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舆情压力太大
作品:《如影随行》 阳明小区。
高非明上楼的时候,电话响了,深夜里的电话铃声格外响亮。高非明知道是谁的电话,甚至他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有很多时候,心有灵犀并不是建立在聪明或默契的层面,在感情上的相互靠近,而且是以一种非此即彼的两个人的方式建立起来的心有灵犀,应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融合,而一旦精神上达到了高度的融合,那一定是再也分不开、放不下的牵挂。
什么事?高非明打开房门。
没事。最近你们小区发生了几起抢夺案,我……淳于北咽下了下面的话,一向理智的她更多的时候是严格约束自己的情感,而愿意把煎熬留给漫长的夜晚,独自品尝。也许是她更乐于品尝那种独自的煎熬的快乐,像虫子一样,一口一口的从你的脚趾开始噬咬,直到你的心头,让你全身都在噬咬中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抓心挠肝,而绝对不会找上门去主动请求,更不会一定要到热闹的散发着疯狂欲望的男人堆里,任凭男人们的目光,将自己反复强奸,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含着忧愁,枕着色欲入梦。
谢谢。高非明关掉手机。
再见。淳于北的声音轻得夜风般缥缈。
在黑暗里坐了半晌,起身打开电视,冰城电视台正在重播《现场》。现场是晚上刚刚发生的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满画面都是支离破碎的汽车,血肉横飞的人体,车窗玻璃上到处是沾着鲜血的手印,惨不忍睹地证明当时的恐怖。记者张沂正在语速很快地讲述着车祸发生时的情况。张沂的语速很快,使得本来就令人窒息的现场更加紧张。
高非明和淳于北是在侦破三年前的“1·28”绑架案时认识的。当时,他正在市局刑警队调研,而淳于北刚刚大学毕业来刑警队。经过一个案子的成功侦破,他们成了十分默契的好朋友。高非明喜欢淳于北在侦破案件过程中的另类思维,既不否定成规的模式,也不推崇现代手段,而是循序渐进地把大家引导到科学的侦破模式。这同高非明正在调研的课题“关注犯罪心理而非罪犯本身”,有着极其相似的本源。而淳于北则被高非明身上的霸气、文气和稚气所征服。在她的经历中,还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个性自信得近乎霸道,内心敏感得接近于作家,性情稚气得像一个孩子的男人。因此,在听到高非明被调到重案组,即将和她一起工作,淳于北几乎压抑不住地在心里叫了出来:太好了。
很久以来,淳于北知道自己是爱上了高非明。那并非简单的男女意义间的爱,有时候让她很幸福,有时候也让她很迷茫,尽管在更多时候是困惑大于晴朗,忧伤大于喜悦,可是她不想放弃,即便是被人遗弃,在一场开始就知道答案的游戏中,坚持本身就是了不起。当然,机会往往就在坚持的过程中出现。
高非明完全能感受到淳于北的爱意,也知道淳于北是一个更讲究关照自己心灵的女人,她不会含而不露,如果时机成熟,要不是两年来他一直和妻子苏汶处在尴尬的分居状态,而是离婚,他相信淳于北一定会向他进攻。当然,高非明承认自己的魅力,作为一个男人,他除了没有像一个商人那样挣更多的钱,可以说,他是值得女人追逐,可是,他的妻子苏汶却放弃了如此优秀的男人。
高非明和苏汶是大学同学,恋爱没有轰轰烈烈,结婚也就波澜不惊,一切仿佛上天安排,水到渠成,不咸不淡地过日子原本就是他们的状态。直到儿子高小明出生后,苏汶突然开始了抱怨,越来越密集地出现在她嘴里的就是:她的生活不应该如此,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于是,从最初的试探性的争论到毫不隐讳的争吵成了他们家庭生活的主题,虽然他和苏汶都是不喜欢吵架的人,可是,千锤百炼后,他们的嘴都磨成了锋利的刀子,伤害也就越来越深。如果说是他太理智,应该说是他非常留恋苏汶。如果说苏汶更荒唐,应该说是苏汶也许只是在心里争夺一种认同,因此,为了他们已然走过的十多年,他和苏汶商量着分居一段。没想到的是,分居两年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弥合的方法,关系也就如此不尴不尬地拖着,真正成了无性婚姻。
想起苏汶,他才想起明天是儿子高小明的9岁生日,他已经两周没有看见儿子了。一想到儿子,高非明立刻来了精神。尽管儿子和妻子住在一起,可儿子和他的感情一点也没有改变,甚至比过去更深厚。小家伙也知道疼他,每次通电话都大人般嘱咐他少喝酒多休息。当然这要感谢苏汶,是苏汶一直教育儿子:无论父母会否离婚,与爱自己的孩子没有关系。因此高小明生活得十分健康,用他的说法就是:一家两制。
睡不着,高非明打开了电脑。他点击桌面上的邮件,除了一个网友的问候,再没有其他邮件。浏览了一会儿新闻,除了一些司空见惯的噱头,也都是明星们的八卦。他一向对明星们不感兴趣,也许那与他的年龄有关,可他更相信与他的阅历接近。
点进冰城聊天室,除了发烧侦探有位置,其他聊天室都已经客满。高非明去过发烧侦探,看了他们的聊天,完全是一些小孩子们对福尔摩斯的剽窃。
高非明隐身登录后,浏览着几十个网友的聊天内容,依然没有什么新意。就在他准备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叫姜子牙的人留言:如有对本市北方大学谋杀案感兴趣者,请到非常社区。
高非明精神一振,一个能拿北方大学谋杀案做聊资的人,不是案件中人,也是如他一样关心该案的人,是他们重案组的哪个,也很难说,高非明旋即转向非常社区。他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姜子牙,踟蹰间,一个房间亮了灯,红灯闪烁了几下,突然画面鲜血四溅,高非明以为遇到了病毒,愤怒的吼叫还没出口,电脑上竟打出了欢迎词:欢迎你进入死亡游戏。
高非明吁了口气,快速敲出一串文字:真希望你不是故弄玄虚,不然真是糟蹋了我的宝贵时间。
姜子牙:哈哈哈,凭感觉你是一个不错的好手,我喜欢。
高非明:可我只喜欢最好的。
姜子牙:我们一样,最好的就是最专业的。
高非明:我并不认为自己很专业,尤其是在我的本职专业。
姜子牙:那是你的个性,能够始终悲情地看待自己的人并不多,比滥竽充数里的那个家伙还不如的人,比比皆是,可他们还非常有市场。
高非明:那不是市场的悲哀。
姜子牙:所以才有“星期五谋杀案”那样的清理者。
高非明:清理者?
姜子牙:对,清理者,世界上唯一还有正义的园丁。
高非明:你欣赏谋杀者的行为?
姜子牙:那不好说,有很多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做,尽管方式和方法并不符合道德规范和社会法制,可是,你又能指望法制和道德什么呢?
高非明:一己之见,或是思想偏激。
姜子牙:哈哈哈,你像我的初中老师。
高非明:在社会秩序里,我们必须遵守。
姜子牙:创造秩序的人为什么可以不遵守呢?
高非明:你不要以点带面,那对于整个社会是不公平的。
姜子牙:你真是一个地道的正经人。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议或忠告,挂在我的嘴边,不,应该是心头。可我只是怕你的忠告被我的心给同化了。
高非明:我们都还对对方的坚强不很了解。
姜子牙:是,我们需要一点点时间。对于都有个性的人。
高非明:那么,你怎么看“星期五谋杀案”?
姜子牙:那个记者最少总结出了一点,那就是此案绝非偶然发生的个案。如果她不是看侦探小说太多,也算有一定的思想,要知道,现在有思想的人实在太少了。
高非明:你很有思想吗?
姜子牙:我不像那些好色的男人,只知道用鸡巴思考问题。
高非明:那你的聪明的大脑又能告诉我什么?
姜子牙:什么也不能。我记得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要知道糖是甜的,一定得自己去尝。遗憾的是,她只告诉了我这一句话,然后就死了。
高非明:那真不幸。
姜子牙:万幸的是我还活着。
高非明:你为什么喜欢谈论“星期五谋杀案”?
姜子牙:我喜欢死亡。当然,我指的是一定要把死亡当作游戏,可遗憾的是,更多的人只是敢于高谈阔论死亡,一旦面对死亡,又没有一个敢像刘胡兰那样英勇,而且是喊着代表着理想和信念的口号。
高非明:我不明白你的死亡游戏?
姜子牙: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是在做着关于死亡的游戏。从生开始,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设计着如何地死亡:或猥琐平庸或雍容华贵。
高非明:我不想牺牲睡眠而和你探讨哲学的问题。
姜子牙:哈,你并不是浅薄之徒,何来浅薄之话。知道吗?人之所以会变成垃圾,根本的原因就是缺乏对正确的判断。
高非明:生活不是真理,河道里被人为堆砌过多的石头,尽管会有急流,可是,最终也会导致河水的泛滥。
姜子牙:为你鼓掌,看来我遇到了对手。
高非明:可我不以为意。
姜子牙:可是你已经丧失了选择权。
高非明:我最讨厌的就是胁迫。
姜子牙:你有军人和警察的双重性格。可你一直找不到一条出口,做一个有尊严和有荣誉的男人。
高非明:你是什么人?
姜子牙:我是活着的人,也许是死去的。过去我死了,现在活着;现在我活着,将来会死。
高非明:你已经偏离了我们要谈论的话题。
姜子牙:你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要知道,任何有意义的事情都必须用耐心去培养。也许很快你就会找到一把金钥匙。你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姜子牙说完,连再见也没说就消失了,电脑上显示着:该网友已离开。
高非明刚刚被点燃的情绪因姜子牙的不辞而别,更加郁闷,索性关了电脑,窗外已经有了青白色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