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许旃檀怔了一下，她没想到蔚生会从开玩笑的语气突然转变成这么真挚，从没有过的情感仿佛在她心底生根发芽一般。


    但她还是如往常喜怒不形于色一样，轻轻敲了一下蔚生的额头，顺便揉了揉他棕色的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头发，道：“废话，我不会不要你的。”


    揉完之后，他的头发更乱了。蔚生眨了眨他那清蓝的眼睛，也没接着说些什么，而是没有停下脚步，和许旃檀同行进入亡林外围。


    越往前走，遍地散落的骸骨就越多，几乎是随便一脚都能踩到一节人骨，处处是头骨，像是被一群孤魂野鬼环绕一样，让人心生不宁。


    据说，这些骸骨绝大部分都是前文明生活的人。


    经常来这儿执勤和做任务的倒是不会受太大影响，习惯之下，他们早就充眼不见了。


    “你觉得粱风会在哪儿？”许旃檀道。


    他们两个一直警惕着周围恐防丧尸突然袭击。


    蔚生：“估计在那个破房子周围。”


    破房子，在亡林外围有一处被一群碧绿的藤曼包裹住的废墟。不知道为什么，丧尸从不会接近那里，所以执勤员们累了就会去破房子短暂休息。


    许旃檀：“那走吧。”


    这趟路走的极为顺畅，一只丧尸都没遇到过，蔚生突然想到了离开时许旃檀给他的那两枚试剂。


    “旃檀，刚走的时候你拿给我的那两枚试剂，你说能够抵御丧尸病毒侵蚀，和血清有什么区别？”


    许旃檀看着蔚生一脸求知欲，她反问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蔚生：“什么事儿？”


    “血清是拿来治疗丧尸造成的外伤的，”许旃檀停下脚步，认真道，“而试剂，是抵御携晶内丧尸结晶太过充盈而无法正常过滤丧尸病毒的。”


    蔚生茅塞顿开：“你意思是，如果携晶无法正常过滤丧尸病毒时，我或者粱风被溢出来的病毒侵蚀，就用试剂，可以杀死体内的病毒并一起净化携晶里残留的病毒吗？”


    “聪明，”许旃檀接着补充，“不止是你和粱风，谁都可以，但是试剂现在只有两枚……慎用。”


    蔚生；“明白了。”


    “等会儿，这儿尸臭味儿好重，”许旃檀知道蔚生现在嗅觉失灵，主动说道。


    蔚生随即释放出结晶能量，他的周围徘徊着一群细碎的晶体——这就是击杀丧尸后获取的丧尸结晶，由体内的携晶储存并过滤干净，直至为己所用，这就是携晶能量。


    但携晶能量存在一些不可控元素，只能在丧尸特别密集的地方使用。所以在亡林外面都是靠一些战斗技巧以及枪支，若是运气不好碰见高阶丧尸就只能硬拼。


    而许旃檀因太久没动用过携晶能量，她不敢贸然使用，之前吃了不少这个携晶带给她的苦头，导致她现在宁愿用枪也不愿意动携晶。


    就在可视范围里，一抹鲜红突然乍亮印在他们两个的眼眸中，随后，那血就如镰刀一样劈在了一棵枯树上！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道：“走！”


    蔚生率先使用携晶能量瞬移了过去，许旃檀捏着手枪谨慎地大步跨小步地往前走。


    “蔚生！”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许旃檀后方响起，她下意识往后看去，一个在系统档案里已经死了的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头发微长盖住了双眼，一个挺拔的大男人却十分瘦，像个穿着衣服能说话的骷髅，小巧的鼻子和薄的仿佛一直在抿着的嘴唇，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刻薄的气息——


    是辛雁！


    许旃檀神色紧张，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的人，她举起枪，正对着辛雁！


    而辛雁见喊不回蔚生，只是冷冷的看着许旃檀，道：“你个小雏鸡儿怎么来了？基地里的人终于明白你天天闲里忙慌的作风把你赶出来了？”


    许旃檀没有放下枪，方才因动作幅度巨大她的头发随着风散落了下来，向后肆意飘扬着。


    辛雁懒得和许旃檀多说什么，而是径直打算绕过她去找蔚生。


    而许旃檀也没说什么做什么，见他向蔚生在的地方跑去，她也紧跟着上去。


    这边。


    蔚生愣愣的看着地上一片血和散落的丧尸躯体，不知道刚才那劈血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是粱风做的吧，但是粱风也不在这儿啊……


    “蔚生！”


    听见有人喊他，却不是许旃檀的声音时，他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驱使一片结晶，那结晶定定的横在辛雁脖颈一厘米处，差点血溅当场！


    见到来人，蔚生十分惊讶的问道：“你是……辛雁！？”


    辛雁板着脸说：“那不然呢？一上来就要杀我？”


    许旃檀在后面道：“辛雁死了。”


    辛雁冷哼一声，十分轻蔑的抬起下巴对着许旃檀，道：“我死了你确实该高兴，毕竟没人天天找部长告你的状了是吧！”


    许旃檀不怒反笑，道：“现在是在亡林，你说话注意点儿，别伤了同事间的和气。”


    “谁跟你是同事，少自作多情了，废物！”


    最后两个字辛雁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蔚生也是笑道：“你是辛雁，那执勤站里那堆骨头又是谁？”


    辛雁歪着头，道：“你不相信我是辛雁？”


    许旃檀，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查辛雁离奇死亡携晶丢失的案子的，你说你是辛雁，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丧尸？”


    被两个人同时这么质疑，辛雁也没有袒露他在亡林中干了什么，接着道：“你们觉得我是丧尸？”


    随后，他也开始释放出结晶能量，模样和方才的蔚生一模一样，根本就不是丧尸可以做成的。


    而许旃檀接着发出疑问：“你证明了你不是丧尸，但你没证明你到底是不是辛雁啊。”


    辛雁伸出食指指着许旃檀，道：“你是不是有病？”


    许旃檀笑着说：“这是在亡林，我有没有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说不定有人在暗度陈仓。”


    紧接着，许旃檀又加了一句，道：“你说呢？”


    蔚生本身也对辛雁没那么大交情，辛雁死了他觉得可惜，毕竟是一位“参末”，但是亲眼看见辛雁还活着的样子他其实没那么开心。


    许旃檀的语气十分犀利，辛雁也没回应她，只是转头对蔚生道：“我有我自己的秘密任务，部长怎么安排你们的我不想知道。但这是亡林，要是惹恼了我，什么不太重要的人死了……可跟我没关系。”


    说完，辛雁勾了勾嘴角，一股子挑衅的意味。


    蔚生则道：“既然大家都是基地里为部长做事的，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吧。”


    辛雁不理会蔚生的话，扭头就往里走，撂下一句：“只有优秀的人才配为部长做事。”


    等人走了，蔚生移步到许旃檀面前，安慰道：“不用管他，他脑子有病，见谁都怼。”


    许旃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咱们快到了吧？”


    蔚生：“快了。”


    “咱们走吧。”


    两人一路无言。


    越往南走，亡林的枯木长得就越惊悚，站远一不仔细看，差点儿以为是一副人皮覆在树干上。浓雾随着南行愈来愈重，甚至泛起了诡异的暗黄色，像是血迹染在了雾中，长年累月下来反而颜色加深了一些，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这么摸瞎走了多久，许旃檀摸上了一根树干辅助前行，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骨碌骨碌的诡异的触感！


    她连忙把手抽回来，动作大的惊到了蔚生，他道：“怎么了？”


    “我……好像摸到了眼球。”许旃檀撩起袖子，手腕上绑着一个强力手电筒，冲着她刚才摸的地方看去。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好奇心严重，在感觉到不好的东西时，哪怕是抱着被吓一跳的惊险也要探究明白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否则就会细思极恐，一直处于一个自己吓自己的状态。


    强力手电筒勉强冲开这厚重的雾霾，他们两个肩并肩地小心地往前走。


    突然！


    一张不知道什么皮的动物猛地向他们两个扑过来！


    蔚生站在一边，就在他准备拉住许旃檀往旁边躲时，许旃檀已经抽出匕首将那东西划开了！


    那东西血迹刺啦地溅到许旃檀的脸上，温热的鲜血还在冒着热气，和浓雾融为一体。


    “旃檀！”


    许旃檀像是着魔了一样站在原地发愣，蔚生一句呼喊才将她拉回来。


    “啊……没事，这是个什么东西？”说话间，许旃檀蹲到了那个东西面前，却没想到这个东西挨了一刀也能活蹦乱跳的，速度极快，都还没看清，已经没了踪影。


    还没等蔚生回答，她就自问自答的说：“可能是丧尸病毒变异形成的东西……之前从没见过。”


    蔚生上下检查着许旃檀，道：“你有没有受伤？”


    许旃檀摇了摇头。


    蔚生脱下身上穿的外套，在这种情况下想保持全身干净整洁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却想撕下自己的衣服来擦拭干净许旃檀身上的血迹。


    哪怕全身是血，在蔚生眼里，依旧犹如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在浓雾中那清冷孤傲的神态实在是容易让人晃了心神。


    许旃檀握住蔚生的手腕，道：“不用，把你衣服穿上。”


    蔚生摇头。


    许旃檀有些强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只是血，没受伤，没事的。”


    蔚生这才不情不愿地穿回了衣服。


    亡林范围广大，所以要极其珍惜电力资源，许旃檀分辨了一下方向就立马把手电筒关掉了。


    看着蔚生有些小孩儿态不甘的眼神，她接着道：“虽然亡林里不至于九死一生，但是为了不值得做的事情浪费精力是不可取的。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比我懂。”


    蔚生笑了一下，坚定地说：“值得。”


    破房子离这儿不算太远，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很快就到了。


    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可能还会再浪费些时间。秉着人力比时间更宝贵的宗旨，几百年来从未越过这道坎，也不知道沈衍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次因为辛雁这个事儿安排三个人来。


    哪怕辛雁还活着，他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回基地。


    为什么辛雁还要继续在这儿耗着不回基地？


    为什么透露出他已经死亡且携晶丢失的消息？


    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或者说，他背后有人指使？


    都不得而知。


    破房子是一处占地有几十亩的高楼废墟，原先那些高楼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已经全部消失，地基塌陷，只剩个两三层楼在那儿杵着。


    曾经那满地破碎的砖瓦堆起来有一人高，根本无从下脚，经过了几百年里时间和“冰与火”的侵蚀，以及基地执勤员的造访，目前已经是能够很轻松地进去了。


    很明显，只是一处前文明时期的一幢小区。


    北方除了基地以外的地方没有一处好地儿，荒凉透顶，遍地黄沙和泥土的混合物，就连尸骨也不见一分。


    但在亡林里，却还保存着前文明的一幢小区，虽然只有这一幢，不见其他，但是也够人们研究的了。


    许旃檀：“看过分血楼一些老书记载，说北方经过了一场大爆炸才变得这么荒凉的。”


    蔚生：“奇怪，大爆炸没把基地给炸毁。”


    许旃檀拿起一块砖头，往旁边一扔，道：“怎么感觉你还有点可惜呢？”


    “当然可惜，可惜没把基地炸毁。”说着，蔚生也学着许旃檀拿起一块砖头往刚才那个方向砸了一下。


    “啊！”


    一声锐利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在破房子这里浓雾已经褪去了几分，完全可以视物。他们两个举起手枪冲发出声音的地方警戒起来。


    “不是你们个不要脸的！看不见有人吗？”那人捂着头站了起来，对着蔚生和许旃檀大骂起来，但等他看清两人面目时，惊讶道 ，“是你俩！？”


    许旃檀和蔚生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自己并不认识眼前此人的眼神。


    那人仿佛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对他的抵制，自顾自地凑上来，道：“不记得我啦？”


    许旃檀带着蔚生往后退了一步。而蔚生浑身已经开始发出浅显的微光，这是结晶能量在潜伏，下一秒就能直接发起攻击的讯号。


    许旃檀率先道：“你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