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张沂竟然调侃起高非明

作品:《如影随行

    张沂不明白沙器的鱼论,她倒是看见了大厅里有一口鱼缸,里面确实没有鱼了,可水还在,很清澈,海草和珊瑚自由地生长着。


    日记上的日期相隔很长,好像是很久才记一行字,也许沙器只是在偶尔消闲的时候才写几笔,或者只有特殊的感悟才要写,日记并非以日的形式成立。沙器的日记中偈语频现,或许唯有他本人能解其中之谜。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沙器的内心不是平静的。在联想到沙器的阳痿,张沂觉得沙器的内心实际是藏着巨大的隐痛,而他表现得超然物外,完全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假象。


    张沂把日记放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日记的下面有一个年代久远的信封。她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照片,在黑白照片的右下角写着拍摄单位和日期:人民照相馆 1964夏


    张沂承认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年龄在30岁左右,梳着当年流行的五号头,那双眼睛很有神,和沙器的眼睛很像。


    会是沙器的妈妈吗?张沂心里暗问。她把照片和日记小心地放回去,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可沙器竟然消失了一般。


    也许她不该再等下去,此时正是沙器最难受的时候,尽管她的安慰和体贴会使沙器好受一些,可是,对于如此自尊的沙器,或许她的努力会适得其反,而使沙器在心理上更加地蔑视自己。


    张沂收拾了一下自己,把门轻轻带上,走出了船坞街。


    夜半时分,清风带着丝丝凉意。张沂那如潮水般的热情已然退去,脸颊上仍残留着淡淡的红晕,被微风轻拂,她感到无比舒畅,内心深处仿佛泛起了层层细腻的涟漪,却又能保持一份难得的宁静。


    回家还是去台里。张沂犹豫了片刻,举手拦了出租车,脑海里竟然突然冒出了去鸡鸭街的念头。


    司机瞥了张沂一眼,那眼神让张沂不禁脸颊泛红。或许,司机误以为她是前往鸡鸭街的风尘女子。而她,为何会有此念头?张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快感。


    重案组办公室。


    高非明进来,看见皮德眼睛通红地在电脑前。


    怎么样,电脑专家。高非明把包扔到桌子上问。


    淳于北和老柴从一大堆笔录里抬起头,看着兴高采烈的高非明,不知喜从何来。在重案组,高非明是出名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你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明确的信息,那除非是一件很大的事。


    你们那么看我干吗?高非明感到了三只眼睛的注视,高非明转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问,我有什么不对吗?


    三人笑而未答。


    搞怪。高非明笑了笑。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今天的心情和往日不同,如果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话,也许就是昨天晚上送张沂回家,而他居然和张沂聊到了天亮,起初在车上,后来转移到张沂的家里。


    高非明几乎从未踏入过单身女子的居所,更别提像这样,走进一位在冰城享有盛誉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的私人领地,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头一遭。


    ‘上去不太合适吧?’高非明站在张沂家楼下,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略带犹豫地向张沂征询意见。


    如果你不觉得不好,我没关系。张沂转头看着台阶下的高非明。


    我只是觉得时间?


    你可以把它当成是早晨或者中午。张沂一边开门一边说。


    高非明已经跟着张沂走了进去。


    张沂住的房子有一百平方米,却只有一个居室。厨房很小,到几乎只能热热奶或烧点水。而卫生间却很大,像一个小型的公共浴室。


    剩下的空间被装修成了三个相对开放的区域,按功能可分成休闲、工作和会客。


    ‘真不错。’高非明由衷地赞叹道,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情。


    房子还是装修。张沂在耐心地泡茶,正宗的乌龙。


    都有。高非明坐在柔软的浅色的布艺沙发里。一坐下,还真感到有些累了。


    上等乌龙,化痰、润喉、提神。张沂把茶递给高非明。


    高非明连喝了三杯滚热的乌龙茶后,顿觉神清气爽,额头也起了细密的汗珠。再看张沂,已经是脸色绯红,神采奕奕。


    此茶真是神妙无比,高非明由衷地赞叹道。


    人也不坏啊!张沂竟然调侃起高非明。


    是的,环境更是精到,浑然天成。高非明看着张沂,这是一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


    你过奖了。张沂抱着绣有卡通女孩的抱垫,盘腿坐在沙发里,微笑着回应高非明。


    看来你今晚是想和我好好聊聊啊。


    你随意,我反正也睡不着,正觉得无聊呢。


    那就聊十块钱的!高非明学着赵本山小品里的台词。


    其实你很幽默,只是缺少一个能展现你幽默的环境和气氛。


    谢谢你的夸奖,我哪来什么幽默,就是自己给自己开心呗。


    警察的职业不错,可以得到一定的实惠。如果没有良知的话,还可以发家致富。


    记者,一说话就是记者的思维。


    你是说我只看见阴暗而忽略光明?


    那是你说的。他们都笑了。


    高非明随后正色道:其实你不应该冒险,那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觉得我是在冒险?呵呵。张沂笑着,我没你想得那么勇敢,也许……张沂用眼角看着高非明,欲言又止。


    最好不要说下去。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张沂带着一种试探地笑。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因为我能感觉到。


    什么?


    就像你这样的环境,是不适合谈一些更正式的话题。


    你很机智,也很会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是警察的第一课。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更多的意思。


    你有,你知道是什么。


    你比我更聪明。高非明把早已经喝空的茶杯递给张沂。


    你要再来一杯吗?


    不,好东西不宜过量,我的胃可受不了。


    什么意思?张沂笑着,她觉得这样的谈话很温暖。


    消受不起吧。高非明看了眼手表,已经4点。


    你要走了吗?张沂了无倦意。


    你也许需要休息一会儿。高非明说。


    我好像已经醒了。张沂夸张地举起胳膊,或许可以晨练了。不过你倒是需要休息一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沙发里打个盹。


    不行。高非明说,我会睡得天翻地覆。


    那也不是坏事,人总要休息。


    可我还不行,今天的事情很多,何况离开学的日子已经不多,我们的压力太大了。


    那倒是。张沂很了解高非明。可是你们并没有更大的进展。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其实,是你的情绪泄露了你的心思。张沂歪着头,心中满是困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高非明产生如此巨大的转变,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领进家门,还愿意花费一整夜的时间与他促膝长谈。是那个梦在作祟吗?想到此处,张沂的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我对你有一个请求。高非明很正式地说。


    按我今天的心情,我可以答应。张沂变得调皮起来。


    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我希望你能暂时保持沉默,不要对外报道。


    是为了社会影响吗?张沂问。


    不。那是为了尽可能地不刺激他,高非明叹了口气,罪犯实在是太变态了,他的心理已经承受不了任何的刺激,而且我可以确信地说,他其实就在等待着你的报道,然后他会在巨大的刺激下,再次实施犯罪。


    难道他真的以杀人为乐吗?张沂忧虑地说。


    或许,是他自己将自己一步步逼上了绝路,只为完成那件在他心中至关重要的事情。


    一件事情?张沂不解。


    是,一件他认为对于他的生命至关重要的事情。高非明陷入深思,他眼前浮现出了林玉的脸。


    张沂也在沉思,她突然想起了沙器,她不知道沙器有没有回家。她在黑猫夜总会的时候,曾经给沙器家挂过电话,可是没人接听,又挂沙器手机,手机关机。


    张沂觉得沙器还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尽管那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重案组办公室。


    高非明是早晨7点从张沂家吃了简单的早餐后上班的。自从与苏汶分居,他首次享受到女人亲手做的早餐。张沂的早餐虽简单,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暖。因此高非明的心情格外地好,甚至在上班的路上还哼起了在军校时经常唱的革命歌曲。


    那么淳于北等莫名其妙,甚至期望高非明得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完全是正常的。


    高组,你好像春风得意马蹄轻啊!淳于北调侃着说。


    皮德却洞悉高非明好心情的另有原因。自他们失去张沂的线索后,皮德便与高非明分道扬镳,径直返回办公室,继续钻研那款令人头疼的游戏。至于高非明是否找到张沂,现在看来,已不仅仅是找到与否的问题。因此,皮德从电脑里拔出迷迷瞪瞪的脑袋,一边呱唧呱唧地嚼着口香糖,一边坏笑着审视高非明。


    高非明也是心虚,知道皮德察觉了什么,也没理会淳于北的调侃,径直奔皮德过来。


    你有没有线索。高非明看着那个叫《死亡游戏》的界面。


    没有。我们试了一个人的脸,可是,都被游戏否定了,但是,是一张人脸应该是正确的。皮德说。


    为什么?高非明问。


    游戏给出了一个女人的哭泣。皮德回答。


    人脸?高非明嘀咕着,突然说,会不会是林玉的脸。


    林玉?大家都吃惊地问。


    对,林玉。淳于,你把林玉的照片找来。高非明接着说,如果那个姜子牙与该起案件有关,林玉的脸,或许就是他的游戏的主角。


    淳于把林玉模糊的照片放到扫描仪里,电脑很快就上传了林玉的照片。


    把林玉的脸拷进去。高非明指挥着手指飞快键动的皮德。


    林玉的脸庞在皮德熟练的操作下迅速被裁剪出来,经过细微的调整后,被缓缓贴向游戏界面,界面仿佛毫无异议地接纳了它,然而,就在这时,电脑竟毫无征兆地自动关机了。皮德看着高非明,重新启动电脑。


    游戏被自动地作为文件出现在屏幕上。原本寂静无声的界面猛然间被一阵惊悚打破,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像赫然跳出,牙齿开合间发出凄厉的呼喊:‘杀人啦!杀人啦!’


    界面在几秒钟后,重新回到正常状态。


    把那些图案贴上去。高非明说。


    大家都屏着呼吸,看皮德在操作。第一块图案贴上后,在林玉的脸上转动着,鼠标一离开就拒绝。


    这块图案是第一个受害人的吗?高非明问。


    是的。淳于北看着档案确认。


    老柴,你研究过素描,头像先画的是什么部位。高非明问。


    应该是轮廓,然后是眼睛,最后是嘴和下颌。


    高非明凝视着那几块关键的图案,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缓缓开口:‘那就打破常规,先从下颌入手吧。’


    皮德按照高非明的指导把图案贴向林玉的下颌,界面上猛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女人叫声,仿佛穿透了虚拟与现实,那块神秘的图案被悄无声息地接纳了。


    几个人相互看着,皮德却飞快地粘贴着图案。


    5个图案几乎粘贴了大半个人脸,同林玉的照片相比照,除了眼睛,几乎很相似。


    呜耶!皮德和淳于北击掌喝彩。


    高非明也压抑着兴奋,手摸着下颌,思考着《死亡游戏》到底应该在系列杀人案中将起到怎样的作用。


    从人脸的组成上看,至少还需要两块图案。老柴说。


    那就是说罪犯还要杀两个人?淳于北附和。


    皮德小心翼翼地剪下照片中林玉眼睛以上的部分,再将游戏中那张脸精心打印出来,一番细致的拼贴后,一个与林玉几乎无二的形象跃然纸上,唯独那双眼睛,如同迷雾中的灯火,朦胧而难以捉摸。


    高组,我看这个姜子牙也许就是凶手。皮德说。


    有这种可能,可是,我们还需要存疑。我看过一个外国资料,案例与这个案子很相似,可是,凶手却另有其人。高非明说。


    那只是个例,再说凶手是一个变态的人,他的智商会那么高吗?淳于北说。


    别忘了,他的行为基于一种极端的扭曲,而往往,正是这样的扭曲,赋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智慧,不是吗,高组?老柴说。


    没错。而且现在是一个信息共享的时代,我们能掌握的,也一定会有人掌握,包括我们看到的这些。高非明忧虑地说。


    我们不能继续这样半信半疑,起初,我们对你的《死亡游戏》嗤之以鼻,但如今事实已证明它与本案息息相关。淳于北说。


    所以我们要立即开展工作。高非明在黑板上边写边说,现在我们可以确定北方大学系列谋杀案,极有可能与林玉有关,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林玉当年的私生子,淳于已经到山东进行了调查。当前的问题是,冰城市的孤儿院中并未发现与林玉私生子特征相符的个体,因此,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孩子。唯有找到他,我们才能最终确定此案是林玉私生子的变态报复,还是另有其他心理扭曲者所为。但有一点可以完全确定,杀人者,必定与林玉有关,不然那些死者身上被切割的皮肤将过分巧合。其实那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