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宫心浮华》 袁家的祖父位至户部尚书,但在祖帝病逝的那年夏,因被查出通敌叛国判了立斩而全家落狱流放。那位祖父的妻子是祖帝的妹妹,延安公主,她为了袁家祖父在宫里跪了三天三夜,最终祖帝念旧情,特许其子弟不必流放只夺去爵位富贵,免了三代入仕做官,仍能居于京城旧邸。
时移世易,袁家子弟凭借一手经商奇才,竟成了长安首富,昔年延安公主未受此事影响,仍备受祖帝宠爱,终是给袁家留下不少的亲戚人脉,所以即便是如今这家里无人做官的,有个聚会雅集的,只要袁家给世家贵女下了帖子,也是无有不应。
我挑开马车的帘子望去,袁家两位女儿早早地就在门口迎客了,最前头那位穿着轻红大襟窄袖衫,配湛蓝对襟背子和挼蓝齐胸裙的,衣衫裙摆上满是蝶恋花纹,就连碧落披帛也是相得益彰,庄重而不失典雅的,便是袁家大女儿袁湘琴了。她长得虽然平平无奇,但为人处事甚是圆滑,于她说话总是很顺心,家里姊妹包括我,都很喜欢她。
可前世,正德初年冬,她被土匪抓走,至此再无音讯。
在她后头的,身着云母大襟窄袖衫,对襟背子和齐胸裙皆是檎丹之色,颇为夺人眼球,霁色披帛搭上去更添一抹亮色,她便是袁家小女儿袁湘玉了,圆脸葡萄眼,长得虽然可爱,但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我欣赏她为人直截了当,做事上也算干净利落,家中姊妹倒多爱她姐姐,行事周全些令人安心。
瞧了几眼也到了,一瞧我在柳絮的搀扶下落了马车,她二人纷纷凑上来,我打眼便瞧见袁湘玉头上那用几颗浑圆玉白的珠子点缀的落梅花钿了,当下赞叹道,“湘玉姐姐这花钿是从哪儿寻来的,快把那地方告诉妹妹我,下回我也要去。”
前世这丫头嫁了个顶好的人,过的还不错,不知如今会如何。
袁湘琴恼怒地插上一嘴,“拂夏妹妹来了怎么就只注意三妹妹,我今日也是盛装打扮,额上也有精细之物呢。”我撇眼瞧过去,她额上确有个花钿,不过是粉嫩的莲花状,且周边描了金彩,确然是华贵的,只是这样组合不太得我的眼。
我打哈哈地道,“湘琴姐姐的这个也好看,不过我个人还是更喜欢湘玉妹妹的。”
袁湘玉这下得意了,“大姐姐我早便说了,你何必花两贯钱将南北铺子里那位老师傅请来,他那走街串巷的名声谁知道哪儿得来的,结果,给你花成了个四不像,自然被我得了风头去。”
被她这样说袁湘琴一点儿也不恼,反而笑笑道,“今日这牡丹花会本就是为你而举办的,你正要装扮得万众瞩目,才能寻到令自己如意的好郎君。”
“原来,袁夫人举办这场牡丹花会,是为了给湘玉姐姐寻个相好的。”我立即打趣道,“那可正好了,这几日我正烦闷着,出来散散心还能遇着这好事儿,待会儿我定要好好地帮湘玉姐姐掌掌眼,别让她寻到个外表好内里却蔫坏的人。”
“你先头那相好的名声都坏完了,我可不敢让你掌眼,免得掌出个坏苹果来。”这话儿还没说完,袁湘玉便知晓自己脱口而出伤人心了,当即闭了口,我见袁湘琴正要拉着她予我俯身致歉,赶忙阻止,“做什么,咱们都是邻里亲近的姊妹,没什么不能说的,不掌眼也便罢,如今我这烦恼也快散完了,来你们袁府就当吃喝玩乐了。”
见我完全没将这话儿放在心上,袁湘琴和袁湘玉真是松了口气。
又是一轮车马声过,我回头去瞧,原是大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到了,迎面先落车的是三妹妹,她今日未着胡服,而是就了一身俏丽雅致的月白对襟短衫配姜黄齐胸裙,翡翠色披帛给这身衣服添了抹亮色,倒是不俗。
“少见拂湉妹妹着裙装的,搭的还算不错,衬得小脸儿更娇嫩可人了。”
袁湘琴的笑声调侃只得来了安拂湉的无奈,“若非母亲想着我也应该寻个好人家了,又碰着袁夫人办这牡丹花会,我才不穿裙装。这身好不适应,穿在身上走动都不方便。”
袁湘玉噗嗤一声笑了,“三妹妹放心,咱们府里这次花会斗花投壶双陆皆有,定不让你这混不吝的泼猴子感到寂寞。”
“湘玉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安拂湉作势便要打她,“我母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次会面决不许出任何岔子,否则回去了她若不让我出门,我可要找你麻烦的。”
“行行行。”袁湘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赶快跟我进去,今日母亲房里来了位小贵客,她可会玩儿双陆了,还压了不少玉制做赌注,都是价值连城的,你往日可是下双陆的能手,这会子可不能给我输了,母亲可说了若是赢了都给我充作嫁妆的。”
贵客?!难道是那位七公主?!
心念一动,我赶忙上前拉住要进府的二人,言道,“二位妹妹不如带我一起去吧,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屋里头,好容易出来一回,也让我见见好物。”
安拂湉见我情绪低落起来,立即拉上我,“走走走,一起去。”
一路穿过长廊凉亭,见着各色品种不一的牡丹盛开,我三人都只是瞧上一眼笑语低眉,却都未曾停留,直接来到袁夫人的卧亭阁。这地方是袁府里早早预备下接客的厅房,里外里一个小院儿子,共四间厢房,袁夫人在最里头的那间。
踏入进去时,我一眼便瞧见那年轻女子,碧落描金对襟短衫配青莲流光齐胸裙,上头的立狮宝花纹惟妙惟肖,还绣着银线,那朱酡颜披帛用的是全蚕丝,举动之间波光粼粼的,霎是好看。双髻之上只带了个全金所坠的凤冠,瞧着不重倒是极华丽富贵的,应是彰显身份的。
行到近前,袁夫人便为我们介绍道,“这位是陛下的亲妹妹,先帝的七公主,落霞公主。”
“公主殿下,民妇的女儿您已经见过了,这两位都是来自靖伯姚府的姑娘,瞧着活泼的是靖伯姚府的三姑娘安拂湉,瞧着安静些的便是靖伯姚府的二姑娘安拂夏。”
我二人正欲行礼,却被落霞公主唤人制止了,眼见她笑得那般温和柔善,“不必拘礼了。来之前皇兄同我说过,公主入平民之家已经是叨扰,若是动辄便要行礼,就失去了游玩的兴致。免去这些繁文缛礼,大家才显得亲近一些。”
前世程岳阳总是跟我说,陛下所有的亲眷皇族之中,唯落霞公主最为跋扈,可今日一见她却是个如此柔和的人,到底是程岳阳蓄意欺骗于我,还是后来生了什么变故,让这位公主转了性子。
正想着,三妹妹忽的开了口,“听闻公主这次带了羊脂白玉来,还是连着三个玉佩,成色极好,可否让我们一观呢。”
“三妹妹,不许无礼。”我蹙眉低声警告一番,可落霞公主却觉得没什么,言,“无妨,皇兄近日得了许多,本就是要用作赌注的,若你们赢了也可拿去,现在看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那婢女在示意下将玉佩带来,我们几个都凑上去,三妹妹是个藏不住性子的,见着便惊呼,“玉制纯白剔透毫无杂质,摸上去触手生凉,在阳光底下还能瞧见透光呢,七公主,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你真要拿来做赌?”
“我既拿的出,自是有更好的。”落霞公主笑着说,“听闻靖伯姚府的三姑娘一向擅长双陆,我与袁夫人对弈下了许久也累了,现下这盘筹码还未开记,不若翻了重来,你陪我下一局如何?!”
三块玉佩皆有一尺半左右,最左侧为白虎,中侧为朱雀,最右侧则是麒麟,惟妙惟肖的感觉,这雕工绘制只怕是多少位老师傅一同赶制出来的。羊脂白玉价值连城,在黑市一小块都要上百金,今日这三块若想成,只怕原玉不下十斤。
可是正德初年正是先帝刚驾崩之时,外头又有水灾祸患,不久还有贪腐大案,朝廷正应是缺银短钱的时候,陛下怎会这般大手笔,将东西赏赐于公主。还是说自己未进过皇宫,不知皇宫几何富贵。
“二姐姐,你在想什么。”
三妹妹的轻声令我回过神来,偏头看去二人已经开始下了,袁夫人和另两位袁家姊妹也已离去,屋中除了婢女便只剩我们三人,闲来无趣,我便帮着记个筹码。三妹妹今日运气不好,每每掷骰子都是单数,反倒是七公主,总是拿得双数,可二人的筹码却是不相上下。
你去我的棋,我挡你的路,双方你来我往下得如火如荼,茶点都过了三巡,正要分个胜负的时候,忽有嬷嬷急急来报,“公主殿下,不好了,左相府的大小姐跟户部尚书家的庶女打起来了!袁夫人身份卑微不好管,寻了好几个嬷嬷手下也不敢落重了,这拉也拉不住,公主,您快去看看吧。”
我们三人这才万分不舍地从棋盘上撤回目光,眼瞧三妹妹不大开心了,七公主便柔声安慰她,“拂湉妹妹莫生气,等事儿处理完了,我再回来同你对弈。喜宝,把这棋盘给本宫看好了,不许错一个子。”她这才不再嘟嘴,随着我与公主往那斗争的地方去。
打架的地方正正在牡丹花园的中央,出了卧亭阁,还要经过两道回廊才能道,趁着这空挡,七公主问来回报的嬷嬷,“究竟出了何事,她们为何会打起来。”
“为了一个玉簪子。”嬷嬷言道,“一个月前长安北市的巡风茶楼,来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娘子,前段日子她们做了一种玉花卉簪子,就在茶楼门口寄卖,没多少时日便传开了,人人都说那簪子里的花儿像活花一般鲜艳欲滴,又灵又香,且每种花色只有一只。左相府的那位小姐来了就瞧见户部尚书家那位庶女头上戴着这个,是前几日那头刚出的,非千金不可得还是梅花样式,她喜爱得不得了,想让户部尚书家那位庶女让一让,可人家就是不肯相让,争执着一来二去的,可不就闹起来了。”
安拂湉挑眉,“那簪子的确好看,只是物以稀为贵很难买,后来大多都去了赌坊做注头,如今街市上已难寻了。祁二公子善赌,只怕是赢来送给妹妹的,呵,当众抢别人的东西,真是没教养。那左霜儿的霸道蛮横,整个长安街市巷尾都有所耳闻,什么今日个儿家里打死了个婢女,明日个儿发落了个老仆,后日个儿长街快马搅得街市不得安宁,应有尽有。我还觉着眼下公主在她会安分一些,看来,还是这幅德性。”
我眼刀过去,她堪堪闭嘴。
可落霞公主却很有兴致,“哦,这么说,这位左小姐倒是比本宫架子还大了。”
这一挑可把我这三妹妹吐槽的兴头给挑起来了,她直接无视我的眼神警告和手肘拉扯,凑到公主身旁就是一通话头,“那可不是。公主我跟你说,前几个月也有这么一个花会,只不过不是看牡丹,是看梅花,那时候正是冬日,就因为是白梅而不是红梅,这家伙当即就怒了,直接就把尚书右司郎中闫家的整个梅园,一把火都给烧了,好在奴仆们迅速就把火扑灭了,否则我们可是要遭罪了。”
“闫家也不派人去寻我皇兄告一状吗?”落霞公主一听这个,脸都冷了下来。
安拂湉言,“呵,告啥,人家堂堂左相府的大小姐,一个奏疏递上去直接就被拦下来了,这不到圣上面前难道还能早朝的时候,把这幢丑事喊个遍吗。”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我无语扶额之际也到了,抬眼便瞧见两个贵女扭打在一起,扯头发扇巴掌抬腿就是踹,最后两人下盘不稳,竟然齐齐在地上滚了一番,过了两道石板路子才停下来,这下好了,不仅衣衫接连破碎,身上满是泥泞,面儿上也有许多伤痕,都不能看了。
“来人,拿些大氅披风遮挡,把她二人给本宫拉开,送到卧亭阁去!”说着她便要往前再走几步时,我抬脚忽觉不对,便上前劝住,“公主等等。”
我蹲下来细细查看,竟在手间瞧见个不知从哪儿拉倒哪儿的鱼丝细线,竟然将到这牡丹花园的白桥地给拦住了。这白桥之下便是养着些许鱼儿的溪水,皆是从外山引下来的,不深不浅,但想起前世落霞公主落水之事我便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被这绊倒,否则白桥下一打滑落下去,往后就是疾病缠身了。
“啊!”
隔得远我没能瞧见落下去的是谁,但略略瞥见月白对襟短衫和缃色气胸裙摆,应当是个世家贵女,声音略有些清亮微凉,或许是个女子。
“三妹妹,你瞧请跌下去的是何人了吗。”我正询问安拂湉的功夫,周围的是从仆役已经纷纷下水救人,好容易把人捞上来我才看清那面容,居然正是她先前提到的尚书右司郎中闫家的二女儿闫晞罗。
这张狐狸杏眼红腮满面,一直被称作长安独一无二的美女,我绝不会认错。再一抬眼,发觉竟然有不少男子聚集在离我们数百米的长廊之下,将此景映入眼帘,看得津津有味,某些人还低头接耳,似是在谈论些什么。我在其中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容,程岳阳,是他,他名声不是早已坏完了吗,怎么还会在此处。
袁夫人素不喜欢这些名声残败之人,定不会邀请他,这些世家贵女也多不想与他有牵扯,那么,到底是谁会把他邀请进来?
我心觉有些恶寒,凑到落霞公主身边,道,“殿下,今日这鱼线太凑巧了,这些长安的世家公子们,不是在诗会那头吗,与我们这牡丹花园,相隔三道回转长廊,袁家这四起四落的院子可没那么好走,他们怎么会这么凑巧,在人入水的时候就过来了呢。”
说着我还‘庆幸’些许,“好歹是被我发现了,不然此刻在水里的,或许就是。”提点到这里我就缓缓后行了,撇眼瞧见落霞公主冷若寒冰的脸,我知晓她明白了。
所有闹事的人都被聚集到卧亭阁,不大的房间一下挤满了人,事涉左相和户部尚书的儿女,都是阁内重臣,袁夫人将的世家贵女都好言劝了出去,便连我家的也走了,独我是被落霞公主出声留下的。
除却我,这里便只剩下我、左霜儿和户部尚书家的那位庶女,这人我是第一次见,尚不知她叫什么,其余的,便是公主的奴婢侍从了。此刻斗殴的两人已经在袁夫人的安排下,换好了衣物,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好好的一个花会,坏了本公主的兴致,竟然只是为了这个。”
七公主将那玉簪子狠狠摔在二人面前,我略略低眸瞧了一眼,花儿用的是琥珀雕刻,在光的投射下流彩霎时好看,那红不知是如何调色,比绸缎鲜艳,不似大红厚重,最特别的是花心之中竟然锁着一滴露珠,能保持其水滴活性,使得整个花卉都鲜艳欲滴,如活的一般。
其余的金丝银线不过是衬托,没什么看头。
但再好看的东西,被这么一摔,也是七零八落,眼下花儿还是齐全的,可簪子却碎了,不能要了。
“殿下。”左霜儿哭诉起来,“是这贱人先动手的。她哥哥昔日在赌坊用卑劣的手段赢了民女的兄长,她又戴着这簪子招摇,民女气不过才与她争论起来,可这家伙不说几句话便上了手,她力气甚大,若是不反击的话,民女今日怕是要被她打死的!”
落霞公主不欲接这番话头,问那户部尚书家的庶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也是奇了,见到皇族竟然不害怕,跪在地上时左霜儿都静若寒蝉了,她却还很镇定,开口时亦是面色未变,“回公主,民女叫祁婼风。霜儿小姐今日所言,大抵都是真的,不过有一分是假的。”
“哪一分?!”
落霞公主轻声落下,祁婼风忽而露出几分悲切,却又尽力压制,“我哥哥在万金赌坊是实打实地赢了,并未出千,可这贼子不虞我哥哥拿下这簪子,竟伙同赌坊的属下出手暗算,将我哥哥,废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我震惊万分,落霞公主却仍是如先前一般,一下下地用茶盏盖头拂着盏身,言,“所以,你就要报复她。”
“不。”祁婼风的泪落了下来,“她是豪门官眷,我不过是家宅庶女,就连这牡丹花会都是求了嫡母很久才能来一遭,往日里少有走动,哥哥待我好,这些年因为他我才能在宅门中生存,我只是想,替我哥哥,出口恶气。”
“是吗。”落霞公主放下茶杯,正色起来,“喜宝,将袁夫人方才为她二人换衣衫之时,搜出的东西拿来。”
话音落,喜宝便用托盘带着东西上来了,直接就走到祁婼风近前,我斜眼瞥见,竟然是两个无论绣工还是花纹都一模一样的宝相花纹香囊。
“你若只是想出一口气,为何在斗殴之时,将自己所做的香囊与左家小姐的香囊调换?!”
落霞公主见她不语,言,“本宫寻人查过了,这香囊里虽然掺杂了很多种香味,但依然无法掩盖夹竹桃的味道。左霜儿爱香本宫是知道的,她的香囊更是片刻不离身。夹竹桃的气味是有毒的,长期吸入可以致死,我大明宫中严令禁入此物。”
证据确凿,祁婼风却笑了起来,“殿下说得对,我是想杀了她,自从哥哥去世后,我每一日都觉得自己活在噩梦之中,从未有过一日好眠,余家的宅院有威严不容人的嫡母、从不把我放在眼中的姊弟兄长,还有,未曾记挂过我的父亲,母亲早逝,哥哥去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我活下来也没意义了。”
“殿下,她承认了,这可是杀人之罪!”
左霜儿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只得到了落霞公主的冷笑,“把他们交到大理寺,告诉狄大人,本宫要的是个公正的判决,若是因牵涉位高权重之人而轻判了,他这大理寺卿之位,也不必做了。”
言到此处,我有意用手拍了拍落霞公主的左肩,她便换了个话头,“你二人可知鱼线之事,若是有线索,本宫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
祁婼风直接摇头,“不知道。”而左霜儿眼眸不停地转,似乎在想些什么,可不等她开口,落霞公主已经素手一挥。
历经前世的三年磋磨,对狄风此人,我也是有所耳闻,他一向是只认案件不认人,唯在陛下面前能说几句软和话,可对其余人其余事,都是按法以判。今日这件事,祁婼风涉嫌当众杀人,但左霜儿何尝不是买凶杀人,这么好判的官司,他不可能给出任何情面。
不过有了公主的承诺,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所以此刻,我对这位落霞公主,又有了新的认知。
那两人被喜宝拖走了,祁婼风没有说话,但左霜儿的求饶声却很是响亮,一直被拖出这卧亭阁,方听不见了。耳根子清净了,落霞公主又恢复了我先前见的和善面容,她将我唤过去,问,“你今日说的鱼线之事,是否怀疑什么。”
我点头,“看方才的情形,鱼线应该与这二人并无关系,袁夫人举办这牡丹花会,亦不可能有意让这些世家贵女失态而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这件事,大抵是男子或女子为了求个姻缘而有意为之。”
落霞公主的面色很沉,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对着我道,“你放心,这件事,本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