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小狐狸人设要倒【娱乐圈】》 今天的戏份主要集中在下午,程嘉时却不得不一大早起床,匆匆赶往另一部名为《甜心》的现代偶像甜宠剧组,去演那个可有可无的男三。
久病未愈,再加上昨夜在《师尊》剧组熬到深夜,他的状态糟糕至极。化妆师瞧着他默默叹气,耐心抹了三层粉,才堪堪遮住一点触目惊心的黑眼圈。
“程老师,您今天的戏份很简单,就演被男主欺凌然后女主出来拯救你,之后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新人导演站在一旁,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目光怯怯地在程嘉时身上游移,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冷风从不知何处的缝隙钻入,无情地吹起剧本的一角,程嘉时紧握着剧本,沉默片刻,从唇齿间叹息出一个轻飘飘的“好”字。
刘潇潇站在一旁,愤恨地注视着这一幕,眼中的不甘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她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冲上前去怒骂:“导演!之前戏份明明不是这样的!嘉时哥的角色明明应该有更多的戏份和层次!怎么现在成了这种脸谱化的角色了?”
话音未落,片场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男主角吴慈披着件价值不菲的貂绒大衣,仿佛主宰者般傲慢地晃进来,身后大大咧咧地跟着四个面无表情的助理,侍卫队似的将人拥住。
“你的意思是我改戏?”他嗤笑一声,目光轻蔑地从刘潇潇身上滑过,最后停留在程嘉时身上,突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吴慈指尖夹着燃了半截的烟,“就你这样的……”他故意拖长声调,眼神上下打量着程嘉时,“我都不屑……”
程嘉时睫毛微颤,将心中的情绪完整无缺地锁入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只有掌心刺痛才能提醒自己依旧活着。
算了吧,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圈子,做什么都是徒劳,不红就是原罪。
化妆师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程嘉时泛青的眼睑和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坚韧。她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遮瑕盘,小心翼翼地往他眼角又补了些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将八年前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眼前这个疲惫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岁月好像大方地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却又好像无情地剥夺去他所有的骄傲。
“《甜心》第三场一镜一次!”场记板啪地落下。
吴慈猛然攥住程嘉时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腕骨捏碎。原剧本中的推搡竟化作了狠狠一记耳光,程嘉时只觉耳畔嗡鸣,整个人踉跄后退,重重撞上道具书架。
木屑四散,尘灰飞扬,导演声音颤抖地喊出“卡”。
“情绪还差点火候。”吴慈甩了甩手,捏住程嘉时的下巴,端详着他那渗血的嘴角,“导演,我觉得应该加场掌掴戏,观众就爱看这种刺激的。”
导演欲言又止,最后慢慢吐出一个“好”字。
“《甜心》第三场一镜二次——action!”
“导演,我觉得还是差点。”
“《甜心》第三场一镜三次——action!”
“……”
程嘉时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脸上几乎疼痛到麻木,而男主角依旧挤眉弄眼地对导演说:“导演,还是差一点,不过马上就完美了。”
“《甜心》第三场一镜七次——action!”
吴慈冷笑着举起手掌,程嘉时侧头避让,疼痛未及脸颊,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冷冽嗓音打断:“谁再碰他一下试试?”
防尘帘猛然掀开,二月的凛冽寒风裹挟着雪粒,呼啸而入。陆煜明肩头落满残雪,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眸子冷得骇人。
程嘉时愕然凝视着陆煜明,片刻后恍若惊醒,慌乱地将脸埋入衣袖之中。
陆煜明呼出的气息带着怒火,直扑程嘉时那肿胀的脸颊。他掰开对方的手,仔细查看,语气冰冷而严厉:“做什么?自残?”
程嘉时倔强地甩开陆煜明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
陆煜明的手僵在空中,片刻后,加重力道的手握住纤细手腕拉向化妆间。
“都出去。”三个字冻住了整个化妆间。
化妆师手忙脚乱收拾之际,程嘉时耳边渐渐响起手机震动的声响,他下意识地摸向袖袋,却被陆煜明擒住手腕,逼迫着按在化妆镜前。
那双大手突然掐住他后颈,将他往镜中按:“程嘉时,你到底在活什么?”
程嘉时额头抵着镜子,凉意渗入心头,他凝视镜中那张肿胀的左脸,忽然涌起三年前的屈辱记忆。
“陆煜明!”他轻轻舔去嘴角的血丝,眼角噙满欲滴的泪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吼完,镜中回响起低低的痛哭,陆煜明微显怔忪。
门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吴慈的惨叫与玻璃碎裂的动静刺入耳中。程嘉时全身一颤,镜中映出陆煜明慢条斯理地用腰带缠住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渗血的手腕:“程嘉时——你根本不配当我的小狐狸。”
“陆煜明——我也不稀罕当你的小狐狸。”程嘉时不服输地昂头,咬牙切齿说道。
陆煜明动作一滞,随即拳头重重砸向化妆桌,几乎要将桌子砸碎,他怒极反笑:“好!”
程嘉时看着那人影渐行渐远,泄气地滑落在地,那句“你在活什么?”如刀割般刺痛心脏。他拾起地上破碎的镜片,对着渗血的手腕比划了几下,最后还是自嘲般地笑着将其放下。
“戴哥,我惹事了……”沙哑的嗓音如同雪花,消融在茫茫雪夜中。
“又闯什么祸了?不是好好在剧组拍戏吗?”戴谦语气中带着些疲惫。
“我得罪了陆煜明,他……大概不会再让我继续演下去……恐怕……明天就会有通知下来。”声音骤然低沉,“到时候,我主动与公司解约,绝不拖累公司!”
“你得罪了陆煜明?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小心对待他吗?究竟怎么冒犯的?难道不能道个歉吗?嘉时!你不能总这样任性!这已经不是公司不公司的问题了!”暴喝声震得听筒嗡嗡作响,“嘉时!陆煜明跟王胜截然不同,给陆煜明难堪无异于亲手葬送自己的前程,你明白吗?”
程嘉时凝望着片场外那被积雪压弯的霓虹灯牌,凛冽的寒意穿透单薄的卫衣直侵入骨,万千情绪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我知道了戴哥,这事您跟吴总说声,我找个时间和他道歉……”
“你动作快些,剧组那边肯定耽搁不起,实在不成……咱不要找个角色了,你主动辞演,咱们赔违约金,总之,陆煜明这个人,你绝对不能惹。”
“明白了。”电话戛然而止,声音湮没在城市喧嚣的鸣笛声中。风卷着冰碴扑向他,程嘉时竟忽然笑起来。他想起昨夜模仿狐狸步态的憨样,想起无数个夜里的独角戏。真可笑。
指腹轻轻摩挲过电子屏上的“小狐狸”字样,他闭上眼,用力按下关机键,决绝如断:“再见了,小狐狸。希望,会有更好的人诠释你。”
程嘉时发完辞演信,回到出租屋,抱着保存完好的剧本睡了个不太踏实的觉,梦中飘着琉璃色晨光,竹篓里药草清香沁脾。师尊的袍角扫过青石阶,他踮脚去够,却见忘尘剑剑意暴涨。
剑锋破胸的疼痛窒息感让他猛然睁眼,手机正在枕下疯狂震动。
早晨七点钟,剧组准时发布开工公告,“程嘉时”这三个字醒目地出现在上面,他一愣,忙起床收拾。
片场白炽灯在灰蒙中劈出一道光晕,陆煜明斜倚着墙,指尖烟蒂明灭,目光掠过他时忽然错开,也没像往常那样凑近调笑。
“口罩摘了。”翟骞的眉峰压成刀刃,言语不容反对。程嘉时指尖蜷了蜷,慢慢褪下口罩,他天生肤白,颧骨那片青紫在剧组打光下更加醒目,他垂眼避开众人惊诧的眼神,心虚地说:“昨天……不小心磕着了……”
翟骞刚想发作,监制苏冕走来打圆场:“正好呀翟导,我记得有一段是洛氿被欺负的剧情,现在演更加真实!‘无仙渡’昨个夜里刚搭好,可以试试效果。”她轻轻抚了抚程嘉时受伤的侧脸,余光却时不时瞥向远处紧绷着脸的男人。
“也只能这样了。”翟骞的眉头皱得更深。远处懒散靠着墙抽烟的陆煜明突然嗤笑出声,指尖转着的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金属盖。
“道具组!”翟骞突然抬高声音,“把洛氿挨打的戏提到上午。”他的视线停留在程嘉时的青紫颧骨上,“反正伤妆都省了。”苏冕立刻掏出手机联系场务。
“《师尊在上》六场一镜第一次!action!”
霜凝露重,青玉铺设的演武台上,洛氿蜷缩在冰凉的玉砖隙缝中,特效妆容让他唇角的血迹显得格外逼真。三师兄手持道具长剑,剑鞘重重砸在他背上:“练气三年都突破不了,也配当霁尘仙尊的弟子?”
“仙尊闭关这三年,想必早将你这废物抛诸脑后。”素来温婉的七师姐抬脚碾住他腕骨,绣着金线的云纹履在皮肉上拧转。
师尊赠予的玉佩从指间滑落,洛氿一惊,强忍着疼痛半滚半爬去捡,刚刚触到,玉佩被素手轻勾挑在剑尖:“何不将这通行玉令赠予真正需要的人?”
剧痛撕扯着灵脉,他望着被剑气划出道道裂痕的玉佩,忽然想起三年前秘境崩塌时,点在眉心的温暖:“灵根受损又如何?为师要护的人,天道也收不走。”
“师尊……我好想你……我根本离不开你……”程嘉时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落,完美诠释了洛氿承受欺凌的绝望。
“放肆!”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清冷如碎玉的声音破空而来,漫天流云骤然凝滞。高空威亚组配合特效,让“白凤”在半空盘旋,鼓风机掀起众人的袍角。程嘉时怔怔望向那个踏月而来的白衣身影,三年未见,师尊眉间的特效冰纹愈发璀璨,广袖翻卷间,后山寒潭的水幕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万千冰晶。
“本尊闭关三年,你们倒是长了好本事。”席玉并指轻划,七师姐手中的玉佩落回掌心。他垂眸望向角落之人唇边血痕,玉雕般的面容倏然覆上寒冰:“擅取同门信物,杖责三十;欺凌师长亲传……”特效冰晶化作细针,如暴雨般没入施暴者体内,“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众配角的惨叫声中,陆煜明俯身将程嘉时打横抱起。熟悉气息裹住周身伤痕,冰凉的手抚过腕间青紫时,袖口忽然落下一枝白山茶。
洛氿望着他,先是错愕,回神后竟在怀里揪着那素白衣领放声大哭起来,哭声越来越低沉,慢慢被绞碎在“无仙渡”第一场风雪里。
“师尊……”破碎的呜咽中夹着细不可察的喃喃。
席玉微怔,腾出手抚摸他背:“无事了……师尊在这呢……”
监控屏幕前,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翟骞眼眶里蓄着水光,连“卡”字都哽在喉间。程嘉时分明听见了场记板的回响,此刻却迟迟等不到导演指令,只得维持着被紧拥的姿势。
那人的体温透过薄衫渗入每一寸肌肤,胸膛下搏动的筋脉如同平静海面掀起的飓风,将他本就紊乱的呼吸搅得更深更急。后颈忽然压下一股温热的力道,他本能地往对方胸膛深处埋去,鼻尖蹭过男人紧实的肌肉时,淡淡的香味混着片场灯光的灼热,在相贴的肌肤间酿出微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