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黑天鹅;第二次模拟?

作品:《崩铁,燃烧吧青春直至最后的死亡

    走出疗养院大门,高凡感觉胸口那块压了他大半天的、名为“忧虑”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轻松。凉丝丝的晨风拂过面颊,带着仙舟特有的、混合着草木清气与淡淡星槎燃料的味道,让他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


    “唉,这老顽童……” 他无奈地摇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低声自语。


    “为了诓我出去,连装病危这招都用上了,真是……幼稚得可以。” 虽然被耍得团团转,但知道师傅没事,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是冲淡了被戏弄的郁闷。


    他踏出院门,站在清晨微亮的街道上。巨大的、模拟自然光线的“日轮”正缓缓爬升,将温暖而柔和的金辉泼洒在鳞次栉比的仙舟建筑上,也笼罩了高凡全身。


    他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仿佛将一夜的疲惫和担忧都甩了出去。


    “呼——果然,还是清晨的空气最舒坦啊!”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涤荡一新。


    “肚子也饿了,先去金人巷,整碗热乎的面条垫垫底!”


    打定主意,高凡迈开轻快的步伐,熟门熟路地朝着金人巷的方向走去。这条充满烟火气的老巷子是他这半年来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然而,当他刚拐进巷口,远远望见李奶奶那家熟悉的、挂着褪色布招的面摊时,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


    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只见面摊旁边的空地上,身高超过两米、壮硕得像座小山的李天霸,此刻竟以一种极其憋屈的姿势跪在地上!他那颗刺猬般的寸头低垂着,宽阔厚实的肩膀上,端端正正地顶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赫然放着一只盛满清水的粗瓷大碗,水面平静无波,映着初升的“日光”。


    而在他面前,一张小板凳上,端坐着面沉似水的李奶奶。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寒霜,那双常年揉面、布满厚茧和老茧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一根……鸡毛掸子!掸子上的鸡毛都有些稀疏了,但竹制的柄身看起来依旧结实有力,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家法威严。


    李天霸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似乎想辩解,但又怕头上的碗洒出水来,只能压着嗓子,瓮声瓮气地求饶:


    “老妈!亲娘哎!您听我解释行不行?天地良心,这回我真没惹事!我……我就是和高凡兄弟一起把那个步离人打倒了!谁知道十王司那帮家伙来得那么快,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当同伙一起给提溜走了!这……这能怪我吗?再说了,您看,我们这不是查清楚了,完完整整、一根汗毛不少地被放回来了嘛……哎哟!妈!别打!疼!”


    “放屁!”


    李奶奶的怒火被儿子这番“辩解”彻底点燃了。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手中的鸡毛掸子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结结实实地抽在李天霸那厚实的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捉拿步离人?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威风八面!!” 李奶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眼眶瞬间就红了,浑浊的泪水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打转。


    “你长本事了啊李天霸!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没的吗?!你忘了你大哥是死在哪个战场上的吗?!丰饶孽物!那是你个兔崽子能对付的吗?!那些步离人个个都是亡命徒!身上指不定带着什么邪门的玩意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娘我一个人……一个人怎么活?!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却没有再落下,只是剧烈地颤抖着。


    她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背,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那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后怕、愤怒,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源自长生种漫长生命中累积的、对“失去”的刻骨恐惧。


    李天霸庞大的身躯僵住了。母亲带着哭腔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提到牺牲的父亲和兄长,他脸上的委屈和不忿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沉重的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更深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巷子里早起忙碌的街坊邻居们,此刻都默契地放轻了动作,远远地投来关切又带着叹息的目光。金人巷的清晨,因为这母子对峙的一幕,弥漫开一种沉重的安静。


    高凡站在巷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脸上的轻松笑意早已敛去,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十王司的拘押虽然短暂,但也确实让人心有余悸。他没想到,自己离开后,这位壮硕的同伴竟被他母亲用这种方式“家法伺候”。


    看着李奶奶那强忍悲痛、又气又怕的样子,高凡心中不忍。他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声音清朗地打破了僵局:


    “李奶奶!早啊!哟,天霸哥,您这……练什么新功夫呢?头顶一碗水,这平衡感绝了!”


    他的出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凝滞的水面。李奶奶猛地抬头,看到是高凡,脸上的怒容稍缓,但眼中的担忧和悲伤依旧浓重。李天霸也像看到救星一样,偷偷抬眼瞄了高凡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求救的信号。


    高凡走到李奶奶身边,自然而然地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李天霸头顶托盘上那碗水端了下来,动作轻柔,一滴未洒。他笑着对李奶奶说:


    “奶奶,您消消气。昨天的事儿,真不怪天霸哥。十王司的大人们虽然流程严肃了点,但也是职责所在,最后不也查清楚,把我们放了吗?这说明咱天霸哥做的没错,是见义勇为呢!”


    他把水碗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又转向依旧跪着的李天霸,语气带着点调侃,却也真诚:


    “天霸哥,快起来吧,地上凉。李奶奶这是担心你,怕你跟你爹和哥哥们一样……太拼命了。你得理解老人的心。”


    高凡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稍稍融化了李奶奶心头的坚冰。她看着高凡真诚的脸,又看了看儿子那副垂头丧气、却又带着点倔强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的鸡毛掸子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小高啊……” 李奶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未散的哽咽。


    “你是好孩子,懂事。可这傻小子……他不懂啊!这仙舟,太平日子才过了多久?那些丰饶孽物的爪子,从来就没真正收回去过!每一次冲突,都可能……都可能……”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掸子柄,指节发白。


    “妈……” 李天霸闷闷地喊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高大的身影在李奶奶面前显得有些局促,“我……我知道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先看清楚,多带点人,或者……直接报告云骑军……”


    “哼!” 李奶奶冷哼一声,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她瞪了儿子一眼,又看向高凡,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小高,还没吃早饭吧?快坐下,奶奶给你煮碗面,压压惊。也给这个不省心的煮一碗……跪了半天,饿死他算了!” 虽然嘴上还在骂,但那眼神里的关切却是藏不住的。


    “哎!谢谢奶奶!正馋您这一口呢!” 高凡立刻笑着应道,麻利地搬来凳子坐下,又对李天霸使了个眼色,“天霸哥,快谢谢奶奶不打了,顺便搭把手啊!”


    李天霸如蒙大赦,连忙笨拙地凑到面摊前:“妈,我来烧火!我来!”


    清晨的金人巷,随着面锅里升腾起的白色蒸汽和浓郁的骨汤香气,那片刻的沉重与悲伤,似乎也渐渐被这平凡而温暖的烟火气所驱散。


    高凡坐在小桌旁,看着忙碌起来的李奶奶和小心翼翼赔着笑脸的李天霸,心中那因为师傅“诈病”而起的轻松感,似乎又沉淀下来,融入了一丝对仙舟人这复杂而坚韧的生活的更深理解。


    他端起李奶奶倒的热茶,轻轻吹了口气目光看向远处走来的几位云骑军。


    看来,今天的早餐,注定不会太安静了。


    面摊前短暂的平静被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三名身着银甲、腰佩制式兵刃的云骑军士兵穿过金人巷清晨略带薄雾的空气,径直停在了李奶奶的面摊前。


    为首的队长身材精干,目光锐利如鹰,肩甲上镌刻着云骑的徽记,在初升的“日轮”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扫视了一眼略显狼藉(因刚才的“家法”)的摊前,声音洪亮清晰地响起,带着云骑特有的肃穆:


    “请问,哪一位是高凡,哪一位是李天霸?”


    正在喝着茶水的高凡和刚被母亲赦免、正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的李天霸闻声同时抬起头。


    “我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随即快步走上前去。


    为首的云骑军队长看着眼前这对组合——一个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秀的短生种青年,和一个壮硕如山、脸上还带着点委屈和桀骜的长生种大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又被职业的严肃取代。他微微颔首,语气放缓了些:


    “二位无需紧张。我们此来,是奉罗浮天舶司与云骑军联合谕令,特来表彰二位昨日在码头区英勇擒拿步离人细作的义举!”


    他话音刚落,身后两名一直沉默如山的云骑军士兵便默契地上前一步,他们各自手中捧着一面折叠整齐的锦旗。


    随着“唰啦”一声轻响,两面锦旗同时展开,鲜艳的赤红底色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吸引了巷子里所有早起街坊的目光。旗面上用金线绣着遒劲有力的仙舟文字:


    【“勇擒孽寇,赤胆卫舟”】


    —— 罗浮天舶司、云骑军 共赠


    锦旗被郑重地分别递到了高凡和李天霸手中。那布料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荣誉的分量。队长朗声继续道:


    “二位身为仙舟公民,临危不惧,见义勇为,以血肉之躯直面丰饶孽物之威胁,其行可嘉,其勇可彰!此锦旗,既是对二位义举的褒奖,亦是昭告罗浮仙舟万民,当以二位为楷模,弘扬正气,共守家园安宁!”


    李天霸低头看着手中这面红得晃眼的锦旗,再想想昨天在十王司小黑屋里被盘问大半天、今早又被老娘当街“家法伺候”的憋屈,那股火气又有点压不住了。他瓮声瓮气地抱怨道:


    “哼!嘉奖?锦旗?办事效率也太慢了吧!我们兄弟俩昨天被十王司那帮冷面神当犯人似的拘了大半天!水都没给一口!现在才想起来送旗子?黄花菜都凉了!” 他故意把锦旗抖得哗哗响,表达不满。


    为首的队长脸上并无愠色,反而露出一丝理解的神情。他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解释道:


    “这位李天霸兄弟,你的委屈,我们理解。十王司行事,自有其严苛的规程,尤其是涉及丰饶孽物之事,更是慎之又慎,宁枉勿纵,以求万全。昨日事态紧急,盘查甄别耗费了些时辰,让二位受委屈了,云骑军在此向二位致歉。” 他微微欠身,姿态诚恳,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正式。


    “不过,功是功,过是过。二位协助擒获细作之功,云骑军与天舶司绝不会忘记,亦不会因盘查流程而有所折扣。”


    说着,他再次向身后的士兵示意。其中一人上前,从腰间的制式皮囊中取出两个沉甸甸的、印有天舶司徽记的锦囊,分别递给高凡和李天霸。


    “此乃天舶司特批的奖金,五万巡镝,聊表谢意,望二位笑纳。”


    李天霸掂量了一下手中锦囊的分量,脸上的不满瞬间被惊喜冲淡了不少,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队长见事情已毕,对二人抱拳道:


    “锦旗与奖金已送达,职责所在,我等还需巡防他处,就此告辞。望二位再接再厉,亦请务必保重自身!” 说完,他不再停留,利落地转身,带着两名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迅速消失在金人巷熙攘起来的晨光中,只留下挺拔的背影和渐行渐远的甲胄摩擦声。


    李天霸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看着里面闪闪发亮的巡镝,咧开大嘴笑了:“嘿嘿,五万!够给老娘的摊子添个新炉灶,再给我自己弄把趁手点的家伙事了!省得下次抓人还得靠拳头!” 他得意地晃了晃锦囊。


    “啪!”


    话音刚落,后脑勺又结结实实挨了李奶奶一记“铁砂掌”。


    “添什么炉灶!买什么家伙事!这钱给我存起来!娶媳妇用!” 李奶奶瞪着眼,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锦囊,紧紧攥住,随即又看向高凡,语气瞬间温和下来,“小高啊,你这钱也收好了,别学这个败家子!”


    高凡握着手中同样沉甸甸的锦囊和那面赤红的锦旗,感受着锦旗金线刺绣的凹凸触感。他抬头,望向云骑军消失的巷口,又看了看身边还在为奖金归属跟母亲“理论”的李天霸,还有周围街坊投来的、混合着羡慕与敬佩的目光。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锦旗的红与金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这荣誉来得有点晚,过程也颇多波折,但此刻握在手中,那份沉甸甸的认可和实实在在的奖励,还是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只是……这五万巡镝,该用来做什么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


    “算了,先存起来吧。” 高凡将装着五万巡镝的锦囊随手塞进抽屉深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在金人巷吃过那碗热腾腾的面条,胃里是暖了,但一夜未眠的疲惫感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告别了李家母子,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这间位于码头区边缘的房间狭小而简单,却承载了他这半年在仙舟的所有疲惫与安宁。


    他甚至没力气洗漱,只胡乱扯掉外衣,便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冷的床铺上。柔软的织物包裹住身体的瞬间,沉重的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时光。


    在迷离恍惚的梦境边缘,高凡感到一丝异样。并非噩梦的惊悸,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奇异甜香的暖风,轻轻拂过他的耳廓。紧接着,一个慵懒、妩媚、仿佛带着无数细小钩子的女声,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他的神经末梢,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可爱的小家伙,睡得可真沉呢~ 现在,该醒醒了吧?”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高凡的眉头下意识地紧蹙起来,仿佛在抗拒这强行闯入的清醒指令。


    他挣扎着,如同深潜者努力浮出水面,沉重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景象,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


    哪里还有什么熟悉的天花板?他正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空间!脚下是氤氲流转、似水似雾的虚空,头顶则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半透明的彩色泡泡。


    这些泡泡并非静止,它们缓慢地飘浮、碰撞、融合、破裂,每一次变幻都折射出奇异的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空灵与不真实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陈年古籍混合着某种奇异花香的味道。


    “看来,意识终于连接上了呢。” 那个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近在咫尺。


    高凡猛地循声转头!


    下一秒,他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视线所及之处,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两团……极其饱满、圆润、被神秘紫色薄纱若隐若现包裹着的……“人心”!那惊心动魄的弧度几乎占据了视野的中心,在虚幻的光线下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与他此刻身处的不真实空间形成了强烈的、感官上的冲击。


    高凡:“???”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这……这梦境也太离谱了吧?!


    “哎呀呀~” 那声音带着一丝嗔怪,如同羽毛搔过心尖。


    “小可爱,眼睛可不要乱瞟哦~ 初次见面,这样盯着一位淑女的‘重点部位’,可是很不礼貌的呢~”


    高凡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视线向上抬高!视线越过那惊鸿一瞥的惊人弧度,掠过纤细优雅、系着丝带的颈项,终于定格在声音主人的脸庞上。


    那是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雕塑,组合在一起却散发出一种超越凡俗的知性与神秘。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如同蕴藏着整片星海,深邃的琥珀色瞳孔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转、生灭,带着洞悉一切的慵懒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戏谑。


    她戴着一顶宽檐的、装饰着羽毛和星月符号的深紫色纱巾,帽檐投下的阴影更添几分神秘。一身同样色调的、融合了古典占卜师与未来幻想的华丽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长长的裙摆如同流动的夜色,在虚空中无声铺展。


    她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占卜牌。


    此刻,这位散发着致命魅惑与强大神秘感的存在,正微微歪着头,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星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高凡脸上尚未褪尽的震惊、尴尬和浓浓的困惑。


    “你……你是谁?” 高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试图坐起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漂浮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普通的梦境!


    十王司的盘问、师傅的“诈病”、云骑的锦旗……经历的一切已经够离奇了,现在又来个更邪门的?这仙舟的“惊喜”也太多了点吧?


    神秘女子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倾倒众生的弧度,她的声音如同最醇美的酒,带着微醺的魔力:


    “我是谁?嗯……你可以叫我‘黑天鹅’,一个在记忆的河流中徜徉的……旅人。” 她指尖的塔罗牌轻轻跳动了一下,折射出高凡略显慌乱的脸庞倒影。


    随后她又伸出一只手,缓缓轻抚着高凡的下巴。


    “记忆的河流?” 高凡咀嚼着这个词,心中的不安更甚。


    他想起自己以前云玩这个游戏时里面的一些特殊角色和阵营,而流光忆庭则是属于那位【记忆】的星神。


    “不好!我的记忆!”


    当黑天鹅指尖触碰到下巴的瞬间,高凡脑中警铃如同风暴中的灯塔般疯狂闪烁!那冰凉的触感并非来自实体,更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试图插入他灵魂深处最私密的锁孔!


    一股源自本能的、对记忆被窥探甚至被剥离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他猛地后仰(尽管在虚空中这动作显得有些徒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刀,将一万二千分的警惕全部凝聚在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黑天鹅”身上!


    “呵呵呵……” 黑天鹅发出一串如同风铃摇曳般悦耳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轻笑,她优雅地收回了手,指尖那枚幽蓝的记忆水晶缓缓转动着。


    “放轻松,可爱的小家伙。” 她的声音带着安抚的魔力,却又像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在没有得到你心甘情愿的许可之前,流光忆庭的使者,可不会像那些粗鲁的‘掠夺者’一样,强行翻阅他人的记忆篇章。这是我们的‘优雅’,也是我们的‘准则’。”


    她琥珀色的星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高凡如临大敌的姿态,仿佛在观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所以……” 她红唇轻启,抛出了真正的诱饵。


    “我想与你做一个小小的、互惠互利的交易。你主动向我‘分享’一部分你的记忆——那些闪耀着独特光芒、令我无比好奇的片段——作为回报,我可以赋予你些许‘流光忆庭’的力量。它或许能帮你稳固心神,抵御低阶的精神侵扰,甚至在关键时刻……帮你抓住某些转瞬即逝的线索。如何呢?这买卖,很划算吧?” 她的语气充满了诱惑,仿佛在推销一件稀世珍宝。


    “我不理解!”


    高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在刚才对方触碰的瞬间,他集中全部意念守护自己最核心的“地球记忆”,即使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力量。


    “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我的记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短生种,初来乍到罗浮,身上有什么值得‘流光忆庭’的人亲自登门索取的?”


    “普通?呵呵呵……” 黑天鹅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轻摇头,宽大的黑色纱巾随之晃动。


    “在你那双属于‘凡人’的眼中,或许如此。但在我们行走于‘记忆’命途的旅人看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了高凡的躯壳,直视着他灵魂深处。


    “此刻的你,周身环绕着何等璀璨夺目的‘记忆之光’,那光芒之强烈、之纯粹、之奇异,几乎要灼伤我的感知。一个尚未踏上任何已知‘命途’的存在,其灵魂散发的记忆辉光,竟不逊色于那些在星海中驰骋多年的命途行者。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普通’。”


    她再次俯身,那张充满知性美的脸庞凑近,带着一种研究稀有标本般的好奇与探究:


    “我很好奇,小家伙。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你的灵魂深处,埋藏着怎样与众不同的过往?那光芒的源头……是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如同深渊的低语,试图撬开高凡的心防。


    高凡的心脏剧烈跳动,黑天鹅的话语证实了他最大的担忧——他穿越者的身份和来自地球的记忆,在这个宇宙的某些存在眼中,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醒目!这绝非好事!


    “不好意思。”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冷漠和坚定,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视我的记忆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同我的血肉。它们承载着我的过去,定义着我的现在。任何形式的‘分享’或‘交易’,都恕我无法接受!”


    他不敢冒险。


    这片宇宙的规则他尚未摸清,命途、星神、忆庭……这些力量体系对他而言如同天书。贸然接受这位神秘使者的“馈赠”,谁知道其中埋藏着怎样的枷锁或陷阱?他不能将自己的核心秘密,作为交易的筹码!


    “哦?真是……令人遗憾的固执呢。” 黑天鹅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但深邃的紫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星空般冰冷的失望。她并未强求,只是优雅地直起身。


    “好吧,交易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可爱的小家伙。” 她轻轻挥了挥戴着薄纱手套的手,动作如同指挥家落下终章的休止符。“记住,当你改变心意,渴望这份力量,或是……需要借助‘记忆’的力量去探寻某些真相时……”


    随着她的话语,高凡感觉脚下氤氲的虚空仿佛变成了流沙,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沉。黑天鹅的身影在无数飘散的彩色泡泡中逐渐变得朦胧、遥远,只有她最后的话语清晰地烙印在高凡的意识深处:


    “只需在寂静的深夜,于内心最深处,呼唤我的名讳三次……‘黑天鹅’……我自会循着记忆的丝线,降临在你面前。”


    ……


    “呃!”


    高凡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肋骨!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窗外,模拟的“阳光”已经相当明亮,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他眼神空洞地瞪着熟悉的天花板,足足呆愣了十几秒。随后他立刻大声喊叫起来:


    “爱莉?!【妖精爱莉】!我要模拟!现在!立刻!马上!”


    对于这种可以在你睡梦之中无声无息就轻易得到你记忆的家伙,高凡感觉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恐惧。


    或许他师傅说的那句话没有错,他高凡,再也回不去平静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