中，眼尾上扬，挑衅地看着德文。他还穿着柔软的睡衣，看上去没有丝毫攻击性，面颊和手心上沾着的却都是鲜血。


    德文注视着他，看到一滴血珠顺着他下颌的弧度没入领口，转瞬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竟然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只有触手能够通感。


    见德文迟迟没有回应，林时于是又问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明显是不爽了。


    德文这才回神，抿了抿唇，哑声道：“当然，它们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林时冷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句话的歧义。


    林时不再管他，转身朝出口走去。


    这次德文没有拦他。


    德文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这才垂下眼皮，用触手卷住那柄匕首，送到身前。


    匕首柄上还留有林时身上的体温，温热的，像是被细火烘烤过，暖融融。


    德文幽蓝的眸子动了动，他缓缓、缓缓地把匕首贴上面颊，汲取着林时遗留下的温度和力量。


    而这一切，林时全都不知道。


    他出来的时候，艾莉薇娅正站在门口等着。


    她什么也没问，只道：“回去吧。”


    林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由自主地想——艾莉薇娅知道她的上将是什么物种吗？


    能把他带到这里，总不能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傻白甜。


    但出于谨慎，林时还是没问出口。


    他沉默地跟着艾莉薇娅走到房间门口，正要进去，艾莉薇娅却道：“慢着。”


    林时转身，问她做什么。


    艾莉薇娅扔过去一包湿巾，嫌弃道：“擦擦脸，脏的要命。”


    林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沾着德文的血。


    他站在门口用湿巾擦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艾莉薇娅没问这些蓝色的痕迹是从哪来的，是不是说明……


    林时猛然抬头，艾莉薇娅却已经离开了。


    门口只剩那两个木讷的守卫，牢牢挡住林时的视线。


    算了，下次见面再问。


    如果艾莉薇娅也知情，那才真是麻烦了。


    这么想着，林时心事重重地坐回沙发上，捞起终端，再次玩起游戏。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九点，外面响起敲门声。


    林时一个失神，枪口偏了半度，光屏上立刻出现失败的符号，画面灰暗下去。


    耳边网上队友震惊的声音响起，林时没理，径直关闭终端，朝门口走去。


    果然是乔舒亚。


    他来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衣服是全新的，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甚至还朝战友借了化妆品，往自己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粉，再用口红提气色。


    训练了一天，乔舒亚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就跟鬼一样，生怕会在林时面前出丑。


    直到站在这扇门面前，乔舒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是德文上将在里面怎么办？


    他后背升起一片鸡皮疙瘩，很快又甩甩头，心说他跟林少校见面关上将什么事？上将又不是林少校的谁！


    想到这，乔舒亚明显放松许多，当着那两名凶神恶煞的守卫的面，敲响了门。


    门开后，黑发青年穿着睡衣，一脸倦怠地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林时什么也没做，只是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甚至连精心打扮都没有，穿着常服，但乔舒亚仍然溺在他的眼神里，呼吸都快喘不过来。


    “怎么傻站在这？”林时咕哝说着，不太耐烦继续在门口吹风，拽着乔舒亚的手臂将人扯了进来。


    啪——


    门被用力关上，外面两名守卫面面相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上将。


    “少、少校！”乔舒亚紧张地手心冒汗，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昨晚亲手扎的花，送到林时面前，“这个是送给你的！”


    那是一束玫瑰，不算新鲜了，但是花朵的排列和颜色搭配很有新意，林时挺喜欢的，接过来插进花瓶里。


    怕这小孩不自在，他还熟门熟路地走去隔间，从里面泡了一杯热茶端过来。


    做完这一切，林时便托着腮坐在乔舒亚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乔舒亚喝着茶水，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副又紧张又害羞的样子。


    看出他的情绪，林时率先打破寂静：“以前在第九军没见过你呢，是前几个月刚入伍的吗？”


    乔舒亚用力点头：“嗯！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家里人说想让我在这里锻炼锻炼。”


    “这样啊。”林时唇边闪过一抹笑。


    能把孩子送到危机四伏的第九军锻炼，这小孩家里肯定非富即贵。


    林时好像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多大了？”


    乔舒亚脑子短路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面红耳赤道：“十、十七了。”


    “啊。”林时笑出来，“还是小孩子嘛。”


    乔舒亚抿抿唇，不是很高兴地说：“也不小了。”


    林时笑而不语。


    就是小孩子啊，比德里克还小呢。


    他又和乔舒亚聊了会儿，最后目光落到他手腕上。


    林时伸出手指点了点乔舒亚的终端：“能借我玩玩吗？”


    他眨眨眼做哀求状：“拜托拜托。”


    乔舒亚被哄的晕乎乎，想也不想就把终端取了下来，亲自送到林时面前。


    手上的终端重量微乎其微，林时唇角抬了抬，朝乔舒亚露出一个笑容：“等我几个小时，好不好？”


    乔舒亚自然没有异议，点完头后，就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林时：“……”


    他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回去等我。”


    乔舒亚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好的。”


    出去的时候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门刚打开，两个守卫就把他从里面扯了出来，其力气之大，差点把乔舒亚肩膀给扯断。


    房间内，林时把自己和乔舒亚的终端放在一起，全部拆开。


    德文的终端弄不得，那他就用乔舒亚的。


    还好之前闲着没事看过一点技术书籍，要不然这次是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两个小时后，林时把终端重新装好，打开。


    终端底部沉寂许久的小灯泡，终于开始一闪一闪发着亮光。


    林时扬眉——


    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