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幻觉

作品:《劣质omgea

    宁宴没再打过去。


    气温还在降,他有点坚持不住了,红肿的手指僵硬无比,哆哆嗦嗦地摁了好几次120,但总是摁错,好不容易对了,手机却没电了,瞬间黑屏关机。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家店铺开门,只有路口的那盏路灯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宁宴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缓缓地走到路边的长椅旁,坐了下来。


    长椅有些冰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期盼着能有路过的车愿意载他一程。


    但一直等到十二点,来往的车辆寥寥无几,他不停招手,却没人停下来。


    身体已经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思维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各种荒诞的幻觉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祁远修会不会早就把门打开了呢?也许他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回家。


    他把幻觉美化成了现实,越来越深信不疑,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谎言,编造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毅力,让他又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了家。


    但大门依旧紧锁着,幻觉破灭。


    他已经耗尽了力气,倚在了墙上,彻底走不动了。


    凌晨一点,孩子似乎睡着了,没有了任何动静,风刮得很大,宁宴每次快要睡着时又瞬间惊醒,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彻底没了睡意。


    他抬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发呆,脑海里不断响起祁远修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自己都还深陷进淤泥里出不去,为什么还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受罪。


    爷爷奶奶不会喜欢这个孩子,外公外婆也不会喜欢这个孩子,就连亲生父亲也不喜欢他。


    要是这个孩子长大了,会不会问他:“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呢?”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就痛得无法呼吸,明明是他的错,却让孩子感到难过困惑了。


    明明是他太自私,从没为这个孩子着想过,明明是他太软弱,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明明是他没能力,从来都反抗不过。


    他说不出那句:“有我一个人爱你就够了。”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孩子的成长是需要很多很多爱的,纯粹的,无暇的,不掺杂利益的爱,多到不在意,觉得所有的善意都是理所应当的爱,多到可以随意舍弃也仍有很多的爱。


    他一个人,给不了孩子这么多的爱。


    甚至还会给孩子带来不幸。


    “那天我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打掉孩子。”


    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宁宴毕生的力气:“你本来也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孩子也不用再跟着我遭罪,这样……对谁都好。”


    他的嗓音带着含糊的哭腔,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对谁都好,除了宁宴。


    亲生骨肉,血浓于水,没有人比宁宴更痛苦。


    字字句句像是玻璃碎片扎进耳膜,毫不留情地割裂神经,小夜灯的灯光微弱却亮得刺眼,祁远修的脸色比纸还惨白,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瞬间倾斜崩塌殆尽。


    <span>记住本站:</span>    四年,他做了无数件错事。


    悔意如同无形的藤蔓,疯狂生长着不断缠绕束缚他的身躯,爬满整个胸腔。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好好地对待宁宴,如果他没说过那些伤人的话,如果他从没做过那些事,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会很相爱,很幸福,会在结婚的第二年就生下一个孩子,会彼此相伴着走完一生。


    但现实是没有如果。


    祁远修的掌心发虚发软,轻轻握住了宁宴有些抖的手腕。


    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宁宴的眉眼总是弯着的,漂亮的脸上是纯真的笑意,说话也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一样,他当时不在意,但时间久了,后知后觉,才发现宁宴只对他这样说过话。


    祁怀书来家里玩的时候把宁宴做的最后一块手工饼干吃了,他当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开心,但他是大人,跟小孩子抢零食吃实在太幼稚了。


    所以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第二天下班,就看到了桌上装满饼干的纸袋,上面有一张便利贴,字迹工整地写着:都是祁远修的。


    他一想到这,心脏像被人抽丝剥茧般地撕碎了血肉,剪断了血管,挖空了内里,温热的血液一点点流干,只剩下了干枯的疼痛。


    他曾有数不清的机会,却任由它们如水流般溜走了。


    手腕不知什么时候从掌心逃离了,祁远修看向了宁宴的眼睛,昏暗的灯光下,他只能看见无尽的疲惫与小心翼翼。


    桩桩件件,一言一语,为了坚守自以为是的固执,他每一次都在一点点……一点点地推开宁宴。


    他伤害了这世上最好的人。


    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祁远修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宁宴先开了口。


    “祁远修,你不想离婚是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吗?”


    “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最后的生育价值也没有了,我们离婚吧。”


    突如其来的两句话,将祁远修差点砸死在原地。


    “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生育价值?我不想离婚跟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婚!”宁宴的喉咙里发出了破碎的呜咽声。


    祁远修看见他哭,心像针扎似得疼,想把人抱进怀里,但刚伸手就被无情拍开了。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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