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着背，褪色的T恤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上的皱纹里仿佛藏满了失落，浑浊的眼睛低垂着，缓缓往门口挪动。


    林澈握着理发推子的手顿了顿，身旁的胖子圆脸上的表情僵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啪！”


    胖子突然重重一拍自己的大腿。


    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眉毛拧成了麻花。


    “算了，算了。”


    “兄弟，你给他剪吧。”


    “要是不给钱算在我头上。”


    “十几块而已。”


    “给我个面子。”


    直播间的镜头正对着这一幕，屏幕前密密麻麻的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瞬。


    弹幕很快又炸开，一行行字快速划过。


    “嗯嗯，看样子应该是浪子回头了。”


    “主播，给他剪吧。”


    “毕竟是个老人了，咱们也不能太欺负人家了。”


    “主播，要是他不给钱，我们给垫付了。”


    林澈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弹幕，又转头看向胖子，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暖意的笑。


    “胖哥，你都说了几块而已。”


    “大爷，您坐下吧。”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大爷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布满老茧的手慌忙伸进中山装内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布满老年斑的脸笑出层层褶子。


    “没事，钱我可以先给。”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林澈掌心，生怕动作太急吓到对方。


    林澈下意识看向胖子，直播间弹幕又沸腾起来。


    “果然是转性了？”


    “看来之前都看错人了。”


    “或许只是看上去凶了一些。”


    胖子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眼睛瞪得比平时更大，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呵，你这人没想到年纪大了，反而变好了。”


    “这倒是个稀罕事。”


    大爷只是温和地笑笑，没有接话，缓缓坐到理发椅上，规规矩矩地挺直了背。


    胖子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是不是因为你那孙子？”


    “听说他考公挺顺利的。”


    提到孙子，大爷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对对对。”


    “笔试都过去了。”


    “现在就差一个政审了。”


    “之后就能吃上公家饭了。”


    胖子肥厚的手掌来回摩挲着下巴，衣服随着动作发出窸窣声响。


    他斜睨着大爷，眼底藏不住的惊奇。


    “没想到你这人之前在附近经常吃霸王餐。”


    “仗着年纪坑蒙拐骗外人。”


    “竟然还能有个好孙子。”


    “让你享福了。”


    大爷布满老年斑的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等之后消息下来了。”


    “请邻居们吃饭啊。”


    “小伙子，你也一起来吧。”


    林澈握着银剪刀的手腕灵活翻转，细碎的黑发簌簌落在围布上。


    专注地修剪着发梢，对这番邀请充耳不闻。


    胖子圆脸上堆满调侃。


    “给钱吗？”


    “给钱就不去了。”


    大爷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嘴角抽搐两下，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整个店里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


    直播间的弹幕如同炸开的锅。


    “嘶，胖哥看大爷很不顺眼啊。”


    “是啊，处处都在挑刺。”


    “估计有什么过节吧。”


    “没想到这胖子，看上去这么刻薄。”


    十几分钟后。


    林澈放下剪刀，抖了抖大爷身上的碎发。


    “大爷，您看怎么样？”


    镜中的老人侧过脑袋，灰白的头发被修剪得整齐利落，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苍老的脸上重新绽开笑容。


    “小伙子，你这手艺很不错啊。”


    “比这里之前的师傅强多了。”


    可话音未落，他粗糙的手指突然搭上后脖颈。


    “我这后面有点问题。”


    “你再给我修一修。”


    林澈凑近一看，没发现啥问题。


    大爷却固执地用指甲掐住那截头发，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镜中的倒影。


    “这里的头发明显长一些。”


    林澈没再解释，修长的手指捏着银亮的剪刀，刀刃刚要贴近大爷后颈蓬松的白发。


    就在剪刀即将落下的刹那，大爷的脖颈突然像弹簧般猛地向上弹起，布满老年斑的头皮擦着锋利的剪刀尖划过。


    空气里瞬间弥漫起铁锈般的腥气，几滴暗红的血珠顺着剪刀刃蜿蜒而下，在理发围布上晕开点点红梅。


    “啊——！”大爷杀猪般的哀嚎震得老旧的玻璃窗嗡嗡作响，他布满皱纹的双手死死捂住后脑，枯瘦的指缝间渗出缕缕血丝。


    方才还温和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像把生锈的锯子在刮擦铁板。


    “你这人会不会剪头啊。”


    “怎么能用剪刀扎人！”


    大爷佝偻的身子在理发椅上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林澈握着剪刀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为震惊而泛白。


    胖子肥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般冲了过来，衣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圆滚滚的肚皮上。


    粗壮的胳膊狠狠拍在镜台上，震得瓶瓶罐罐叮当作响。


    “艹！”


    “我就知道你个老东西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又来这里骗人了！”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如同汹涌的潮水。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爷自己突然抬头，然后倒打一耙！”


    “咱们被这大爷的演技给骗了。”


    “他之前估计就已经算计好了。”


    “玛德，被大爷做局了。”


    大爷用纸巾按了按后脑，看着上面的血迹，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转瞬又换上一副阴沉的面孔。


    “是我的问题吗？”


    “明明是他学艺不精，扎伤了我，我都流血了！”


    “你觉得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