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皇权,又一次向世家低头了

作品:《玉堂春深

    后宫·长春宫


    崔皇后静静听完陪嫁嬷嬷的话。


    淡淡“嗯”了一声。


    眉间一点朱砂痣,为她的脸平添了几分雍容和倨傲。


    搁下茶盏,缓缓起身。


    “姜贵妃近日身子不适,传本宫懿旨,让她在景阳宫好好养病,无事不得外出。”


    嬷嬷心领神会:“是,奴婢这就去办。”


    姜氏,你既然要同我作对。


    那今日的境地,你应该也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此时姜贵妃正倚在偏殿的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翻着诗集。


    忽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便见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


    “参见贵妃娘娘。”


    姜贵妃直起身子:“哦?皇后让你们来,所为何事啊?”。


    嬷嬷行了一礼,随后脸色木然。


    “皇后懿旨,您近日身子不适,未免让圣上龙体受损,您需禁足景阳宫。”


    姜贵妃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本宫何时身子不适?”


    嬷嬷皮笑肉不笑:“娘娘不是一连几日都无法准点去长春宫请安吗?”


    “皇后娘娘的下的懿旨,可是为了贵妃娘娘贵体考虑。”


    “好好将养好身子,才好伺候皇上不是?”


    姜贵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强压下怒意。


    冷声道:“本宫知道了。”


    待嬷嬷离开,她立刻命贴身宫女:“去查,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后向来是个泥人性子,此番动作。


    想必是前朝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女匆匆而去,半晌才回来,战战兢兢道。


    “娘娘,三殿下昨日在朝霞居设局,想陷害七皇子的伴读,结果被顾家、崔家反咬一口,说是,说是咱们三皇子蓄意构陷。”


    姜贵妃猛地抬头:“你说什么?皇上是什么态度?”


    宫女连忙跪地:“皇上震怒,已经下旨禁足殿下了……”


    “锦儿行事怎么会如此鲁莽?”


    她喃喃自语,脸色煞白。


    这个计划他们确实早有准备,可明明说好再等几日的。


    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她猛然想起今早去给皇后请安时,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崔家……真是好算计!”


    姜贵妃跌坐在椅子上,满心茫然。


    “皇上不是最恨世家吗?为何会为了这种事严惩锦儿?”


    崔氏在后宫势大,此等大事,自己还未得到消息。


    就已经被禁足了。


    崔皇后这是要绝了自己和前朝的联系,也绝了自己同皇帝求情的可能。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崔家......”


    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前些日子还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倒是同仇敌忾了。”


    宫女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娘娘,三殿下那边?外头都说三皇子受了皇上的厌弃,怕是...”


    姜贵妃抬手,眼波流转,抚摸上发髻的一枚金簪。


    慢条斯理道:“急什么?本宫的儿子,可不止锦儿一个。”


    宫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您是说……四殿下?”


    姜贵妃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皇上可不会因为这一时失利就罢休。”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七皇子背后站着崔家、顾家,皇上若想削弱世家,迟定会压制皇后和七皇子的气焰。”


    “锦儿这次是莽撞了,但无妨。”她轻声道,语气笃定,“只要皇上对世家的忌惮还在,本宫的孩子……就总有机会。”


    她眸光微转,声音轻得几乎像在自言自语:“皇上……可比我们更恨这些世家。”


    姜贵妃收回目光,转身时袖摆轻拂,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


    “去告诉煜儿,让他给外家递信,这段时日安分些,莫要轻举妄动。”


    她缓步走向内室,唇边笑意渐深。


    伴君多年,她太清楚皇帝的性子。


    今日的退让,不过是为了来日更狠的反扑。


    “世家得意一时,却未必能得意一世。”她轻声呢喃,“咱们……且等着看吧。”


    御书房**


    皇帝独坐案前,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沉的面容。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联名的奏折摊在桌上。


    证据详尽,条理分明,司察使与三皇子勾结。


    豢养死士,私调禁军,甚至染指城防军。


    每一桩罪证,都像是狠狠扇在他脸上的耳光。


    “蠢货!”


    皇帝猛地合上奏折,指节发白。


    行事如此不干净。


    如此轻易就跳进别人设好的局里。


    连带着他苦心经营的司察使也折了进去。


    朕扶持你,是让你去咬世家的,不是让你来惦记朕的位置的。


    “也好。”


    他望向西北方向,那是肃城所在。


    去边关吃几年沙子,认清楚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只有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他喃喃自语,眸中寒光乍现。


    话未说完,朱笔已狠狠划破一份奏折,墨迹如血般晕开。


    身侧,内侍总管进来低声禀报。


    “陛下,外头已经传开了,百姓议论纷纷,说三殿下意图皇位。”


    “您借司察使构陷忠臣——”


    “行了!”皇帝厉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


    他太清楚这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


    顾家、崔家、江家,这些世家大族联手施压。


    就是要逼他自断臂膀!


    更可恨的是,顾昀竟连自己嫡女的前程都不顾,硬生生将三皇子拖下水。


    这般狠绝,连皇帝都始料未及。


    怎么?世家的女儿,在他们眼中不是女儿?


    原想着能用嫡女牵制一二。


    让顾家两边都不落好,两个皇子共同施压。


    哪里还会有顾昀的好日子过。


    可偏偏,顾昀是个不在乎女儿的!


    “孙禄——”


    皇帝声音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奴才在!”


    孙禄连忙上前。


    “拟旨,三皇子楚宴锦,封安王,大婚后即刻前往肃城,无诏不得回京。”


    他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下一句:“司察使……即日裁撤。”


    笔尖悬在纸上,墨汁滴落,晕开一片漆黑的污渍。


    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乱成一团,糟糕透了。


    ——皇权,又一次向世家低头了。


    皇帝缓缓闭眼。


    脑海中闪过这些年为打压世家所做的努力。


    扶持姜贵妃在后宫与崔皇后抗衡。


    下旨让三皇子与顾家联姻以分化世家关系……


    可如今,一切成空。


    世家依旧盘根错节,而他的刀,却折了。


    皇帝盯着案上刚拟好的圣旨,墨迹未干,朱批刺目。


    “孙禄,拿去吧”他声音疲惫,唤来贴身太监。


    太监低着头,双手接过圣旨,不敢看皇帝的脸色。


    殿门关上后,皇帝猛地将案上茶盏扫落在地!


    “好一个中书令!”他盯着满地碎瓷,眼中血丝密布,“朕的折子要先经他手,朕的旨意要他点头…”


    这两年若非司察使暗中递消息,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各地军报被篡改、赋税账目有猫腻,甚至连皇子们的动向,都要先过世家那帮人的眼!


    “老三这个蠢货!”


    皇帝一拳砸在案上,指节渗出血丝:“朕布局多年,竟毁在他手里!”


    他缓缓摊开掌心,看着那道血痕,忽然森然一笑。


    “顾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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