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让他去真的没问题吗?
作品:《玉堂春深》 崔怀瑾一听要去顾家,顿时来了劲。
袖子往脑门上一抹,擦掉刚沁出的汗。
崔时序看他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让他去真的没问题吗?
可别又得罪了顾家。
但崔氏被送走,不仅顾家。
就连崔氏跟着的人连个信儿都没捎来。
左右家里也没有旁的人去了,只能让这傻儿子去探探虚实。
崔怀瑾得了令,兴冲冲到了顾府。
门房见是常客,直接引他去听月轩。
松烟一见他,像见了半个主子。
昨日也得了老爷的吩咐,同崔家的人,事实如何就怎么说。
于是竹筒倒豆子般把昨夜的事说了,
崔氏如何用白绫勒顾蘅,如何要置他于死地。
崔怀瑾听得小脸煞白:“堂姑姑竟这般狠毒?”
松烟哼道:“幸好主子没事,不然你可就少了个好兄弟。”
崔怀瑾顿时眼泪汪汪,他是真不敢想三巨头没有了顾蕴璋该有多难受。
他风寒养病,他们几人都百般不适了。
此时听到顾蕴璋被如此对待,更是一腔义气在心头。
喝道:“快领着我进去!”
顾蘅刚醒不久,正虚弱地靠在榻上。
仍由青黛一边换药一边碎碎念。
翡翠记着顾蕴之的叮嘱,已差人去通报。
崔怀瑾冲进内室,只见他最好的兄弟脸色惨白靠在软枕上。
墨发披散,却衬得眉目如画,病弱中透着一股惊心的破碎美感。
可那双眼睛冷冷淡淡扫过来时,崔怀瑾心头一颤。
——完了!该不会连他也被恨上了吧?
呜呜,我最好的兄弟啊。
顾蘅忽然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崔怀瑾快步上前:“怎么这么严重!”
青黛知道他的身份,只默默回答:“府医说肋骨断了四根,伤着肺了。”
“你总算舍得来看我了。”
顶过了一阵难受,顾蘅又扯出顾蕴璋常见的痞笑。
可这笑容让崔怀瑾看着更是难受。
心中怒火难抑,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的花几、
“哗啦!”
青瓷花瓶应声倒地,碎成数片。
顾蘅瞪大眼睛,声音都变形了:“大少爷,这好像是我的花瓶吧!”
崔怀瑾这才回过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赔你几个更好的。”
“你快拉倒吧,你今天都是空着手来的。”
“谁、谁空手了!”崔怀瑾急得耳根发红,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我这不是被你嫡母气糊涂了嘛!”
五张百两银票拍在案几上,顾蘅捻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吹了个口哨。
“你小子发了?对我这么大方了?”
崔怀瑾气得翻白眼:“你这张嘴可是真贱得很啊!”
忽然瞥见顾蘅苍白的唇,声音又低下去:“...伤成这样还贫。”
顾蘅麻利地将银票塞进枕下,突然叹气:“也是我院子的人不中用,连群妇人都制不住......”
“少来这套!”崔怀瑾猛地站起来,“明日就给你送两个会拳脚的来!”
崔时序对着空气比划两下:“打不过总跑得过吧?”
顾蘅眼睛倏地亮了,哪还有半分病弱模样:“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崔怀瑾说完才惊觉失言。
这礼法大过天的环境,说这话真是大逆不道。
松烟在外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顾蘅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青黛道:“去将暖阁书案上的木匣取来。”
青黛应声而去,不多时捧回一个黑漆描金的木匣。
顾蘅朝崔怀瑾抬了抬下巴:“给你的。”
“送我的?”崔怀瑾眼睛一亮,随即又狐疑道,“真的假的?”
“让你打开就打开,”顾蘅笑骂,“怎么婆婆妈妈的?”
崔怀瑾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匣盖。
匣中红绸衬底,躺着一把五寸来长的匕首。
鞘身以乌木为底,嵌着细密的银丝云纹;
柄首一颗鸽血石,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崔怀瑾抽出刀刃,寒光乍现。
刃身窄薄如柳叶,脊线笔直,锋口泛着幽幽青芒。
他随手一挥,竟将案上果盘连盘带梨齐齐削成两半!
“这刀真不错!”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刀柄。
“那可不,我一眼就猜到你肯定会喜欢,”顾蘅得意地拢了拢被子,“本来说昨天给你,谁知道你昨天没来。”
崔怀瑾心中涌起一阵内疚,声音闷闷的:“要是我昨日没听我爹娘的话,直接来顾府找你......”
顾蘅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摆出这副丧气样,小爷我好着呢!”
她故意扬起眉,露出顾蕴璋式的痞笑:“等过几日国子监开学,咱们有这银票在手——”
她压低声音,眨了眨眼,“翻墙翘课岂不方便?”
崔怀瑾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你这人!伤成这样还想着逃学?”
顾蘅望着他重新亮起来的眼睛,心中微暖。
崔家如何她不在乎,但崔怀瑾对“顾蕴璋”的这份赤诚,却是真心实意的。
看着崔怀瑾又重新欢天喜地的模样,顾蘅暗自满意。
七皇子那边还需崔家周旋,但崔氏......
她抚过肋下伤处,眼神渐冷。
若是由得崔氏继续发疯,被灭口的可就不止兰笙和玉簪了。
顾蕴之准备进屋时,正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笑声。
崔怀瑾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顾蘅眉眼弯弯,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血色。
少年清朗的声音与顾蘅沙哑的笑声交织,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和谐。
顾蕴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崔怀瑾一见顾蕴之,立刻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大表兄。”
顾蘅两人原本都在没形象的大笑。
一看崔怀瑾这变脸速度,脸色一僵。
好样的,留我一人出丑。
崔怀瑾对这位表哥的感情颇为复杂,既敬又畏。
顾蕴之的容貌与顾昀一脉相承,俊美如玉,很难不让人心生亲近。
可偏偏性子却冷得像块冰。
那双眼睛更是深不见底,做点亏心事看到他就发憷。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喜怒难辨,让人心里发毛。
顾蕴之淡淡点头:“你来了?”
崔怀瑾干笑两声:“过年,我来看看。”
顾蕴之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既然如此,你都来了,那我就随你一同回去一趟,我这个做外甥的还没去给舅舅拜年呢。”
顾蕴之冷眼看着崔怀瑾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了然——
崔时序这是被上次的事坑怕了。
既担心顾崔两家的关系彻底破裂,又不敢贸然上门触霉头。
只得派儿子来探探口风。
可惜......
他目光扫过崔怀瑾亮晶晶的眼睛,显然早把父亲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崔怀瑾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屁股不自觉地夹紧,弱弱道。
“可、可我才刚来,还没和蕴璋说几句话呢……”
顾蕴之扫了一眼倚在榻上的顾蘅,语气不容置疑
“蕴璋好着呢,你晚些再来看他也一样。”
崔怀瑾张了张嘴,还想挣扎,可对上顾蕴之那双幽深的眼睛,顿时蔫了。
顾蘅适时地咳嗽两声,虚弱地摆摆手:“去吧,我正好也累了。”
崔怀瑾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想到等下要跟表兄同坐马车,头都大了。
又偷偷瞄了瞄顾蕴之,一脸严肃的模样。
最终耷拉着脑袋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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