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林的瞬间，喧嚣的尘世像是被一道屏障隔绝在外。


    清冽的空气，涌入鼻腔。


    苏晴紧绷的神经，在这片静谧中，不自觉地松弛了一分。


    她身旁的柳清月，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女孩儿像一只挣脱了樊笼的雀鸟，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哇，这里的树都好高啊！”


    “林风同学，这里面真的有蛇吗？”


    “我们大概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蘑菇呀？”


    林风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竹竿不时在草丛里敲打着。


    “别乱跑，跟着我。”


    “蛇不主动攻击人，但我们最好别去招惹它。”


    “蘑菇嘛，看运气。”


    跟在后面的摄影师王哥和小李，也背着背篓。


    他们扛着沉重的设备，却也兴致勃勃。


    对他们来说，这同样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一行人就这样，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朝着深山进发。


    气氛微妙地平衡着。


    各怀心事，却又目标一致。


    走了约莫一刻钟，林风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侧耳听了听，然后指着一片略显潮湿的缓坡。


    “差不多了。”


    “大家散开点，注意脚下，在这种腐烂的树根和落叶堆附近，最容易出货。”


    “记住，不认识的，颜色太鲜艳的，一概不要碰。”


    他的话音刚落，柳清月清脆的惊呼声，就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诶！”


    “我这里！我这里好像有个蘑菇！”


    众人闻声，纷纷投去目光。


    只见柳清月正蹲在一棵老树的根部，指着一丛从落叶中探出头来的灰白色菌子。


    她激动地回头，看向林风。


    “林风，快来看！这是不是？”


    林风走了过去，只瞥了一眼，眼神就亮了一下。


    他蹲下身，拨开周围的落叶。


    “运气不错，这是鸡枞菌。”


    他抬头，看着一脸期待的柳清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野生的，价格挺贵。”


    “啊？”


    柳清月惊喜地捂住了嘴，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牙。


    “这个就是我们今天要采的菌子吗？”


    她更在乎的，是这种亲手发现宝藏的收获感，实在太让人沉醉了。


    “嗯。”


    林风点点头，从腰间拔出砍刀。


    他先用刀背，轻轻敲了敲菌子周围的地面。


    “做什么？”


    苏晴忍不住问道。


    “看看有没有白蚁。”


    林风头也不抬地解释。


    “鸡枞菌和白蚁是共生关系，有它的地方，底下八成有个白蚁窝。”


    “采的时候要小心，别把人家的家给一锅端了。”


    说着，他用锋利的刀尖，小心翼翼地从菌杆的根部切下。


    一朵，两朵，三朵......


    整整一窝，不大不小，正好能装满柳清月的小手。


    “给你，你的战利品。”


    林风将菌子递给柳清月。


    柳清月如获至宝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背篓里。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背篓里，终于有了第一份收获，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


    “谢谢你，林风同学！”


    眼见柳清月已经开张，剩下的人，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就连一直保持着专业警惕的苏晴，目光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地面上搜寻起来。


    年轻的工作人员小李，更是双眼放光，恨不得把脸贴在地上。


    “王哥，我们比赛啊！看谁采得多！”


    “比就比，你个毛头小子，还能比得过我？”


    老摄影师王哥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山谷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


    “啊！我这儿也有！林哥，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是不是！”


    是小李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的颤抖。


    林风走过去。


    “这是牛肝菌，能吃。但你旁边红色的，别碰。”


    “好嘞！”


    小李兴奋地答应着，小心地将牛肝菌采下。


    他看着林风的眼神，已经从早上的畏惧，变成了纯粹的崇拜。


    “我又发现一朵！”


    柳清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风！这个长得好奇怪啊！”


    “那是扫把菌，也能吃。”


    “苏警官，你脚边的松树下，好像有东西。”


    林风忽然提醒道。


    苏晴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在厚厚的松针下面，果然露出了一个圆润的、棕褐色的小脑袋。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开松针。


    一朵品相极佳的松茸，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瞬间陌生的喜悦，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执行任务。


    她抬起头，看向林风。


    林风正靠在一棵树上，看着他们。


    苏晴的心，又乱了。


    这个少年，到底藏着多少面？


    审讯室里的冷硬和农家院里的温和。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苏警官，不收起来吗？”


    林风的声音传来。


    苏晴回过神，脸上微微一热。


    她收敛心神，学着林风的样子，用随身的小刀，小心地将松茸切下。


    放进背篓的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也在微微抬起。


    惊呼声，欢笑声还有偶尔发现毒蘑菇时的惋惜声。


    不断地在山谷间回荡。


    不知不觉。


    西边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层绚烂的橘红色。


    太阳，已经落到了山腰。


    山里的雾气，开始从谷底，缓缓升腾。


    “哎哟，我的老腰......”


    王哥直起身子，捶了捶后背，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的背篓，已经装了小半。


    小李和柳清月更是收获颇丰，背篓里塞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


    就连一直很克制的苏晴，背篓里也沉甸甸的。


    只有林风的背篓，还是空空如也。


    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背痛，汗流浃背。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是大山最慷慨的馈赠。


    林风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色。


    “行了。”


    “太阳快落山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家。”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直了身体。


    “天黑之后，山里路不好走，也危险。”


    说完，他重新拿起竹竿，辨认了一下方向。


    然后，带头朝着山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