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莱和饮月同时看向了靠在车子上抽烟的郁青，她在这次出发前将长发剪短，此时扎了小揪揪在脑后，显得她这个人更加散漫。


    饮月不动声色学习着四周可以学习的动作和神态，郁青是它的最佳学习对象。


    于是古莱就看到了一个让人惊悚的画面，饮月学着郁青的动作靠在车子上，它银色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这个人工智障学着郁青抽烟的动作。


    古莱瞄了眼周围的人群，发现他们已经被这场滑稽的学习惊呆了下巴。


    没人能联想到，这个极为漂亮的人内里镶着人工智能的核心，外面披着的是仿生人的皮。


    郁青瘫着一张脸，嘴里叼着烟，眼珠随着饮月的动作移动，古莱看到她这幅表情，就知道老大已经开始暴躁了。


    丝丝白烟从面前撩升而起，郁青眉眼下压扯了扯嘴角，无声骂了几个字。


    ——这个人工智障。


    这场闹剧在炼金和东恩的到来后结束，或许是因为饮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导致长风死机陷入沉默，还是因为饮月这个人工智障的行为太过荒谬。


    郁青没有半句废话坐上驾驶位，在出口验证身份，一脚踩下油门从众人的目光中消失。


    古莱的笑声虽迟但到。


    她笑的满脸通红趴在东恩的肩膀上，炼金在被古莱科普之后笑的比她还大声。


    坐在副驾驶的仿生人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太过荒诞，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


    古莱的笑声在郁青冷眼一瞥后戛然而止，她若无其事拍了拍东恩的脸蛋，开始检查这位的机械颌骨是否需要检修。


    “东恩呐，你耳朵红个鬼啊。”炼金在一旁贱嗖嗖的拱火，被古莱一脚踹沉默了。


    “老大啊，这次回去咱们的机械义体都得检测更换了。”古莱非常惆怅，他们几个人当年因为那次任务伤的伤惨的惨。


    就连武力值最高的郁青都损失了一颗眼球。


    这次去九区的东边，那里的污染值从半个月前就一直在飙升，如今已经到了爆表的程度。


    “饮月，以后朔风小队的第五个成员。”郁青转过一个急弯，轻飘飘将这句话扔到了后排，丝毫不顾及自己队员脆弱的心脏。


    古莱早就有预料，郁青能为了这个仿生人放下成见去找傅席，那时候就已经证明这个饮月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


    但炼金和东恩不一样。


    他们对郁青可谓是崇拜至极，同时也非常排斥朔风加入一个陌生人……陌生机也不可以。


    车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郁青瞄了眼后视镜，叹气：“我们这次不去东边，去另一个地方。”


    饮月当时给她的芯片里面，有一条去往机械中庭的方向图。


    东恩一直在沉默，炼金把头扭向车窗不说话，古莱给了这两人一人一肘子，“那我们去哪？你不是答应傅席要给他带稀有金属吗？”


    郁青冷笑：“九区东部已经被污染成什么鬼样子了，你不知道？傅席和联邦合作了，他们要做什么跟我没关系，但是想让我去送死，做梦。”


    车子飞快越过一条深沟，郁青脚下继续用力，车速已经达到了三百马力，郁青甚至还抽空在仪表盘上按了个按钮。


    “自动驾驶已启动，主银可以放心休息了哦。”小福的声音从车顶冒出来，古莱放松身体歪靠在椅背上，刚刚有点温度的车内又安静下来。


    郁青低头在座椅上按了什么东西，前排两个座位转了个圈面朝后排的三个人。


    炼金、东恩：……


    郁青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既然她决定让饮月加入进来，还是得给这两个人解释清楚。


    “哦对了，饮月是九区现存的唯一仿生人。”


    东恩、炼金：“什么！！！”


    “机械中庭在一年前就已经陷入休眠，饮月作为世界树亲自投放在九区的仿生人，将会带着我们去到此行的目的地——机械中庭。”


    郁青语气淡淡，丝毫没意识到这些信息足以让对面的队友大脑过载。


    一连串的信息炸弹将这三个人炸了个面目全非，饶是古莱早就知道饮月的身份不简单，却从没往机械中庭那边想过。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真的是从机械中庭那边来的。


    炼金已经在原地宕机，机械中庭这四个字在他脑子里转圈圈，东恩死寂的目光在此刻活泛起来，他看着饮月就像是在看一台行走的人工智能。


    眼见这三个人一副马上就要得赛博精神病的状态，郁青黑着脸让小福给他们一人扎了一针。


    “清醒了吗？”


    “嗯嗯嗯嗯！”三个人齐齐点头。


    古莱举手：“老大，我能问个问题吗？”


    “我也要问。”这是炼金。


    “还有我。”这是东恩。


    郁青一扬下巴：“问吧。”


    古莱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我们去机械中庭是要去打劫它们的家产吗？那里面是不是有很多超科技的资料，是不是？”


    第一句话是问郁青，第二句直奔着饮月而去。


    饮月挑眉，笑着指着郁青：“抱歉，我对机械中庭的记忆被封存了百分之九十，对于这些不是很清楚。”


    炼金紧接着问：“所以我们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去机械中庭打劫？！”


    他的语气带着浓厚的兴奋情绪，身上的机械义体随着他张牙舞爪的动作叮叮当当响着。


    东恩扶了下镜片，冷静分析：“联邦和傅席有合作，机械中庭一年的休眠逃不过长风的计算，所以老大，我们这次去主要就是为了关闭机械中庭的所有通道，对吗？”


    郁青打了个响指，冲着东恩点头：“你说对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销毁所有进入机械中庭的通道。”


    东恩是技术上的人才，他是一名被联邦通缉的黑客，七年前逃来三区，遇到了当时出任务回来的郁青和古莱。


    傅席那时候将十九楼的业务扩张到整个三区，东恩想要活命，只能进入十九楼卖命。


    当初郁青的队伍只有古莱，东恩为了加入她们废了不少心思，最后还是在任务中利用黑客技术更改了算法，让郁青和古莱成功完成任务。


    这才勉强挤进了朔风。


    炼金和古莱瞪圆眼睛，像两只受惊了的猫一样看着郁青，在看见她点头之后，两只猫紧紧抱在一起发出尖叫。


    东恩摸出耳塞堵住耳朵，郁青叹气闭眼，小福从车顶伸出来一根机械臂递给郁青一个耳机，饮月的程序自动屏蔽了噪音。


    “又来了老大，你能不能打他俩一顿。”东恩无声说出这句话，眼底的怨念十足。


    每一次听到什么爆炸性新闻的时候，这两个人就跟两只应激了的猫一样上蹿下跳，要么就是钻在一起喵喵叫。


    郁青带着耳机，从终端上给这三个人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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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一个压缩包，里面是她查到关于机械中庭的所有资料。


    饮月凑近郁青耳边：“需要我帮你屏蔽噪音吗？”


    郁青摇摇头，在饮月的注目下打开了车载音乐，一首异常劲爆的死亡重金属在车厢内横空出声，两只尖叫猫瞬间熄火，恹恹瘫在后排。


    东恩把耳朵里的耳塞卸下，给饮月解释：“他们两个之前因为机械改造损伤了脑神经，对于这种刺激性新闻会有不同于众的反应。”


    饮月点头：“根据这种情况，可以进行脑神经治疗，利用生物电流刺激神经，以此达成神经复位的功效，第二种办法是进行脑机接口，植入芯片，利用脑机减轻对脑神经的刺激。”


    两只瘫倒的猫弱弱举起爪子：“报告长官，我不要脑机接口。”


    “报告长官，同上。”


    郁青忍不住扶额，她没想到这两个会这么丢人，“行了正常点，小福，距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报告主银，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八个小时三十分钟，主银你们可以吃饭打牌睡觉，到了小福会提醒你们滴~”


    饮月：“脑机接口现在的技术虽然很成熟，但是对人脑有不可逆转的损伤，所以你们的选择是对的。”


    古莱虚弱地咳嗽两声，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送到她面前，古莱就着那只手喝完了水，这才有精力说话：“机械中庭一旦被联邦掌控，九区的侵蚀不会减少，只会更加凶猛。”


    她打开终端，将一张图片投影在五个人的中间，“这是塞纳生物在九区上捕捉到的生物，一只弱小的鼬鼠，但它的咬合力是人的一千倍。”


    下一个是视频，鼬鼠咬断了被人放进实验笼里的合金。


    这类合金可以抵挡普通子弹的攻击，然而却轻易被一只九区的鼬鼠咬断。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炼金抖了抖脑子里的水，“你的意思是说，九区里的生物在进化，机械中庭的休眠跟这个有关系吗？”


    四个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饮月，目光中心的人工智能披着仿生人的皮露出一个笑。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郁青看了眼窗外的九区，一边检测九区的空气质量，一边问。


    饮月没有终端，但它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可以记录数据，它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从眼睛里投射出一段视频。


    荒芜的原野一望无际，半人高的绿草疯长，诡异的红月悬挂在天边，却照的大地白茫茫一片，不远处是动物在互相厮杀，血流遍地，尸骨遍野。


    “这是我在流浪时见到的某一个片段，机械中庭的休眠与九区的进化没有关系，但有一点肯定，人类也在进化。”


    饮月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莫名带来森寒的惊悚感。


    东恩发出提问：“那机械中庭是因为什么休眠，按理说你们从联邦带出去的那些机械战士和仿生人，足以让你们建造一个机械王国。”


    “人工智能的生命没有限制，你们完全可以蜗居在那里不出世，是什么导致了你们集体休眠？”


    东恩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猜测，就在他即将问出来的时候，郁青打断了他的话，“东恩，咽回去。”


    九区的天黑的太早，五点钟的时候红日就已经跃跃欲坠，九区被夕阳照成了红灿灿一片，在寥寥的原野中，有五个人勇往无前朝着未知方向而去。


    车里的人在望着九区，九区里的眼睛亦在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