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余香

作品:《我死后,野史说他们都疯了

    见他依旧沉静,钱基犹嫌不够解气,朝着仆从发话:“没看见我的宠儿吃得很欢喜吗?去,把那第二排挂着的字都给我买过来!”


    仆从应声小跑上前,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呼啦啦将铜板悉数倒在季存惠面前。


    季存惠盯着满桌子铜臭,默了不过片刻,像没有脾气似的转身,按钱基的要求取下字。


    这时付明宛刚挤来千钟粟坊门口,占了个好位置看热闹。


    她抬眼,正好看见季存惠抬手取字的那刹那。


    事情的原委她听周遭人说了,眼下看着这失怙病母的美少年被如此欺负,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他眼角有些发红,但是紧抿着唇,一副倔强摸样。


    这可怜见的……


    付明宛情不自禁转头看了眼银盘,欲言又止半天,却憋了回去。


    银盘警铃大作:“等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觉醒了血脉,情难自已地想要去救风尘。


    这钱基不仅羞辱人,还虐待动物,真是坏到家了!


    果真是权势养人呐,若在现代,她这平头老百姓还没勇气管这等闲事,但现在有个公主身份兜底,因此见义勇为起来中气十足。


    行救人于水火的善事,她就算被抓回宫也值了!


    银盘来不及阻拦,付明宛就已经噌得从人群里冒了出来。


    “钱郎君!”


    她指着钱基的恶犬,故意捏尖了声音拱火,吸引视线:“钱郎君不喜欢这几幅字,但看你这狗吃得这么香,倒是颇欣赏这字……”


    众人闻言,皆望向这个街溜子打扮的愣头青。


    本来以为她是出来拍钱基马屁的,却见她故作恍然大悟之态,大声说:


    “我懂了,钱郎君的眼力连狗都不如!”


    钱基顷刻间黑了脸。


    哪来的泼皮,管起小爷的闲事来了!


    周遭哄笑起来,季存惠望向这解围之人,原先的屈辱褪下,心头涌上一丝迷茫。


    钱基正要发作,仆从又贴到他耳边细语:“郎君万万不可动手啊!这大庭广众的,要传到大人耳朵里就完了!你想教训这小子,咱们背地里下黑手就是了,郎君且忍忍,忍忍……”


    钱基今日憋了一肚子邪火,却三番五次被硬生生掐灭,只能恨恨踹了那仆从一脚作发泄。


    他长呼了口气,对付明宛阴测测地说道:“我与他一手拿钱一手交货,正经买卖,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置喙起你太爷爷来了!”


    付明宛作无辜状:“我?我是红领巾。”


    “还有胆子报上姓名?洪令津是吧!成,我记住你了!”


    ……哎,这群封建余孽,根本不懂她这好少年有多么根正苗红。


    “虽然你们是正经买卖,”付明宛扫了眼书摊,“将这等好字画卖给你,实在是狗嚼牡丹,我于心不忍呐!”


    钱基轻蔑地一摊手:“不服啊?不服你也花钱买啊!你这小泼皮有钱吗就逞英……”


    付明宛在桌子上拍下一块小金坨坨,打断了这人的狗叫。


    她笑眯眯地说:“正有此意。”


    转头又看向季存惠:“你摊上的字我全买了。”


    人群里的银盘抽搐着嘴角,终于明白付明宛刚才那一眼里的意味。


    她五年的俸禄就这么被支出去了!


    季存惠怔怔看向付明宛,半晌才憋出一句:“太多了,我得先去筹银子,才能找你钱。”


    “这个不急,你不如帮我一起把这些字都搬回家?”付明宛心虚地瞥了银盘一眼,“我和我侍……我兄弟可能拿不过来。”


    言毕,两个人在摊上收拾起字画起来,彻底将钱基视作空气。


    钱基被气得不怒反笑,后槽牙都要咬碎,他一合计:季存惠再落魄也是个世家子弟,他动不了手,但这地痞流氓他还收拾不了?


    况且这人衣衫褴褛却能掏出金子,八成是偷鸡摸狗来的,到时候爹要知道这事,他还能说自己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说干就干,他噌得站起身来,对着付明宛的腰身就要来上一脚!


    不过长袍落下后,被踹倒的人却是季存惠。


    付明宛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去扶这挡在前面、替她挨过的季存惠:“你没事吧!”


    季存惠轻摇头,用手按住腰腹的痛处,忍着痛冷冷抬眼看向钱基:“钱大人刚因教子无方被参了一本,如今钱郎君不知悔改,又当街伤人?”


    钱基嘴硬:“打得就是你这不知好歹的!还当自己是季府的天之骄子呢,也不看看家门破落成什么样了,打你都算小爷我赏你脸,还不好好受着!”


    付明宛听得心中直冒火,真想立刻撕下伪装,暴露身份,让他明白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正一冲动要做了这件义事,她无意一抬眼,却扫见了楼阁之上矗立着的那人。


    那人一身玄紫色蟒袍,玉冠束起的长发垂落肩头,斜倚朱栏,修长的手指轻叩着玉扳指,以看戏姿态注视着街上发生的一切。


    付明宛被吓得呼吸都停滞,险些没咬了舌头。


    付瑜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仓皇低下视线,断了丝线的傀儡般呆滞在原地,心中揣测:他认出我了吗?是来抓我回去的?不,他应该只是在看热闹吧?


    钱基见她僵住,以为是害怕了,大声叫嚣起来:“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再狗叫啊,叫啊!”


    千钟粟二楼上,注视着这一幕的邓执宋,循她视线所向,同样看见了立于对街的付瑜。


    他蹙眉,思索起来。


    眼下这小泼皮身形纤细,说作少年勉强过得去,但还是少女更恰当。虽然打扮得看不出个人形来,但穿着粗布破袄,却能眼睛不眨一下地掏出金子。


    再加之她看到付瑜后,戛然而止的气势……


    付瑜注意到了邓执宋的视线,朝这边望来,见是熟悉的面孔,便抬手执盏遥敬。


    邓执宋微笑,同样举杯相敬。


    茶下肚后,他低声召来宏棋:“去,赶紧去跟着下面那个……”


    然而钱基的怒吼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你个狗东西!小爷话还没说完呢,你竟敢跑!”


    邓执宋闻言连忙俯身下望,只见付明宛拽着季存惠跌跌撞撞冲出人群,如惊兔般窜入巷陌深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邓执宋叹气。


    倒不是因为她在眼皮子底下逃了,而是因为她如今活蹦乱跳的,不用他操心安危问题,这才舒了口气。


    还有什么比公主的安全更重要呢?


    宏棋说:“郎君放心,已派人跟上去了。”


    邓执宋还没说话,却听叶舟抢先开口:“哎,宏棋,再去查查对面的衡王殿下,他今日来这儿做什么?”


    邓执宋冷眼斜他:“派你自己的人去查,少揽到我头上。”


    “你不好奇?”叶舟悠悠说,“咱们这位衡王殿下,可向来是以不近女色著称,但今日我瞧着他那厢里……似乎坐着位姑娘呢!”


    .


    付明宛拿出跑八百米的劲儿拉着季存惠狂奔,见身后没人再追过来,这才敢大口喘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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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付瑜乍然出现在那地方,于她来说不亚于恐怖片。


    但他并未遣人来追——是没认出我来,还是开心于我的离开,便假装认不出?


    他们停在一处河畔,只见周边老柳垂丝,水面浮上一层浅浅的冰,残阳映照,交织出粼粼金光。


    她急促呼吸着,朝季存惠道歉:“我刚才看见仇家在楼上,来不及解释,这才拽着你赶紧跑了……”


    季存惠摇摇头,笑道:“不碍事,正好也不用与钱基再纠缠了。”


    他在岸边站定,落日余辉撒在身后,给他周身跟着覆上一层光晕,映得他的肌肤玉质般莹润。


    美少年整理了下仪表,恭敬地朝付明宛作了个揖:“感谢仁兄今日解围,我知你不是真心求字,这钱该还你才是。”


    付明宛忙说:“买了就是买了,我……”


    季存惠摇头,不仅将那金子塞回她手中,还从背后的书篓中抽出一幅字来递给他。


    他微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这是家父生前所提的字,就作为谢礼送给仁兄吧。仁兄收藏也可,变卖亦可,总归是值几个钱的,危难之际用得上。”


    看看看看,多好的人呐,这就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接过字,忍不住好奇问道:“我听周围人说,那位钱阁老送了你几幅名贵字画,你又为什么不将其变卖呢?反正有钱基那个冤大头在,估计你开多少价,他都是肯买的。”


    季存惠苦笑:“我……我知道老师的意思,可我是在不愿意受这个恩惠。”


    他见付明宛一幅疑惑的样子,连忙解释:“倒不是因为什么文人傲骨、不食嗟来之食,只是若欠了老师这个人情,来日定要加倍偿还……如今是苦了些,但将来若去朝为官,不用掣肘于人,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付明宛有些意外,夸道:“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官。”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其实心里清楚,官场与职场一个样,一旦入了这个大染缸,该身不由己的还是身不由己。


    周遭人都光怪陆离,自己自诩白纸一张、清流一股,反而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但或许因自己就是职场上那个独行之人,季存惠这番话说出口,她不由得有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翡翠似的的湖水映在季存惠眼中,只听他说:“其实我和仁兄想的一样。将字卖给钱基这种人,自觉让家父蒙羞,看到他将字喂给狗反而庆幸了——狗尚比他通人性呢。今日还要多谢仁兄仗义执言,但只怕你平白无故惹了这一身腥,遭钱基日后寻仇……”


    付明宛忙摇头:“不碍事的,他动不了我……”


    等等,我现在可不是嫡长公主了。


    她僵硬地换了个话术:“动不了我,因为我道上有人。”


    季存惠迷茫地看向她,猜测着说:“仁兄是江湖人?”


    “正是,正是,你就放心吧。”她干笑两声。


    “原来如此,但江湖险恶,仁兄也要多注意安全才是。”季存惠脸上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说起来,我们还没有通过姓名。敝姓季,名存惠,吴郡人士。”


    付明宛不甚熟练地作揖:“我叫明宛,她叫银盘,我们俩是兄弟。”


    福奚公主的名字不算广为流传,她又有意隐去姓氏,听上去一个是碗,一个是盘,通俗得很,想来不会有什么大差池。


    然而季存惠却疑惑:“银盘兄是……?”


    付明宛一愣,回头却找不见银盘的身影。


    ……完了!


    她逃得匆忙,把银盘落在那虎狼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