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吃香香的软饭，我楚梦要加倍努力。”


    说完这话，楚梦竟不管玉髓摇接下去的反应，直接盘膝而坐。


    那枚不过拳头大小、却仿佛蕴藏了整个混乱星空的晶体——太虚渊晶，忽然浮现在了楚梦的面前。


    “摇摇，帮我护法哦，为了我以后能有吃你软饭的真正资本。”


    话音方落，楚梦心神内敛，浩瀚魂海之中，那枚幻真道印已飞速旋转。


    “幻真道，真幻由心，虚实无界，化虚为实，化实为虚......”


    随着楚梦的低声呢喃，呆愣的玉髓摇看着他双手虚抱太虚渊晶，将七彩的幻真道力，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注入太虚渊晶之中。


    太虚渊晶骤然闪耀。


    不再是之前那种内敛的混沌，不再是变幻莫测的流转，而是如同一个微型的天地胚胎，开启了属于它的开天辟地、洪荒演变。


    世界诞生的原始道则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顺着幻真道力的链接，反向冲入楚梦的魂海。


    “呃啊！”


    楚梦猛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躯剧烈颤抖。


    那洪流太庞大、太原始、太混乱。


    饶是楚梦的魂海极其浩瀚，也几乎被其冲爆。


    若换上任何一人，哪怕是凌霜楚与凤舞影，只怕都会魂海破碎、身消魂灭。


    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楚梦魂海中疯狂涌动、破碎、重组。


    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与坍缩，无数恒星在虚无中诞生、又在炽烈的光辉中化作无尽的黑洞。


    他看到了生命从最原始的混沌汤中挣扎而出，又在文明的巅峰瞬间归于尘埃。


    他看到了空间的褶皱如同丝帛般被无形巨手揉捏，时间的河流被强行截断、倒灌。


    他看到真实的物质在某个临界点骤然化作虚幻的泡影，而虚无的意念却又在另一个维度将其重现。


    真实？


    虚幻？


    在这股源自宇宙本源的洪流冲击下，楚梦过往对“幻”与“真”的理解，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巨浪无情地拍碎、冲刷。


    他坚守的道心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被这股洪流同化、分解，成为这天地创生与毁灭的一部分。


    剧痛！


    湮灭肉体与神魂的剧痛。


    迷茫！


    颠覆一切认知的迷茫。


    “不！给我定！”


    楚梦在魂海的狂涛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幻真道印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他最后一点清明。


    但楚梦知道，若继续下去，他的意志将无可避免地消失，最终成为天地创生与毁灭的一部分。


    楚梦从未想过，借助太虚渊晶进一步冲击幻真道的极限，竟会如此凶险、如此无力。


    比当初他以身炼丹之时，还要凶险。


    比那时面对魔主与道尊的借心核印记降临，还要无力。


    他终归是得意忘形了，错估了一切。


    却不知，道尊与魔主的“软饭”，还能不能护住他，避免他沦于身死魂消的结局。


    楚梦的心，从未有过的绝望。


    他放弃一切，只寄托于最后道尊与魔主的守护。


    “阿梦！”


    绝望的嘶喊，化作了深情的呼唤。


    一张楚梦本已忘却的玉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长靴，黑丝，短裙，佳人亭亭而立，光华流转的玉脸带着无尽的欢喜。


    “我就知道，你能行。你终会来救我。”


    “小混蛋，你不会真就这般放弃了吧？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


    凤舞影美眸娇嗔，扭住了楚梦的耳朵。


    “你这无赖，往日的得瑟劲呢？哪去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占我便宜。”


    凌霜楚冷冽依旧，却偷偷扭住了楚梦的腰肉。


    “此情不渝，岂能独泣。”


    高雅雍容的顾玉妍，紧紧抱住了楚梦。


    怎能放弃！


    若当真只寄希望于道尊与魔主，他还能是那个楚梦么？


    他要继续吃“软饭”，却不是道尊与魔主的“软饭”！


    他不要吃磕牙的“软饭”，而是吃香香的软饭。


    所以，他要拼了！


    楚梦敞开了心神。


    他不再去抗拒，不再去分辨，不再去理解，而是任由洪流去冲刷他的魂海。


    既然还理解不了，那何必去理解？


    等以后，让姐姐妹妹帮他一起理解、一起分担，那不香么？


    软饭王么，躺平即可，又何必现在去辛苦。


    “嘿你说我吃软饭，你想吃还吃不到呢。嘿我家老婆是骄傲，我要快努力，赚钱把她犒劳......吃软饭也无妨......熬过那苦日子，把幸福与她分享......”


    放开一切的楚梦，悠哉哼曲。


    任由浩瀚魂海接受无尽的洪流冲击，而他只是全力动用幻真道，将这些洪流引导、宣泄、存储，而再不做丝毫的理解与分析。


    他只当存储盘，而不再同时做处理器，负担立时大为减轻。


    只是，尽管只是做存储盘，显然也极为凶险。


    楚梦的魂海依然在不堪重负地崩塌，却似乎又在渐渐重组。


    每一点崩塌与重组，自然而然地伴随着对“真实”与“虚幻”更深一层的、近乎本源的领悟。


    只是重组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崩塌。


    若继续这样下去，楚梦显然最终还是难逃身死魂灭的结局。


    魂海是实还是虚？


    若为虚，又何来不堪重负下的崩塌？


    若为实，自然就能为幻真道印提供更强悍的力量。


    若虚实本无界，那么他又岂用在意实和虚？


    “楚梦！”


    看着楚梦忽然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与颤抖中，就如狂涛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被倾覆、被撕裂，玉髓摇忍不住失声惊叫。


    她想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楚梦抱入怀中，却为梦魇兽所阻。


    一道新的壁垒，护住了楚梦。


    玉髓摇知道，梦魇兽这是在守护楚梦；她也知道，自己一旦扑上去，也许反会对楚梦造成不利。


    所以，红唇紧咬之下，玉髓摇只能死死忍住。


    她甚至都不知道，楚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去帮助？


    也许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与梦魇兽一道守护——尽管她知道，即便已晋入渡劫，守护的力量实也比不上梦魇兽。


    但这已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切渐渐平息，楚梦终于不再颤抖。


    玉髓摇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刻，竟愕然发现，楚梦的身躯竟渐渐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微微波动、淡化。


    玉髓摇用力地擦了下眼睛，甚至动用神识去扫描，却发现她的神识拂过楚梦身体，竟如同穿过一片不存在的幻影，再也无法真正感知到什么！


    这是......要消失了？


    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再也不存？


    “梦魇兽，你让开！让我......让我.......”


    让我什么，玉髓摇却又不敢说出口。


    她怕那话一出口，楚梦便当真消失了，连幻影都不再存续。


    梦魇兽仿佛凝滞了片刻，终依言收起了壁垒，重新化作阴影匍匐于楚梦极淡的身影之下。


    玉髓摇缓缓上前。


    她伸出双臂，轻轻搂向楚梦，就像是意图拥抱一缕迷梦，生怕稍不小心，就会将其破灭。


    但玉髓摇温柔的玉臂，并无法将楚梦揽入怀中，她能够做到的，唯有虚虚抱着。


    那并非玉髓摇的错觉，而是楚梦的“存在”，仿佛已经脱离了这片界域的“真实”束缚。


    他已是虚幻的存在。


    “楚梦。”


    玉髓摇发出轻唤，却再无愤怒、再无羞恼，唯有深情。


    “你一定要回来。你若回来，无论你有怎样的要求，我都答应。”


    这一刻，玉髓摇终于确定，对于楚梦，她实已情根深种。


    什么愤怒，什么羞恼，那......那都是假的。


    甚至，那些实只是爱意的另一种表现。


    就像这个可恶的家伙所说的那样，打是亲，骂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