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任性泼茶
作品:《指月 【巍澜】同人》 赵云澜还在犹豫之际,沈巍已经松开了手,还拿走了他头上的湿帕子。沈巍摸了摸赵云澜的额头,感觉到温度下来些了才放下心来。
“你今日为何不乖乖留在营地,跟着新兵上山做什么?”沈巍问。
赵云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感觉还有些头晕乏力,只好靠在了床头。听到沈巍的问话,赵云澜犹豫了一下要怎么回答,不可能说实话,但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借口。
最后,赵云澜小声道:“小海听新兵营的人说,今日要上大明山操练,还说那是一条极难行的路,要滑过断崖。小海好奇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到了断崖边我就害怕了,不敢跟他们一样滑过去,于是打算原路返回,结果没想到碰上大雨,我不但摔进了荆棘丛里,还被蛇咬了。”
挺合理的。
赵云澜默默在心里认可自己,最近编瞎话越来越溜了。
沈巍点点头,没有表示怀疑。他给赵云澜倒了一杯茶,亲自端到他手边:“本侯说你胆子大,你还真敢做给我看。不过可惜,胆子是借来的,到了关键时候便不顶用了。”
沈巍话里透着明显的讽刺,赵云澜自然听得出来,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双手接过沈巍递来的茶水,很给面子地一口喝了个干净。
“都是小海的错,此番惊扰了侯爷,还麻烦您照顾我。”
“知道错了就好。不要仗着本侯信任你就在军营里胡作非为,若是犯了军规,本侯一样不会保你。”
沈巍伸手戳了戳赵云澜的头警告了他两句,又从他手里接过空杯放了回去。沈巍还拧了把帕子走回来,递给赵云澜示意他擦脸。
赵云澜有些迟疑,他的脸上是抹了脂膏的,当着沈巍的脸擦脸,自然会显露真容,那可如何是好?
“怎敢劳烦侯爷?奴才还是回新兵营帐去梳洗吧!”赵云澜接过帕子,却迟疑着不敢动作。
沈巍盯着赵云澜的眼睛问道:“你是打算自己擦,还是本侯替你擦?”
此言一出,赵云澜也懵了,他的心跳有些快,脸也渐渐红了。只能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再看沈巍,耳旁还一直回响着沈巍刚刚那句话。
你是打算自己擦,还是本侯替你擦?
如果是让沈巍替我擦,岂不是会靠得很近?他一定很温柔……赵云洋不禁想像着沈巍拿着帕子,温柔地一点一点擦去自已脸上脂膏的动作,简直不要太幸福。
赵云澜还在胡思乱想,沈巍又开口了:”别藏着了,方才军医替你上药,本侯已经看过你的身子了。你脸上和手上都涂着掩藏肤色的脂膏,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乡下孩子好混入侯府吗?”
沈巍看、看过我的……身子了?!
我两日未沐浴了,今天还摔了一身泥,又多是荆棘伤口……这样的身子让沈巍看到了!
真丢人。
不过幸好自已今日未将血佩戴在身上,不然被沈巍看到,自已的身份就穿梆了。
赵云澜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而后紧张兮兮地看着沈巍:“侯爷说什么呢?什么脂膏?小海怎么……听不懂。”
沈巍看了赵云澜一眼:“还不承认?是要本侯扒了你的衣服对质吗?”
扒……衣服!那岂不是……要和沈巍坦呈相见了?会不会……太快了些?
“小海!本侯问你话呢?”沈巍见少年发呆,不由得冒了些火。
赵云澜被沈巍一吼,吓得赶紧跪在了床榻上急急忙忙道歉:“侯爷息怒,小海承认了。我确实是往脸上抹了脂膏来掩盖原来的肤色,想装得像一点,这样就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了。”
沈巍得到了答复便不说话了,只是眼神犀利地看着赵云澜,似乎在等着下文。
赵云澜抬头瞄了沈巍一眼,最终还是扛不住压力继续开口:“小海虽是隐瞒身份混入侯府,但绝不会加害侯爷。我从小视侯爷为英雄,所以只是想留在侯爷身边伺候,没有其他企图。”
赵云澜停顿了几秒,想着沈巍是不是会说些什么,结果沈巍还是一直没开口,赵云澜只好咬了咬下唇道:“侯爷,小海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是受人指使,也不是被人收买,就是自已的主意,绝不敢欺瞒侯爷。”
沈巍听完,气顺了不少,见赵云澜还跪着,于是伸手扶了他一把:“身上还有伤,别跪着了。”
赵云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顺应了沈巍的要求,他起身下了榻。
“侯爷,小海耽误您休息了,这就回新兵营帐去。”
沈巍依旧是把帕子递到赵云澜手边:“别折腾了,擦了脸,就在帅帐歇下吧!”
赵云澜只好接过帕子,一点一点擦着自已脸上的脂膏,口中还推辞道:“奴才不能睡在帅帐,帅帐只有一张床榻,小海占着,侯爷怎么睡?”
“这是军营,不是府中,没有那么多讲究。在雁州时,皓林军日日备战,多是以天为被地为庐。打仗的时候,本侯日日守在营地,楚渊和镇远也都是睡在帅帐的。”
对行军打仗之人而言,吃睡都不会太讲究,有时一张草席就能睡下。这些年沈巍和父亲沈进一样,在皓林军中都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同进退,才会赢得全军的忠诚与信赖。
赵云澜则不一样,他以前是皇子,现在更是身份尊贵的郡王,从小到大都是尊卑有别地被人伺候着,确实不可能像沈巍一样坦然。
想了想后,赵云澜灵机一动,他想起了小庆子平时为自已守夜是怎么睡的,于是拿着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就看向沈巍道:“侯爷,奴才就睡在床下吧,这样就不会影响侯爷休息了。”
沈巍道:“随你。柜子里有草席和被褥,你自已拿吧!”
赵云澜一脸兴奋地点头,刚准备转身就被沈巍叫住了。沈巍拿过赵云澜手中的帕子,不着痕迹地凑近他的鼻子,然后轻轻擦了擦。
看到沈巍的手凑过来时,赵云澜便紧张得不敢动了,只到沈巍擦掉了他鼻子上的那块残留的脂膏,他还没有缓过来。
“好了。”沈巍仔细看了看赵云澜的脸,确保他脸上的脂膏都擦干净了才点点头:“果然是个俊朗的孩子。”
赵云澜被沈巍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头道:“侯爷过奖了。”
沈巍不由得多看了赵云澜几眼,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没有了脂膏的遮掩,他见到赵云澜的脸上清澈的五官,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熟悉。
为何这张脸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侯爷,小海今日不便服侍您了,您操劳许久,还是早些休息吧!”
赵云澜在沈巍床榻边的地上铺好草席,说话时便已躺了上去,再盖上被褥。
沈巍的思绪被打断,索性也不想了,他见赵云澜取的备用褥子太薄,又把自已榻上的毛毯盖到了他身上。
“睡吧,明日回侯府。”
赵云澜没有回应沈巍,他已经闭上眼睛睡了。今日劳累一天,又淋雨又掉荆棘丛又被蛇咬,赵云澜高热昏迷方醒,现在已经顶不住了。
沈巍突然要回府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是他的母亲婉仪郡主派人来传讯,说明日延平长公主会派人到府里,打算为沈巍说一门亲事。
沈巍不想应付却不得不应付,他答应过母亲,此番回来后不论是谁来说媒都不拒绝。所以哪怕是再不喜欢,沈巍也会做到自已承诺之事。
赵云澜确实不知道沈巍突然回府竟是因为有人说媒,而这说媒的人还是自已的皇长姐派来的。
“沈侯爷,老奴奉延平长公主之命前来说亲,这姑娘便是安南王赵旭的小女儿,嫣华郡主赵心蕊,年芳十六,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
赵云澜认得说话的那人便是皇长姐宫里的玉嬷嬷。这嫣华郡主从小就深得他父皇喜欢,故而常入宫与皇长姐相伴,两人也算是如同亲姐妹一般。
不过赵云澜也知道,延平长公主是个控制欲极强人,如果她是个男儿,一定会有夺嫡之心。她从小就不甘平庸,喜欢在父皇面前表露自已远大的志向,曾说过要远嫁东瞿太子,将来也做一位能在后宫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皇后。
如今延平长公主要把自已选的人塞给沈巍,绝不是一件目的单纯的事。
赵云澜绝不能让沈巍答应这门亲事。
趁着沈巍在前厅应付玉嬷嬷,赵云澜迅速回到后厢给自已重新抹上了脂膏,而后匆匆赶在丫头若棉上茶之前拦下了她。
“姐姐,茶水让小海替你送吧!”
若棉面露不安的神色:“是宁姨让我来前厅侍奉的,这怕不合规矩吧?”
赵云澜道:“是侯爷嘱咐我来的,宁姨怪罪不到姐姐头上。”
“这……”若棉还是有些担忧。
赵云澜干脆接过若棉手中的托盘并保证道:“姐姐放心,若是宁姨问起来,小海自会承担。”
“哎……”若棉还来不及拒绝,赵云澜便直接把放着茶水的托盘拿走了。
赵云澜反应极快,脚步更快,转瞬就进了前厅。他举着托盘低着头走近玉嬷嬷,端起一杯茶放在她手边的桌上。
那茶水是刚沏的,九分烫,通常饮茶者都会等晾到六、七分烫时才初饮一口,不过赵云澜没有给玉嬷嬷等候的时间,放下茶杯后端着托盘假装不慎地一扫……
那杯茶水便毫不留情地泼在了玉嬷嬷手上,瞬间皮肤通红。
玉嬷嬷不愧是宫里伺候惯了的老人,一声惊呼被她硬生生憋住了,好半天才从紧咬的牙关里松出来一口气,而后强装镇定地整了整自已的衣衫。
赵云澜一边故作紧张地给玉嬷嬷鞠躬,一边大声道歉,任何人看到他的样子大概都不忍心责备了。
沈巍全程目睹了这整个过程,慧眼如他自然是看出赵云澜是故意的,不过沈巍没说话,还刻意掩饰了嘴角的笑意。
玉嬷嬷敢怒不敢言。她是延平长公主府的人,平时也是在主子的庇佑下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不过玉嬷嬷也不傻,她知道沈侯爷不是普通人,当今圣上都要忌惮他几分,他自然是不会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沈巍看了赵云澜一眼,故意皱眉道:“来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上个茶都毛毛噪噪的,玉嬷嬷是客人,怎能如此怠慢?”
沈巍此番话虽有责备之意,但赵云澜听得出来是故意说给玉嬷嬷听的,沈巍的语气里并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赵云澜忙向沈巍跪下道:“奴才知错了,请侯爷责罚!”
沈巍:“要责罚也是等客人走了之后,先下去吧!”
赵云澜二话不说,拿起盘子赶紧溜了。
“侯爷,老身是奉长公主之命而来。侯爷若是同意这门亲事,也算是成了西陵的一段佳话,还望侯爷认真考虑。”
玉嬷嬷把烫红的手藏进了袖子里,神色镇定地提醒了沈巍一句。
“有劳长公主挂心,本侯心领了。嫣华郡主正值花样年华,多的是世家公子求娶,本侯的年纪都能做她爹了,若是应下这门亲事实在不妥,还望嬷嬷回去转告长公主,还是为郡主另择佳婿吧!”
虽然答应了母亲谁来说亲都不拒绝,但沈巍还是不想随意应下一门亲事。嫣华郡主的年纪太小,确实是个可以推脱的理由,沈巍更介意的是,说亲的人是延平长公主。
沈巍虽然在北疆待的年月多于辰京,但对于辰京的人和事还是多少清楚,这延平长公主是什么人他早有耳闻。此番她派人来,只怕也是借说亲来探探沈巍的虚实,若是他应下了这门亲事,就说明沈巍有意与长公主交好。长公主虽是女儿身,可野心不小,有了与定北侯的私交,她将来还不知有何不可告人的事要密谋。
这种人必须敬而远之。
听完沈巍的话,玉嬷嬷脸上一阵难看。虽然她是有备而来,之前也听闻过这沈侯爷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今日之辱还是令她委屈不已。
先前那小厮敢向她泼茶一定是受了沈巍的指使,若无主子授意,一个小厮哪敢如此待客?
玉嬷嬷心里明白,泼茶是个警示,她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个下人而已,定北侯肯亲自接见已是给足了面子。所以亲事也不必说了,沈巍是不可能答应的。
朝沈巍行了个礼后,玉嬷嬷也不敢再自讨没趣,忙告辞了。
等人走后,沈巍才慢条厮理地喝了口茶,开口道:“进来吧!”
须臾,在门外廊间躲着偷听的赵云澜乖乖走了进来。“侯爷,您叫小海?”
沈巍故意看着他问:“是谁给你的胆子,向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泼茶?”
赵云澜揉了揉鼻子,狡辩道:“侯爷,我不是故意的。”
沈巍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本侯不瞎。”
知道自已瞒不过,赵云澜也不再挣扎了,直言道:“我不喜欢那个嬷嬷。”
“为何?”沈巍挑眉看他。
为何?她是来给你说亲的,我当然不喜欢她了!以后只要是敢来给你说亲的人,我都敢泼她,来多少泼多少!
斟酌之后,赵云澜道:“侯爷的亲事当由自已做主,一个外人凭什么跑来侯府说三道四?即使是受了长公主之命而来,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对侯爷也太不恭敬了!”
沈巍有些好笑地看着赵云澜:“说得有道理。不过来者是客,你没有本侯的授意也敢怠慢,可见最近也越来越猖狂了。”
赵云澜不以为然道:“我若不是为了侯爷,才懒得泼她!”
“你还有理了?”沈巍把脸一沉。
赵云澜不敢在沈巍面前太放肆,故而露出乖乖的表情:“小海知错,下次不敢了。”
沈巍本来也没打算怪他,今日他给玉嬷嬷泼了那一盏茶,也是替自已表达了定北侯府的态度,相信有了这次的事,以后想上门来说亲的也好,想借机与沈巍结党的也罢,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你把要给本侯说亲的人赶走了,玉嬷嬷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以后就没人敢登侯府的门了。你要本侯孤独终老吗?”沈巍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赵云澜无聊地拨着桌上的盆景,自然而然地接话道:“不登就不登,她们只怕说亲是假,想跟侯爷结党是真。”
沈巍闻言一震,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想到这一层。这也印证了沈巍的猜测,他从种种迹像可以判断出,赵云澜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是朝中官宦人家的孩子。
赵云澜没有注意到沈巍的表情,他还在自顾自说着:“侯爷不会孤独终老的,小海会一直陪在侯爷身边。”
说完后,赵云澜自觉不太好,忙又补上一句:“我知道楚渊和镇远也会永远陪着侯爷的。”
沈巍没再说话,赵云澜那清澈的声音却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他那低垂的眼眸里,在赵云澜看不到的地方,闪动着一丝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