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锦绣绣庄——


    黄昏的日头有些暗，莫沉推开绣庄后门时，指尖在门框上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那里本该有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是她与妹妹之间的暗号，可如今红线不见了。


    绣庄内一片漆黑，只有二楼最里间的窗户透出微弱灯光。


    那是妹妹莫婉的绣房。


    莫沉无声地踏上楼梯，每一步都像猫般轻盈。


    作为女帝麾下第一暗卫，她能在十步外听出人的心跳频率，能通过呼吸声判断目标的情绪状态。


    但此刻，绣庄内似乎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外，一片死寂。


    不对劲儿。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却在推开绣房门的那一刻僵住了。


    绣架前坐着的不是妹妹，而是一个身着墨蓝色劲装的女子。


    女子背对着他，正专注地绣着一朵牡丹，针脚细密均匀，在烛光下泛着丝质的光泽。


    “莫统领来了。”女子头也不回，声音清冷，“令妹虽是女子，可这绣工确实精湛，我学了一下午，也只能模仿个五六分像。”


    莫沉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反应过来后还是躬身行礼，“参见世女殿下。”


    姬昱这才转过身来，手中银针在烛光下闪烁寒芒。


    她面容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


    “在找你妹妹吗？”姬昱放下绣绷，指了指身旁的茶壶，“上好的云雾，莫统领不妨喝一杯再说话。”


    莫沉没有动，她全身肌肉绷紧，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殿下这是何意？”


    “坐。”姬昱抬了抬下巴，“除非你想让令妹少根手指。”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莫沉心脏，她沉默片刻，缓缓走到姬昱对面坐下，面容依旧冷峻，但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


    姬昱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放心，没毒，令妹也很好，在我府上做客。”


    她微微一笑，“她很安静，比你想象中镇定多了。”


    莫沉没有碰那杯茶，“条件。”


    “爽快。”姬昱轻抿一口茶，“我要你离开姬映，为我所用。”


    “不可能。”


    姬昱不以为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先看看这个。”


    莫沉警惕地拆开信，里面是一张地契和一份入学文书，京城最好的女学“静雅书院”的入学许可，署名赫然是当朝大儒，太傅周延年的亲笔。


    “令妹天资聪颖，尤其擅长刺绣。”


    姬昱语气平和，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已与周太傅说好，破例收她入学。毕业后可入宫任绣坊女官，不必再在这小绣庄辛苦度日。”


    莫沉的手指微微发抖。


    妹妹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愧疚。


    父母早亡，她为了养活妹妹加入暗卫，手上沾满鲜血，而妹妹却始终不知道阿姐从事的是何等肮脏的勾当。


    “为什么？”


    姬昱放下茶杯，眼神陡然锐利，“因为女帝给你的名单上，有我靖王府。”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没有退缩。


    绣房内安静得可怕，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莫沉缓缓摇头，“我若背叛陛下，婉儿更活不成。”


    “错了。”姬昱冷笑，“你若继续效忠女帝，我保证你妹妹会比你先死。”


    她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莫沉，你该明白，我能找到你妹妹，就能杀她，而你……甚至找不到我靖王府的一根头发。”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莫沉的心理防线。


    她太清楚靖王府的实力了，也太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世女的手段，能在短短一天内找到她隐藏多年的妹妹，这份能耐远超她的预估。


    “你想要我做什么？”


    最终，莫沉开口问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姬昱靠回椅背，“很简单，回去告诉女帝，你已按名单开始行动，三日后，我要你在她面前……死。”


    莫沉瞳孔骤缩，“你要我假死？”


    “不，是真死。”姬昱面无表情，“你可以选择毒发身亡，或者也可以选择其他更惨烈的方式。总之，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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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确信你已经**。”


    烛火忽地一跳，在莫沉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她明白了姬昱的意图，这不仅仅是要除掉女帝的得力助手，更是要给女帝造成心理上的致命打击。


    “你不是说，要我为你所用吗？”


    “莫沉，你在女帝手里就是把好刀，只是这刀太锋利了，我怕会一不小心割伤了自己，所以……就只能拜托你折戟沉沙了。”


    “我若照做，你如何保证婉儿的安全？”


    姬昱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那是莫婉随身佩戴的玉佩，莫沉一眼就认出来了。


    “明日此时，令妹会安全回到绣庄，地契和文书都留给她，我以靖王府的名义保证她今后的前程。”


    姬昱顿了顿，“但你若敢耍花样的话……”


    剩下的话姬昱没有说完，但莫沉懂。


    她盯着那枚玉佩，眼前浮现妹妹天真烂漫的笑脸。


    为了妹妹，她愿意赴死。


    “好。”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要你亲自告诉婉儿……告诉她好好活着，别为我难过。”


    姬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平静，“放心，我会转达。”


    莫沉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她命运的女子，世女比传闻中更可怕。”


    姬昱不置可否，“彼此彼此，莫统领的暗杀记录，我来之前也曾细细拜读过。”


    莫沉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向门口。


    在跨出门槛前，她突然停下，“殿下，答应我的，您别忘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嗯。”


    三日后，夜。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女帝姬映正在批阅奏折。


    连日的咳嗽让她面色灰败，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


    自从靖王母女回京，她的噩梦就没断过。


    现实意义上的噩梦。


    她原本虽然身上不大爽利，但好歹夜里能睡个整觉。


    可靖王母女两人这次回来之后，母女两个像是商量好的，一个接一个的给她使绊子，和她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