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1章:情报中转站

作品:《玉拂天阙

    “好一个职责所在,好一个不得不为!如果有一天,你在战场上看到了我太父和我伯父,亲手杀了他们,一定也会说一个‘对不起,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对吧?”马凌虚冷哼一声,质问道。


    “虚儿,你说的什么话!”李史鱼很无奈,“我不仅不会杀了他俩,而且连杀死颜杲卿和袁履谦也非常伤悲!可能,你会说我虚伪。可是,我有的选吗?圣武皇帝已经下令处死他们,只是让刑部例行手续,仅此而已。即便我不去执行,也会有别人去执行。事实上,我在行刑时,并没有按照凌迟的标准,已经减少了颜杲卿和袁履谦的不少痛苦。”


    “李郎这话没说错。老朽就在跟前,亲眼所见。”马老太证实道,“颜杲卿所骂之人皆是安禄山这个大叛贼,并非李郎!袁履谦所骂之人先是安禄山,后是何千年,也不是李郎!”


    “东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卢奕根本就不是我杀的,圣武皇帝攻入洛阳皇城,要求他们投降,二人大骂其叛贼,誓死不从,当即就被圣武皇帝砍下了首级。”李史鱼进一步辩解道。


    “你不要一口一个圣武皇帝,我不想听!那是你的圣武皇帝,不是我们的,在我们看来,他就是叛贼!”马凌虚听得不耐烦了,呵斥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依你,叫安禄山!”李史鱼赶忙改口。


    看到李史鱼的态度如此虔诚,想到太母的安危,马凌虚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如今,你已经身陷贼营,要求你改变立场,实属为难,要不,你就留在大燕朝吧。如有需求,我会跟你联系。”


    “那咱俩的关系。你看,能不能嫁给我?”李史鱼忙问。


    “你休想。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叛贼,太父和伯父也不会允许。”马凌虚严词拒绝。


    “那好吧!一切就听你的!”李史鱼惴惴地应道,缓步退出了马府,“我就在皇城宣仁门内右侧刑部,如有需要,随时找我。”


    马凌虚没有应声,目送李史鱼离去。


    “太母,我觉得,李史鱼的心,本质上还没变,他仅仅是贪图功名,一时误入歧途,走进了安禄山的贼营。如果朝廷需要,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来里应外合打击叛军。”马凌虚压低声音对马老太说。


    “你说的没错,我也有此意。”马老太当即附和,“就是不知道你太父和伯父人在何处?如果能联系到他俩就好了!”


    “这事儿交给我去办?”马凌虚当即表态道。


    “你?你不是在开元观出家,怎么跟他们联络?”马老太很诧异。


    “我十年前就在崆峒山清修练剑,不是照样被父亲要求嫁给扬州舒赋?”马凌虚笑了,“如今,我受玉真公主的请求,主持开元观事务,身份更加隐蔽,活动更加自如。难道不是吗?”


    “也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马老太眼前一亮。


    “刚才我在想,李郎进入大燕朝,也许不是坏事儿!”马凌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笑着说,“太母,说不定我可以利用开元观当做情报中转场所,联络李史鱼,及时了解叛军动向,将消息传递给唐军,精准打击叛军。”


    “嗯!你说对!”


    “太母,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要不,你跟我一起住进开元观吧!”马凌虚邀请道。


    “我哪儿也不去,就守在马府,一有情况,立刻传达给你。我猜,你太父和伯父一定会支援朝廷,打击叛军的。说不定,他俩很快就会回到东京的。”马老太拒绝了。


    “这样,也好。李郎就在宣仁门内,相信叛军不敢对你怎样。”马凌虚随之离开马府,返回了开元观。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主意,怎样才能利用李史鱼的叛军身份,里应外合地消灭叛军?


    她也想到了独孤郎!


    李史鱼说了,独孤问俗现在是大燕朝的礼部尚书,这个三品大员,如果能让独孤问俗也能秘密效命朝廷,必将对安禄山构成巨大打击。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就在马凌虚回观的第二天,大燕朝的一众官员扣开了开元观的大门。


    “让你们观主出来听命。”为首一人喝令道。


    “观主,有人来,官府的。”马凌虚正在清修,道姑前来禀报。


    马凌虚整理好道袍,手持拂尘,款步来到前院,眼前之人,吓了她一跳。


    对方也吓了一跳,指着马凌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虚儿……不,观主!”


    “请问施主,何事?”马凌虚已经认出了独孤问俗,佯装不知,浅浅地施礼后问道。


    “本官奉大燕圣武皇帝敕令,责令开元观在三日内改名为圣武观。钦此。”独孤问俗一本正经地宣布道。


    “开元观原是金仙公主的道院,是大唐皇帝在开元二十六年敕造更名的,距今将近二十年。现如今,大唐皇帝尚在,为何要更名为圣武观?”马凌虚严正指出。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身后一人肃然变色道,“大燕圣武皇帝已经在正月初一登基称帝,你竟然不知?”


    “贫道乃出家人,清修道宗,不闻俗物。”马凌虚不予理睬。


    “哼,不理俗务,为何知道大唐皇帝尚在?”那人质问道。


    “算了,休要无礼。”独孤问俗制止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只要你三日内将开元观更名为圣武观即可。”


    马凌虚没有吱声。


    独孤问俗走到马凌虚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虚儿,不要固执,这些人都是莽撞武夫,粗鄙无礼,小心你吃亏,道观也不得安宁。”


    马凌虚依旧没有吱声。


    独孤问俗对着身后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去,然后拉了一把马凌虚,到偏房叙事。


    “虚儿,你怎么出家了?”独孤问俗很吃惊。


    “你管得着吗?叛贼!”马凌虚一脸鄙夷地将脸扭到窗外,不想看他。


    “虚儿,你是知道的,朝廷忌恨,我走投无路不得不去了幽州。但是,根本就不知道安禄山要造反呀!”独孤问俗辩解道。


    “谁信!身为三品大员,你能不知?”马凌虚冷哼一声。


    “我真的不知。”独孤问俗解释道,“那日,我从楚州回幽州,随即被安禄山支开,到辖域内巡视安抚百姓,一去就是大半年。等我跟李史鱼回到幽州,安禄山已经跟严庄、高尚他们商量好诛杀杨国忠了。当时说的是,朝廷密令安禄山回朝清君侧,我和李郎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身陷贼营,无法自主,安庆绪和阿史那承庆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只能一路杀到东京。”


    “那颜杲卿和袁履谦不是一样在安禄山属下做事,怎么就能高举义旗视死如归?”马凌虚怼呛道。


    “虚儿,你真的不明白?我和李郎一直裹掖在安禄山的军账中,时刻被安庆绪和阿史那承庆这些人盯着,怎么脱身?那颜杲卿的确是幽州司法参军,但是,早就被安禄山举荐到了常山担任太守。安禄山造反后,到了常山,颜杲卿不是一样噤若寒蝉不知可否。只是到了后来,安禄山的大军度过黄河,他才跟袁履谦一起偷偷地联络颜真卿在河北道举起了义旗。”独孤问俗辩解道。


    “既然你身处贼营,无法像颜杲卿一样高举义旗,那么,你身居高位,一定能得到安贼的大军异动消息,及时告知我一二,总是可以吧?”马凌虚旋即说道。


    “你……”独孤问俗大惊失色,赶紧站起身来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说,“你这是要我做奸细!”


    “怎么?你不愿意?”马凌虚白了他一眼,“刚才是谁说身在贼营,无法脱身,无法高举义旗?难道这些话全是托词?”


    “我……哎……怎么跟你说哩!”独孤问俗骑虎难下。


    “独孤郎,我知道,你跟李郎都不是真心反唐,身在贼营,裹掖其中,不得不如此。我相信,朝廷也会理解你俩的难处。如果你俩能暗中为朝廷做事,抗击叛军,我想,朝廷不但不会怪罪,而且还会奖赏你俩的义举。”马凌虚劝说道。


    “此等大事,容我好好想想!”独孤问俗表情凝重,没有当即答应。


    “好,你去吧!”马凌虚结束了谈话。


    独孤问俗在离开前,再一次叮嘱道,“虚儿,求求你,不要固执,三日内更名圣武观,否则,你和道观都会有大麻烦。”


    “为何?”马凌虚问。


    “圣武皇帝要来这里举办昭告天地的大典,类同于开元皇帝泰山封禅。大燕朝现在是草创阶段,无法到泰山封禅,只能在这里举行大典。你想想看,届时,安禄山要来道观,你的观名依旧是开元观,难道他不会生气吗?皇帝行踪是秘密,你可千万别说给任何人哟!”独孤问俗伏在马凌虚的耳畔嘀咕道。


    马凌虚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没有吱声,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