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就我儿子是个傻子
作品:《玉堂春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七皇子伴读顾蕴璋、崔怀瑾、江存明三人,遭司察使构陷,蒙受不白之冤,朕心甚悯。
特赐:顾蕴璋、崔怀瑾、江存明。
黄金五百两,御制文房四宝一套,南海明珠一斛,御马两匹,锦缎五十匹。
七皇子楚承宵,温良敦厚,勤勉好学,特晋封为宁王,赐朱雀大街王府一座,以彰朕爱子之心。
钦此。”
“谢主隆恩——”
*
顾府·明德院
顾昀的书房内,烛火通明,茶香氤氲。
顾蕴之、吏部尚书苏云洲、礼部尚书梁长明、工部尚书崔时序、大理寺卿及国子监祭酒等人分坐两侧。
书案上放置的正是刚刚宫里的圣旨。
崔时序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笑道。
“这一道圣旨下来,又是赏赐又是封王,活像要硬生生堵住咱们得嘴似的。”
坐在下首的苏云洲一声轻笑:“我瞧着,圣上这意思,这事儿全是司察使自作主张似的。”
崔时序嗤笑一声:“可不是?将三皇子摘得干干净净,倒把王江同推出来顶罪。这'宁王'的封号,听着是安抚,实则怕是给七殿下架在火上烤呢。”
梁长明捋须摇头:“陛下这是想告诉咱们——他退了一步,咱们也该见好就收。”
“咱们这位陛下,赏赐也是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
崔时序朗声:“若真是赏了些实际有用的东西,我们何至于咄咄逼人?”
众人闻言,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当今陛下将世家视为一大块心病。
本就想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还会给世家更多的名头呢?
赏来赏去,倒是让七皇子得了利。
顾蕴之安静地坐在下首第一位。
身上披着顾蘅送的月白锦袍,紫貂大氅松松搭在肩头。
他指尖轻点茶盏,神色淡然。
却无人敢因他年轻而轻视。
顾昀扫视众人,淡淡道:“左不过是些小儿的把戏,咱们何必较真?”
崔时序抬手:“顾公此言差矣。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昨日回府后,可是对蕴璋贤侄赞不绝口。”
“若非他当机立断,只怕这几个傻小子真要被司察使的人抓个正着,那才叫有嘴说不清呢!”
崔时序嘴上这么说,心中直犯嘀咕。
顾蕴璋和自己家儿子,两人蠢得齐头并进的。
怎么一下就开窍了呢?
要说这事儿是江存明做的,他都觉得更加可信。
顾蕴之忽然轻咳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只见他拢了拢那件月白锦袍的袖口,淡淡道。
“蕴璋这次确实做得不错。”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在座几位重臣纷纷正色。
谁不知道顾家大公子向来眼高于顶,纵横谋划。
处事更是滴水不漏。
能得他一句夸赞,何其容易?
顾蕴之环视一圈,继续开口。
“父亲,此事既是蕴璋闹出来的,也该让他来听听。”
书房内倏地一静。
顾昀先是一怔,随即失笑——他倒是没忘了顾蘅在其中的作用。
但是顾及着顾蕴之的想法,没有叫顾蘅来议事。
此时见顾蕴之大大方方问起, 也没了顾虑。
顾昀大手一挥
“福安,”顾昀扬声唤道,“去请二少爷来。”
“是!”
不多时,顾蘅踏入书房。
只见她一身玄色劲装,身披老太太的那条紫貂大氅。
四方步走的稳稳当当,腰间玉佩轻晃。
一入殿,拱手行礼,姿态从容,丝毫不见局促。
顾蕴之含笑看着顾蘅走近。
那日看顾蘅那条大氅成色不错。
回去后就连夜让承佑将自己一条差不多的翻了出来。
今日顾蘅也是穿着老夫人的大氅。
这样一看,两人多像亲兄弟啊!
“好!好!”
崔时序率先抚掌:“顾公好福气,两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我等望尘莫及”
苏云洲也笑道:“贤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略,将来必成大器。”
议事毕,众人起身告辞。
崔时序刚迈出半步,顾昀便含笑开口。
“堂兄且留步,我还有些漕运账目上的事要请教。”
崔时序脚步一顿,心中疑惑。
余光扫过顾蕴之——那人正慢条斯理地拢着袖口面色如常。
他心头微动,面上却堆起笑容:“顾公客气了,下官自当效劳。”
待众人散去,书房内只剩四人。
顾蕴之轻咳一声,语气平淡:“蕴之这个做儿子的不孝顺,倒是累的母亲发了癔症。”
短短几个字,却让崔时序后背一凉。
癔症??
那不是疯了吗?
为何崔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电光火石之间,他瞬间明白过来——难怪顾蕴璋突然像变了个人。
原来是崔氏这座“大山”倒了。
从前需要藏拙,如今却不需要了。
崔时序心中暗骂:崔静仪这个蠢妇!
在顾府经营这么多年。
出事了,竟没个来母家的报信的心腹!
心中有些许恼怒。
纵然崔氏是个不中用的,但是到底是崔家出来的姑奶奶。
顾家如此行事,倒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微笑着拱手。
“蕴之说笑了,你母亲也是为了顾家,这倒是给顾公添麻烦了。”
话里有话——崔家虽然出了个疯妇,但你顾家的嫡子嫡女身上毕竟流着崔家的血。
两家还是同气连枝。
也是提醒顾昀,我们可是刚刚一起站在了三皇子和圣上的对立面。
你们顾家可没有皇子在宫里。
若想延续家族荣光,就只能牢牢和崔家绑在一起!
顾昀淡淡点头:“那是自然,是我顾家有愧于她”
崔时序面露忧色:“静仪堂妹这病...来得突然啊。”
“是啊。”顾昀叹息一声,“这些年她管家辛苦,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到底是积劳成疾。”
他看向崔时序,意味深长:“不过崔尚书放心,静仪虽病着,顾崔两家的情分不会变。”
顾蕴之接过话头,语气温和:“母亲最是放心不下崔家,两家本该是同一立场的。”
崔时序心头一松,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一个女人而已,生下了两家的联系,没了就没了。
他也不可能再在这个节骨眼去为难顾家。
崔时序告退时,忍不住深深看了顾蘅一眼。
少年静立灯下,眉目如画,哪有半分纨绔模样?
走出顾府大门,崔时序摇头苦笑。
“以为大家都有傻儿子,合着就我儿子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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