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婚纱


    机器人江晚枝洗了手出来，瞥眼瞧见了周珉教授。后者回过头来，看到了机器人江晚枝。


    周珉教授给他使了个眼色。


    机器人江晚枝会意，又躲进了农家乐饭堂厕所里。


    “我们在山脚下买的，一起放了吧！”木兮从包里拿出一札仙女棒。


    周珉教授掏出自己兜里的打火机，绕道木兮的后面，伸出双臂来，把木兮环在他的臂弯里，然后点燃了仙女棒。


    仙女棒发出的微弱却又灼亮的光，衬得她的脸熠熠芳华。


    两个人都笑得开心。


    很久很久了，周珉教授没有这般开心过。


    很久很久了，周珉教授没有这般笑过了。


    “木兮今天这么开心吗？”


    “今天下了个很重要的决定，所以很开心！你呢？”


    “木兮开心我就开心了！木兮，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我真高兴有你陪伴，新的一年快乐！”


    “新的一年快乐！”


    那晚的月亮和星星都是他俩相爱的证据。


    只是互相爱着对方的人却并不知道对方也爱着自己。


    好想时间停止，又或者飞速流逝到地老天荒。不管怎样，周珉教授真希望能这样在山巅上陪她跨年，倒数这旧年的最后十秒，迎来新的一年。


    可惜，第二根仙女棒刚刚点燃，周珉教授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悄悄伸手进裤兜里，划了拒接键。


    可是手机第二次响起。他不得已找了个借口——我感觉手还有点黏糊，油没有洗干净，然后溜进了农家乐饭堂的大厅，在男厕所里找到了躲在那里的机器人江晚枝，两人使个眼色，又互相换了个位置。


    机器人江晚枝出门赔木兮放烟火。


    周珉教授接听了电话。刚接听就倒吸一口凉气，是老爷子。


    “我和你母亲来榕城了，现在在你家！你在哪里？”


    周珉教授一看手机，家里的智能锁来了提示，显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用密码开了锁，进了房门。


    那个寓所离江湾山很近，是独门独栋的别墅，面积虽然不大，但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是当初周老爷子替他选的。


    “我在江湾山。”


    “江湾山在哪里？干嘛呢？”


    “今天木兮应征了我的征友启事，我开心，在山中放烟花。”


    周珉教授一点也不掩饰。


    “放完了吧？回来吧！跟你商量电视PK赛的事宜。”


    “好，我这就回来。”


    周珉教授避开放烟花的二人，下了山，开着车回了家。


    “父亲，母亲，怎么突然来？”


    “不管是突然袭击还是提前打招呼，你还不是一样不欢迎我们。”老爷子捉着自己的拐杖敲一下地面，“好了言归正传。


    我从安寄予那儿听说了，木家姑娘应征了，我们买了机票就来了。”


    “哦，对不起！我逢人便说这件事，但却忘了告诉父亲和母亲。”


    母亲舒歆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发难道：“我怎么听说你跟木家那丫头有过接触呢？”


    周珉教授轻蹙眉，他迅速变成了一个扫描机器人，慌忙且镇静地扫描了方才母亲的这句话，并迅速进入了审定分析模式。


    “不慌！”他想，首先，这句话是母亲发难，不是出自老爷子之口，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和机器人暗中调换，老爷子进门就该发难了，不会跟自己说出那许多话。第二，母亲的语气尚为平静，语调中也没有欣喜的捉错之意。


    是，她所指的应该是那几次相处。“确实有几次相处。第一次，木兮主动找到我的办公室来，这不算我主动找她。第二次，我回辰州参加婚礼遇到木兮，事先我不知道邀请了她，且我没有主动跟她说一句话。第三次，我的讲座结束我找宏志大学的吴染老师聊了会，碰巧她在场。我不是找她，且我没有主动跟她说一句话。这些情形协议里都没有提到过。只规定过我不能主动找她。我确实没有主动找过她。法不禁止则可为，对吧，母亲？”


    “行，你都有理！”母亲舒歆软了下来，像是饶过他了。


    周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我想问问你的意思，电视PK赛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我想越快越好！”


    “再快也要等到农历春节过了之后吧。5月吧。”


    “5月！3月不行吗！春节已过。”


    “5月20日是她木家姑娘的生日，那就从5月21日开始吧。”


    “5月我岂不是还要等很久？我想马上就开始，父亲！”


    “考题范围和题目我也想叫一个智囊团来斟酌斟酌。电视台也要做准备啊！你以为，电视PK塞那么简单。”


    “好吧！可是考题范围我已经有了，父亲！”周民教搜兴奋地说道。


    “说说看！”


    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很少有此刻这般和谐过。


    “考十个范围，也就是十场比试。一个星期一场，考题范围可以提前给到两人。”


    “等一下！”老爷子发话了，“我先问你，你选哪两人。”


    “我还需要选吗？当然是赵教授和木兮啦！”


    “好得很，就她俩比，我很有信心啊！”


    周珉教授不想在这些方面浪费口舌，便接着刚才未说完的话头接着说下去，“一个星期考一次，范围提前给，两人都有准备的时间。第一场考口才和思辨能力。第二场考历史，第三场考化学，第四场考文学，主诗词创作，第五场考音乐，主唱歌和乐器方面，第六场考舞蹈，第七场考运动，第八场考运动能力，第九场考朗诵，第十场考杂学。”


    “记下来了吗？”周老爷子问他身旁的机器人佣人。


    “记下来了，老爷子。”机器人佣人回到。


    “好！关于裁判，我想了很久人选。最后确定我亲自上场，我既然上场了，也给你个机会。”


    “我？”


    “你不想当……”


    “没，求之不得！”


    “但是，不得偏颇寻私。”


    “这是自然。”


    “裁判要四人，还欠着两人。我这边请一位，你那边自己请一位。这样最公允，你说呢？”


    周珉教授第一次发现，其实父亲挺公正的！不愧是星内的元帅，说话做事自有一股无私大义。没想到自己居然有点喜欢这个老头儿了！而且父亲这样一板一眼还挺帅。


    老爷子也是面无表情，“那我就选你的好友安寄予了。你的那位你就自己定吧。”


    周珉教授心想最好选一位认识木兮，且知名度大，新内有一定声望的人。略一思索想到了吴染。


    “我也有了人选了。”


    “你的十方面的提议很好！我拿去给我的智囊团参考参考，让他们评定一下，然后选好题目，再跟电视台接洽。”


    “谢谢父亲！父亲，母亲吃晚饭了吗？我都忘了给您二位倒茶水了。算了，别喝茶了，晚上喝点牛奶助睡眠！我去倒！”


    “哟，我今天听出他话里的热情来了。”母亲舒歆觉得不可思议！


    “他对自己喜欢的人是很热情的！只可惜我俩不是他喜欢的人。”


    “不会，怎么会呢！”这句话至少一半是真的，这一半真还是他今天自己发掘出来的，父亲和母亲其实很可爱。


    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母亲，她竟然不深究他和木兮单独相处的事情。父亲也不追究，而且并无偏颇，很是秉公。他总觉得是父亲母亲宽宏饶了他。他们完全可以咄咄逼人，扣协议的字眼，判他个死刑。所以今夜的父母真的很可爱。


    “到底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吃宵夜？”周珉教授转头问机器人佣人。


    “晚饭是吃了的。夜宵也不用了，喝点牛奶去洗澡了。”周老爷子回道。


    趁着父亲母亲喝牛奶，周珉教授小心翼翼地问：“根据协议，PK塞开始前一个星期，我需要亲自去邀请赵教授和木兮。届时，我就可以主动接触木兮了对吧。并且可以跟她和盘托出了，没错吧？”


    “嗯，没错！协议上是这样写的——我洗澡去了！”喝完了牛奶，老爷子也结束了这场会话，搀着夫人去浴室了。


    星历2983年元旦。


    周珉教授起得很早，和机器人佣人一起做了早餐，等着父母起床，他前后伺候了，直到吃完了早餐，机器人去洗碗，周老爷子发话说“我有事说。”


    周珉教授坐在沙发上老爷子的对面，听老爷子发号施令。


    “今天是元旦，今天晚上到明天晚上，在京都工人体育馆，赵雨微有个个人音乐会，这你知道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没有跟我说。最近又忙着实验心无旁骛。”


    “现在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做？”


    “我，我去听！”周珉教授探试性地说，他准备回馈一下父母昨夜的可爱。也算得上以退为进的策略！


    “这还差不多！”


    “好，那我现在就去买机票，我每场都去听！”


    周珉教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和父母一起离开了榕城，去到了京都听赵教授的音乐会。


    今天是元旦，放假一天。木兮睡到自然醒，起床刷牙洗脸后给机器人江晚枝开了机。两人一同吃早饭，机器人将木兮心道学校门口。木兮加班两个小时，然后去学校的健身房锻炼。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第三天木兮在健身房锻炼完毕，已是中午时分，正准备回家，突然左近飘来“周珉”二字，俘获了她的耳朵。


    木兮把放下的哑铃重新又举起来，然后竖起耳朵听左近两位老师的聊天。


    “赵教授的出场曲就是大名鼎鼎的《星际无战事》，现场听很震撼，有一种天地辽阔之感，我差点听哭了。我就听了一场，我听说周珉教授每场都去，听了两场，明天早上他和赵教授会一起回榕城。”


    “我听说的是他俩快成了。婚期将近！”


    “那可不，周家就认定赵教授了！周老爷子喜欢赵教授那个劲啊，他见谁都板着脸，见到赵教授嘴角能咧到耳朵后面。”


    “他们俩真是天造地设。赵教授也是元帅之女！”


    “对，门当户对！”


    “听说他俩很小就定过娃娃亲！”


    “你就准备份子钱吧！”


    “说得好像你不要准备似的！”


    ……


    木兮听了，突然手上动作也停了，眼神也呆滞了。她的心有如游乐场出了事故的云霄飞车，从最高处突然跌宕到地面，摔成一片片。


    又一个叫做心痛的魔攥着她的胸腔，死死地攥着，攥得她很痛很痛，挥之弗去。


    怎么回家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等木兮有记忆了，已经在家了，机器人江晚枝用手绢擦她的眼泪水。“木兮，木兮，到底怎么了？”


    木兮一看是她的机器人江晚枝，抱着他泪落如雨。


    “到底怎么了？”


    失恋了而已。可是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只心里想，吴染老师说周珉教授喜欢自己，她因此应征了小叶子app上那位老师的征友启事。她猜测那位老师就是周珉教师，她的高中同学江晚枝。


    如果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应征了，那么他不应该有所回应么。可以她并没与等到他的回应。相反，周珉教授去了京东听赵教授的音乐会。


    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木兮终于止住了哭泣，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机器人江晚枝。


    “万一木兮应征的那位老师不是周珉教授呢！”机器人江晚枝急中生智。


    “那也没有用，他和赵教授都要结婚了。”


    “老师们都是乱说的！”


    “老师们说周家认定了赵教授，这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机器人江晚枝觉得要另想办法，可能需要转移木兮的注意力吧。“木兮好久没有买衣服了，我赔木兮去逛街吧。”


    “不去！”


    “去吧！木兮心情不好，我们去散散心，好吗？”


    第二日，是元旦三天假的最后一天。


    木兮浑身懒懒的，她起床后饭也不吃，就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发呆。


    “走，跟我出门去逛街，去买衣服去。”


    木兮又一次出神入定了。等她从她的冥想中回到现实中来，木兮发现自己居然在机器人江晚枝的背上。他正背着自己穿过熙熙攘攘的马路。


    昨天夜里，机器人江晚枝已经给周珉教授挂过电话了。周教授说自己今天就回来。机器人江晚枝想只要他回来了木兮就会好起来的。


    他背着木兮经过一家大型的婚纱店“一犀缘婚纱店”。他从橱窗的镜子里看到木兮侧头静观的脸，于是便停下来让木兮好好看看。


    “放我下来吧！”


    机器人江晚枝将木兮轻轻放下。


    木兮看着出窗外展示的一款曳地大裙摆婚纱发呆。


    就在这时，周珉教授和赵雨微教授比肩从婚纱店里走了出来。


    周珉教授现阶段还不能主动联系木兮，他看见木兮，眼睁睁地任她误会，却不能同她说话。木兮见他脚上迟滞了几秒，然后便同赵雨微教授一同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