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掌控人心的理论
作品:《我躺平无敌,你竟然说我啃老?》 灰白色的天空下,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了无生机的铁锈色。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硫磺气息和金属的腥味,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一个被遗弃的巨大熔炉,余温未尽,却早已烧尽了所有的生命。这里是“第三世界”的边缘,一片被称为“灼痕之地”的荒原,再往前,便是通往地心深处,那个传说与危机并存的地下世界的入口。
两道身影矗立在一座嶙峋的黑色山岩上,俯瞰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其中一人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长风衣,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峻。他叫李维,一个名字普通,但心思却如深渊般难以揣测的男人。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穿透这片土地的表象,直视其下涌动的黑暗与混沌。风衣的衣角在凛冽的荒原之风中微微摆动,但他整个人却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与这片死寂的环境融为一体。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赤着双足,雪白的脚踝在黑色的岩石上显得格外醒目。她有着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几乎垂到脚跟,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神明最完美的造物。她的名字叫岁清月,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然而,任何胆敢因其外表而小觑她的人,都将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因为在这副娇小的身躯里,蕴藏着足以撼动天地、撕裂星辰的恐怖力量。
此刻,岁清月微微蹙着她好看的眉头,清澈如琉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淡淡的怜悯,她望着远方那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地穴入口,轻声说道:“李维,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听着,里面的厮杀声已经很微弱了,如果我们再不出手,他们……恐怕真的会全军覆没。”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风铃,但内容却充满了对生命的关切。作为一个人族中站在力量顶点的存在,她对于同族的生命有着天然的同情心。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勇敢的冒险者在绝境中被屠戮,这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不安与焦躁。
李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仿佛在感受风中传递来的微弱信息——那些濒死的哀嚎、兵器最后的碰撞声,以及怪物们贪婪的嘶吼。
“清月,我问你一个问题,”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而沉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在沙漠里跋涉三天,快要渴死的人,你给他一壶水,他会如何?”
岁清月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他会感激涕零,视你为救命恩人。”
“没错,救命恩人。”李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么,如果是一个正在河边散步,随手就能捧起水喝的人,你同样给他一壶水,他又会如何?”
“他……大概会觉得你有些奇怪,但出于礼貌,或许会说声谢谢。”岁清月若有所思地回答。
“是的,一声谢谢。这就是区别所在。”李维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岁清月的脸上,“同样是一壶水,给予的对象所处的境况不同,得到的回报便有天壤之别。对于前者,你给予的是‘生命’;对于后者,你给予的仅仅是‘一壶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对方最需要‘生命’,而非‘一壶水’的时候,把这壶水递过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魔力:“锦上添花,得到的只是短暂的感谢;雪中送炭,得到的却是刻骨的恩情。但我要的,远不止是恩情这么简单。”
“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李维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当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所有的挣扎都已告失败,当他们站在死亡的悬崖边,亲眼目睹着深渊的黑暗即将吞噬自己时,他们的内心会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填满。在那个瞬间,他们会抛弃尊严、抛弃信仰、抛弃所有的一切,只为了抓住一根能够救命的稻草。”
“而我们,清月,”他缓缓伸出手,指向那深邃的地穴入口,“我们不能是那根稻草。我们要成为从天而降的神祇,成为他们绝望黑暗中唯一的光。我们要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拯救他们的,不是侥幸,不是他们自己的努力,而是我们的‘恩赐’。”
岁清月沉默了。她理解李维话语中的逻辑,却无法完全认同其中冰冷的算计。她的力量来自于纯粹的天赋与修行,她的内心也相对简单,充满了强者对于弱者的庇护之心。在她看来,救人就是救人,不应该附加如此沉重的条件和目的。
“可是……他们是人族,和我们一样。”她低声反驳,“我们拥有这样的力量,难道不应该在同族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吗?这是一种责任。”
“责任?”李维轻轻笑了一声,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清月,你太善良了。善良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作为铠甲,那它就是最致命的弱点。你所谓的责任,在别人眼中可能只是理所应当。今天你救了他们,他们会感激你。但明天如果你不救另一批人,你就会成为被谴责的对象。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善变的东西。”
他走到岁清月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我并不是要阻止你救人,我只是在选择一个最佳的时机。现在出手,我们能收获一群盟友,一群心怀感激但依旧有自己想法的盟友。他们会尊敬我们,但未必会服从我们所有的命令。可如果再等一等……等到他们连呼救的力气都快要失去的时候,我们就能收获一群最虔诚的信徒,一群将你视为神明,将我的话奉为圭臬的奴仆。”
“奴仆……”岁清月咀嚼着这个词,美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抗拒。她不希望那些被她拯救的人,最终却失去了自我,像傀儡一样活着。
李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不要觉得这个词汇很刺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能为一位‘神祇’效劳,对他们而言,或许是最大的幸运。我们有更宏大的目标要去实现,清月。为了那个目标,我们需要一股绝对可靠、绝对服从的力量。这群来自‘第三世界’的冒险者,他们身经百战,意志坚定,是一块很好的材料,但还需要最彻底的打磨和重塑。而绝望,就是最好的熔炉;拯救,就是最锋利的刻刀。”
地穴深处,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随即被无数怪物的咆哮声所淹没。那声音像一记重锤,敲在岁清月的心上。她能感觉到,又一个生命消逝了。她体内的力量开始不自觉地涌动,银白色的气流在她周身环绕,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李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一股平和的气息瞬间抚平了岁清月躁动的力量。
“相信我,清月。”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每一次等待,都是为了让最终的拯救,更具价值。我们的仁慈,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才能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才能……彻底掌控人心。”
岁清月紧紧地抿着嘴唇,她看着李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她一直都相信他的判断,从他们相遇开始,无数次的经历证明了李维的谋略总是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尽管这一次,代价是那些她素未谋面的同族的生命,但她还是选择了再一次相信他。
李维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黑暗的入口,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计划成功的未来。
“走吧,让我们去近处看看。”他淡淡地说道,“去亲眼见证一下,当希望被一点点碾碎时,人们的脸上……会是怎样一副有趣的表情。”
他说着,迈开脚步,向着那吞噬着生命的深渊走去。岁清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白色的裙摆在铁锈色的土地上拂过,没有沾染一丝尘埃,就像她此刻矛盾而又不得不保持纯粹的内心。一场精心策划的拯救,即将拉开序幕。
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是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裂谷,仿佛大地被一柄无形的巨斧劈开,露出了其下黝黑的内脏。沿着崎岖的岩壁向下,光线迅速被黑暗吞噬,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并夹杂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与腐败气息。
李维和岁清月如同两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飘落。他们没有选择冒险者们开辟出的那条相对平缓的道路,而是直接从垂直的崖壁上降下,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陷阱和侦察。黑暗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李维的眼眸在幽暗中闪烁着精光,而岁清月周身则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银辉,将周遭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她的脑海。
下坠了约数千米后,一个无比广阔的地下空洞展现在他们眼前。这里仿佛是另一个独立的世界。洞顶悬挂着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或诡异紫红色光芒的晶簇,它们如同一颗颗冰冷的星辰,为这片永恒的黑暗之地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地面上生长着千奇百怪的发光真菌和植物,巨大的蘑菇群如同一座座小房子,奇异的藤蔓缠绕着石笋,上面开着会一张一合、吞吐着孢子粉尘的怪异花朵。
然而,这片光怪陆离的奇景中央,却正在上演着一幕最血腥、最原始的杀戮。
在一片相对开阔的菌林空地上,近百名人族冒险者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正在与数倍于他们的怪物军团进行着惨烈的厮杀。
李维和岁清月隐匿在一根横亘于半空中的巨大石笋背后,这里是一个绝佳的观察点,可以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又不会被下方任何一个生物所察觉。
“是‘灰烬之手’冒险团的徽记。”李维的目光扫过那些冒险者们胸前和盾牌上的印记——一只紧握着燃烧木炭的手掌,语气平淡地说道,“‘第三世界’里颇有名气的精英团体,擅长深入险地进行探索和资源开采。看来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这里的‘深渊晶簇’。”
岁清月没有在意那些,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战场上残酷的景象所吸引。
那群冒险者确实堪称精锐。他们装备精良,身上覆盖着刻有符文的金属或皮革铠甲,手中闪烁着魔法光芒的武器上下翻飞。队伍最前方,是十几个手持巨大塔盾的重装战士,他们怒吼着,用身体和盾牌组成了第一道防线,抵挡着怪物们最疯狂的冲击。在他们身后,长矛手和剑士们利用盾牌的间隙,不断地刺杀和劈砍着试图越过防线的敌人。而在阵型的中央,几名法师和弓箭手正在吟唱咒文、拉开弓弦,将一颗颗火球、一道道冰锥和一根根精准的箭矢射入怪物最密集的地方。
他们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战术也不可谓不精湛。但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也太疯狂了。
围攻他们的,是这个地下世界的原住民——远古怪物。这些生物形态各异,充满了混乱与邪恶的气息。有体型如同小山,浑身覆盖着厚重岩石甲壳的“掘穴蛮兽”,它们每一次冲撞都能让大地为之震颤,重装战士的塔盾在它们的力量面前就像纸片一样被轻易撞飞。有成群结队,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地底潜猎者”,它们形似巨大的多足昆虫,速度快如闪电,锋利的节肢能轻易撕开钢铁。更远处,还有一些漂浮在半空,能喷吐强酸毒液的“浮游酸囊”,给冒险者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这些怪物没有智慧,没有恐惧,只有最纯粹的杀戮本能。它们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冒险者的防线,用爪牙、用毒液、用自己庞大的身躯,不断消耗着对方的体力和防线。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地面上铺满了冒险者和怪物的尸体,鲜血将发光的菌类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血腥味与怪物身上散发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冒险者们的颓势已经非常明显。
“吼!”
一名重装战士因为长时间抵挡冲击,体力不支,脚步一个踉跄,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破绽。瞬间,三只地底潜猎者抓住了机会,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从他身侧掠过,锋利的节肢划过他的脖颈和腰间。战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断成了三截,滚烫的内脏和鲜血洒了一地。
他的倒下,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出现了一个缺口。
“补上!该死的,快补上!”一个独眼的中年男人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是这支队伍的团长,雷蒙。他的左臂齐肩而断,伤口被魔法紧急烧灼过,防止了流血,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用仅剩的右手挥舞着巨斧,疯狂地劈砍着涌入缺口的怪物,试图将防线重新稳固。
但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个缺口被堵上,另一个缺口又立刻出现。法师们的法力正在枯竭,吟唱咒文的速度越来越慢,火球的威力也大不如前;弓箭手们的箭袋已经见底,只能抽出腰间的匕首准备近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岁清月的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到一名年轻的女冒险者,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在被一只掘穴蛮兽踩成肉泥前,口中还在呼喊着“妈妈”。她看到一名年迈的法师为了保护同伴,用尽最后一点法力引爆了自己,与周围的几只怪物同归于尽。
这些画面,如同一根根尖针,刺痛着她的内心。
“李维!”她再也忍不住了,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我们必须出手了!他们是同族,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全部死在这里!这太残忍了!”
李维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下方那片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像一个冷酷的棋手在审视着自己的棋盘。
“还不到时候,清月。”他缓缓地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岁清月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周身的银色气流再次波动起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吗?那样的拯救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李维迎着她质问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退让,“你看那个独眼的团长,雷蒙。虽然他身受重伤,但他还没有放弃。他的吼声依旧能鼓舞士气,他的战斧依旧在挥舞。他就是这群人精神上的支柱。只要他还站着,这群冒险者的心中就还存有一丝希望——他们相信他们的团长能带领他们杀出重围。”
他伸手指了指阵型中央,“你看那些法师和战士,他们虽然疲惫,但眼神里还有挣扎,还在期望着奇迹。他们还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同伴的配合,相信他们‘灰烬之手’的荣耀。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虽然微弱,但还没有彻底熄灭。”
李维收回手,语气冰冷地剖析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出手,他们会感激,会把我们当成强大的援军。但他们会认为,自己的存活,至少有一半功劳要归功于他们自己的顽强抵抗。他们会觉得,我们只是在他们即将胜利的天平上,加上了一块决定性的砝码而已。”
“这不是我想要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的是,让他们从心底里彻底否定自己的一切!让他们明白,他们所有的抵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都毫无意义!让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生命,完全是仰仗我的‘施舍’才得以延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彻底抛弃过去的荣耀和尊严,像一张白纸一样,任由我们来描绘。”
“这……”岁清月被他这番冷酷到极点的言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精准地去算计和玩弄另一群人的内心。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片刻,下方的战局再次恶化。一只狡猾的浮游酸囊绕到了冒险者后方,喷吐出大片的强酸毒液,瞬间将几名本就力竭的后排辅助人员腐蚀得只剩下骨架。
后方的崩溃,引发了全面的混乱。
雷蒙见状,目眦欲裂。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发出一声悲壮的怒吼,将手中的巨斧奋力掷出,深深地嵌入了一头掘穴蛮兽的眼窝,随后拔出腰间的短刀,迎向了另一只冲来的巨兽。他打算用自己的生命,为还活着的同伴创造哪怕一丝一毫的逃生机会。
“看到了吗?”李维的声音在岁清月耳边响起,“最后的希望支柱,也准备倒下了。当他死去,这群人心中最后一点火光,也将随之熄灭。到那时,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绝望,就会像潮水一样将他们淹没。”
岁清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忍再看下去。她能感觉到雷蒙身上那股决绝的、赴死的气息。
“耐心一点,清月。”李维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再等一等……他们的哀嚎声会更大,他们的祈求会更虔诚。等到他们连逃跑的念头都彻底放弃,只能跪在地上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就是你,化身为神祇,降临在他们面前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