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2章:行刺

作品:《玉拂天阙

    在观中举办盛典,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就是不知道时间。如果知道确切时间,单凭我一人,就可以轻松摘取安禄山的项上人头,马凌虚暗自揣摩道。


    不行!如果举行昭告天地的大典,届时,大燕朝的文武百官岂不是都要来开元观,安禄山一定会加强防范,单凭我一人很难行动成功。


    怎么办?马凌虚立刻想到了师兄空灵子。


    对,必须找师兄商议一下,争取他的帮助。


    如此一想,马凌虚打开了思路。她对观中诸人说,“开元观原本是大唐金仙公主的修道之所,金仙公主仙逝后,由玉真公主代为主持。然金仙公主道观众多,分身乏术,便委托贫道代为主持开元观,这是玉真公主对贫道的莫大信任。但是,东京已经被安禄山侵占,开元观很难独善其身。刚才大燕朝的官员说了,如果三天内不改名,他们就会捣毁开元观。看来,只能对不住玉真公主了,暂时把观名改为圣武观!”


    大家听了都很伤心,却也无能为力。


    随后,马凌虚以请人制作新的观名匾额为由,出了道观北门,去往邙岭玄元观。


    对于洛阳城内发生的变故,空灵子早有耳闻,见到马凌虚,他还是有些惊诧,“师妹,城内是不是无法待了?”


    “嗯!安禄山正在城内实施恐怖治理,这不,昨日就有一波官员闯入开元观,要求更名圣武观。如果三日内不更名,就要拆毁开元观。师兄,你的玄元观收到更名威胁没?”马凌虚问。


    “尚无。”


    “这就奇怪了,为何单单要求开元观更名?”马凌虚感到疑惑。


    “问题就在开元二字上!”空灵子道。


    “为啥?”


    “开元是李唐皇帝的年号,开元观又是当今圣上的胞妹金仙公主的道馆。让开元观更名圣武观,就能体现李唐消亡大燕兴起,这是一种宣示。也是为了让大唐的宗室和旧臣从心里逐渐接受改朝换代的事实。”空灵子分析道。


    “师兄说得有道理。”马凌虚再问,“师兄,你知道吗?这次到观里的大燕官员,竟然是独孤问俗带领的。他已经是大燕朝的礼部尚书,他正在为安禄山的神化鼓与吹。”


    “独孤郎在大唐一直遭到忌恨,郁郁不得志,到了大燕朝,如鱼得水,刚好能发挥他的聪明才智。”空灵子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独孤郎偷偷地告诉我,安禄山在数日后要到开元观昭告天地,宣示正统性。我准备借此机会刺杀安禄山,为死去的大唐将士报仇。”马凌虚压低声音说。


    “师妹,你莫要冲动。”空灵子大惊,“刚打下东京城,安禄山正在兴头上,到处是投降的大唐臣民,就连河南尹达奚珣都已经投降了安禄山。安禄山的身边一定爪牙环伺,你怎么动手?”


    “今儿个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当我的帮手。”马凌虚直言道。


    “师妹,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空灵子望着马凌虚的脸,认真地说,“想要刺杀安禄山,单凭我俩绝对不行!肯定不能成功。”


    “还没行动,你怎么就断言不会成功?难道师兄是贪生怕死之人?”马凌虚很失望。


    “师妹,你是女流之辈,竟然为了大唐视死如归,更别说我了,为了大唐,我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因为我是府兵的后代。”空灵子被激怒了,大声斥责道。


    “什么?你是府兵的后代?”马凌虚很吃惊。


    “师妹,你知道我为何一直对你这么好吗?”空灵子突然问道。


    “因为我俩是同门师兄妹呀!”马凌虚脱口而出。


    “对!也不对!”空灵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崆峒山对你好,是因为我们同门师兄妹的缘故,又因为你是女子,我怜香惜玉,对你多了几分怜爱之情。可是,自从我送你去了东京,见到了你祖父马折冲后,这种情感就被愧疚所取代。”


    “愧疚?为何?”马凌虚懵懂地望着空灵子。


    “对,就是愧疚。”空灵子将目光投向了屋门外那深邃的蓝天,幽幽地说道,“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见过马折冲,可能也见过你,只是那时我们俩都很小,你我都没有印象,马折冲也认不出我了!”


    “你越说我迷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凌虚激起了莫大的兴趣。


    “我家就是汝州梁川折冲府的军户,我阿耶就是马折冲的手下士卒,跟着马折冲打过很多仗。”空灵子徐徐道来,“你记得吗?有一次,你骑了一匹尚未驯服的烈马,一路狂奔,跑出了梁川府很远,那马怎么也停不下来,你吓得哇哇大哭。在路过我们村时,我父亲不顾危险拦住了烈马的去路,将你从马背上解救下来。幸运的是,你没有生命危险;不幸的是,你和阿耶一同摔进了一个山沟里。”


    “记得!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那个救我的人竟然就是你的父亲。”马凌虚激动地说。


    “阿耶紧紧地将你揽在怀里,在山坡上翻滚的时候,几乎磕碰的全是阿耶的身体,最后,你安然无恙,仅擦伤了胳膊和双腿,阿耶则摔断了胳膊和双腿,躺在床上半年有余,迟迟还下不了地。”空灵子红着眼睛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们。”马凌虚哭泣着说。


    “不怨你!你那时还小,不懂事,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头烈马?”空灵子笑道,“不过,好笑的是,你说,长大后,一定要为阿耶疗疾养伤,养老送终。”


    “这件事我终生难忘。我长大后。的确去找了,再也找不到你们。听村里的人说,你阿耶的腿伤一直没有彻底痊愈,严重影响了打仗干活,以至于无法耕种服兵役,实在活不下去了,便连夜逃亡西北边陲。至于去了何地,谁也说不清楚。”马凌虚哭着说。


    “对,你说的没错。阿耶后来成了残废,一瘸一拐的,不仅无法打仗,而且也无法耕种,后来就把土地转让给了别人,拿到一笔钱,带着我们一家人,连夜逃到了朔方。”空灵子回忆着往昔。


    “太父骑马一路找寻,找到了我,奖赏你家不少银子,还免除了你家一年的兵役和赋税,怎么还过得如此艰难?”马凌虚不解地问。


    “哎,那仅仅是一年。一年后哩?阿耶的腿伤始终没有好,怎么耕种?”空灵子说。


    “可是,你们逃到朔方,不是照样需要耕种?”马凌虚很困惑。


    “不用了。阿耶在路上就得了伤寒死去了,阿娘悲伤过度,照看我没有多久,便撒手人寰了。临了,她把我托付给了崆峒山的一个道长,也就是我们的师祖飞虹子,所以,是崆峒山的道长们养活我长大成人的,后来,我便在那里遇到了你。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当我在东京见到马折冲,瞬间全明白了。”空灵子笑了。


    “那你为何一直瞒着我不说?”马凌虚责怪道。


    “我不是刻意要瞒你,好几次都想对你说,但是害怕你骂我父亲是逃户,更怕马折冲怪罪。一直不敢说。”空灵子说,“作为军户,逃避兵役,是可耻的。但是,阿耶当年实在没有办法了。”


    “空灵师兄,你咋这么傻哩!我怎么会怪你,我太父怎么会怪罪?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哩!”马凌虚破涕为笑。


    “父亲当年逃避的兵役,就由我空灵子完成。”空灵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师兄,我错怪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汉,不像李史鱼和独孤问俗,为了自己的功名,投敌卖国。”马凌虚责骂道。


    “他俩有苦衷,你就不要再骂他俩了。”空灵子安慰道。


    “如果让他俩也参与进来,你觉得行吗?”马凌虚问。


    “不清楚。这么久了,谁知道他俩对安禄山是什么态度?”空灵子有些怀疑,“不过,可以试着接触一下,说不定能行。不管成与不成,他俩肯定不会出卖你。”


    “你就这么自信?”马凌虚笑了。


    “嗯!”空灵子也笑了,“谁都能看得出,独孤郎喜欢你,李郎也喜欢你!”


    “休要胡说。”马凌虚秀红了脸,“我已是出家人,早就应该不理尘世。”


    “如果不理尘世,你就不会想着刺杀安禄山。这原本都是尘世,不是出家人需要关心的。”空灵子笑了。


    “那行,我找机会跟他俩说说。”马凌虚再问,“李郎是刑部侍郎,可能在这件事上帮不了我俩太多的忙,但是独孤郎是礼部尚书,他负责淄黄劝进和处置李唐皇室宗亲,肯定对这件事很清楚。如果独孤郎能告诉我们安禄山何日到来,咱俩联手,趁其不备,一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不好说!没有那么容易的!”空灵子比马凌虚要谨慎的多,“你不要认为,我俩都会些拳术,不要忘了,安庆绪和阿史那承庆也不是好对付的!还有他们手下的那些爪牙。”


    “如果我先动手,他们肯定很难想到,如果我失败了,你再第二次出手,这样,成功可能性更大些。总之,必须结果安禄山的狗命,给这些乱臣贼子来个群龙无首,彻底打乱他们的行动计划。”马凌虚提议道。


    “行,就按你说得办。”空灵子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