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诡异的气味钻进林澈鼻腔，像是焦糖在高温下烧焦的甜腻。


    顿时林澈瞳孔微缩，可以百分百确定在刚才点单时，这人身上绝没有这股味道，是进入奶茶店之后才出现的。


    正在低头搅动奶茶的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过头来。


    苍白的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伸手抓起脚边的垃圾桶，将桌上沾着大片黄色汗渍的纸巾一股脑塞进去。


    “抱歉，我最近生病了。”


    “所以才用了那么多纸。”


    “这个没事吧？”


    林澈的目光紧锁在男人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那些汗珠顺着凹陷的脸颊滑进衣领，瞬间洇湿一片深色痕迹。


    “盗汗挺严重啊。”


    男人干巴巴地应了两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嗯嗯。”


    就在这时，林澈突然往前半步。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


    “在厕所干了什么？”


    这句话让男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机械地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睫毛剧烈颤抖着。


    抬头时，他撞上林澈鹰隼般的目光，喉间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呜咽。


    “啊、那个、我......”


    他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手指颤抖得几乎捏不住那支烧了一半的香烟，烟灰簌簌落在桌上。


    “抱歉，我刚刚上厕所时烟瘾犯了。”


    “就随便吸了一口。”


    “我知道这里不能吸烟。”


    “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打开了排风扇。”


    林澈垂眸盯着那支只剩一半的香烟。


    仔细闻了闻，这香烟也确实散发出一股水果的甜味。


    沉默片刻，语气不咸不淡。


    “嗯，注意不要在大厅吸烟就行。”


    男人如蒙大赦，脸上立刻堆满讨好的笑容，眼角挤出细密的褶皱。


    “谢谢！”


    “我一定注意。”


    他几乎是抢过林澈手中的餐巾纸，后退时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也全然不在意。


    林澈看着男人重新坐回椅子，转身往回走。


    奶茶店的空调嗡嗡作响，男人缩在角落两道警惕的目光追着林澈的身影。


    直到对方走到了前台，他才像绷紧的弹簧突然松劲，喉结滚动着左右扫视。


    玻璃门外是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店里其他顾客都埋首手机。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探进外套内袋，隔着布料摸索着某个方形硬物。


    男人猛地站起来，双手插兜，佝偻着身子快步走向门口。


    玻璃门的电子提示音叮咚响起时，林澈正好抬头。


    透过玻璃，只看到男人的背影淹没在穿短袖短裤的人流中。


    林澈用围裙擦了擦手。


    没有任何想要追上去留住对方的想法。


    这里是夏国，只要确定他有问题，几乎不可能跑得掉。


    林澈继续为新到的顾客扫码点单。


    不多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刺破店内嘈杂：“服务员！”


    靠窗卡座处，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正踮着脚挥舞手臂，旁边寸头男生皱着眉用钥匙尖挑开单肩包拉链。


    “这里落下个包！”女孩指着椅子上鼓鼓囊囊的单肩包。


    “我们看了这里十分钟，都没人回来找。”


    林澈扫了一眼，正是之前男人的位置。


    他的单肩包落在椅子上了。


    “好的，谢谢。”


    “那就先放到前台，之后联系客人。”


    林澈走到桌旁，将单肩包拿到前台放起来。


    也在这时，林澈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正是缉毒大队队长陈晓打来的，接通电话。


    “喂，陈队。”


    手机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陈晓的声音带着疲惫。


    “林澈，那人前些日子刚从戒毒所出去。”


    “他是不是看上去很奇怪？”


    “那很正常，他还需要一些日子才能恢复。”


    林澈还是觉得有问题，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尤其是他身上前后出现的味道。


    陈晓的追问快得像子弹上膛。


    “奶茶？他是不是加了很多糖？”


    林澈点点头。


    “是啊。”


    “他还多加了薄荷。”


    陈晓的爆粗口震得手机听筒嗡嗡作响，紧接着是重重的拍桌声。


    “艹！”


    “那个煞笔果然复吸。”


    林澈喉结滚动，反问道。


    “陈队，您这怎么判断的？”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晓压低声音解释。


    “瘾君子因为常年接触D品的原因，他们大多数都是低血糖。”


    “所以在吸食之前需要快速补充糖分，否则会有晕过去的风险。”


    “至于薄荷，则是要抑制呕吐。”


    “林澈，你的位置告诉我。”


    林澈立刻把奶茶店的位置告诉陈晓。


    “三大街萌萌奶茶店。”


    陈晓：“好，我马上到。”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新。


    “卧槽！还有这种说法，难怪看那些瘾君子一个个都瘦得和猴子一样，原来都是低血糖。”


    “我刚刚查了一下，前年抓了二百多人，仅有十几个血糖正常，这十几个还是后面加入的。”


    “当真是害人不浅。”


    “兄弟们，真是吓坏了，我又猛吸了一大口奶茶，就是这个甜滋滋的感觉。”


    “楼上的哥们，光你自己喝啊？你这可一点也不利群！”


    “什么利群？分我一根！”


    “嘟嘟——”电话挂断。


    林澈刚把手机揣进裤兜，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男人不知何时折返。


    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里挤出来的。


    “陈、陈队？”


    林澈点头。


    男人突然转身撞向玻璃门欲要逃走。


    就在这时，林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这里是夏国。”


    “你就算跑出奶茶店，又能怎么样？”


    这句话让男人的动作僵在原地，路灯勾勒出他扭曲的剪影。


    缓缓回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脸上的肌肉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林澈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恐惧与绝望，想起陈晓在电话里的愤怒。


    这里是夏国。


    D品就是无法饶恕的罪过。


    男人脖颈暴起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猛地转头时，充血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胸腔剧烈起伏，呼出的气里带着浓重的薄荷混着酸腐味，牙缝间挤出的低吼像受伤的野兽。


    “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