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死人都能给你们气活过来

作品:《玉堂春深

    顾蘅轻巧落地时突然愣住。


    不是,我干嘛要这么鬼鬼祟祟?


    阴影里的暮山一脸嫌弃的看着底下的动作:这偷偷摸摸的...抓还是不抓?


    还是算了吧,主子这会儿不睡。


    没准就是等着弟弟来认错。


    顾蘅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这年头长兄如父。


    她白日那番顶撞,传到外面可是忤逆大罪。


    顾蕴之鲜少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只怕是被她气得不轻。。


    她回来这么久,还是头次看到他脸色那么好呢!


    (脸都气红了能不好吗?)


    蹑手蹑脚扒在窗边,只见屋内一盏孤灯昏黄。


    她默默把药匣子搁在门口,转身就要翻墙走。


    暮山:“......”


    不儿?


    您倒是进去啊!里头那个要把自己气死了!


    顾蘅哪知道暮山的崩溃。


    边翻墙边忧心忡忡回头张望。


    暮山气得直翻白眼。


    屋里的人似有所觉。


    出来,只看到门外空空荡荡,还有一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匣子。


    顾蕴之盯着药匣,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又想起顾蘅下午站在那里静静地与自己对峙。


    气血翻涌,喉间又泛起腥甜。


    他脚步一晃,险些栽倒。


    “主子!”承佑箭步冲来搀住,急声道,“二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硬生生把“别气死了”咽回去。


    “那个......打死就不好了。”


    顾蕴之低笑一声。


    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个惨淡的笑:“放心......”


    他弯腰拾起药匣:“死人都能给你们气活过来。”


    承佑:这么神奇吗?


    次日,顾蘅醒来,昨日的争执早忘了个七七八八。


    她利落地束起墨发,浑身透着少年人的朝气。


    得去告诉他自己都安排好了,想着要宽宽他的心。


    这样想着就直奔往明礼院去。


    正想着措辞呢,却在院门口被暮山横剑拦住。


    顾蘅:“?”


    暮山艰难扯出个笑:“主子吩咐...二少爷不得入内。”


    “哦——”


    顾蘅恍然大悟地点头,“那我晚些再来。”


    暮山看着扭头就走的二少爷,差点把剑柄捏碎。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院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接着是顾蕴之咬牙切齿的冷笑:“翅膀硬了!好得很!”


    可惜顾蘅已经走远,怕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府中上下为顾菀筝的及笄礼忙得脚不沾地。


    顾蘅瞧着转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见人多,匆匆行了个礼就提出了告辞,没有多留。


    顾蘅刚走,顾菀筝便捻着帕子轻声道。


    “二弟如今是越发忙了,祖母日日盼着,他连凳子都没坐热就走。”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手:“男孩子总拘在后院做什么?”


    顾菀筝恼怒,面上却还得端着笑。


    二房、三房的人早已到府,被安置在荣禧堂附近的院落。


    这会儿聚在一处闲话,目睹全程。


    二房夫人笑着打圆场:“筝姐儿是姑娘家,哪里知道男人在外头的辛苦?”


    三房夫人眼珠一转,故作关切:“怎不见大嫂?”


    老夫人面色微沉:“静仪操持家事累病了,府医说需去庄子上静养。”


    “哟,”三房掩唇,“筝姐儿及笄的大日子,大嫂偏就病了,莫不是跟谁怄气呢。”


    “我顾家的主母,还没那么不识大体。”


    老夫人冷冷看过去,一言不发。


    三房夫人脸色一僵,还欲再说。


    二房夫人连忙扯她袖子。


    这才愤愤地端起茶盏,不再言语。


    顾蘅踏入茶楼时,堂中正说到酣处。


    “话说那沈老将军镇守北疆二十载,去岁胡人夜袭,老将军亲率三百精骑,雪夜奔袭八十里——”


    说书人醒木一拍,“直杀得敌军丢盔弃甲!”


    “好!”


    满堂喝彩声中,顾蘅择了处临窗的角落坐下。


    小厮悄声上前,奉上热茶与四色点心,又无声退去。


    茶楼建得精巧,四面轩窗洞开。


    过路的贩夫走卒亦可驻足,就着穿堂风听上一段。


    “......那胡将连斩我朝七员大将,沈将军拍马出阵,银枪如龙——”


    顾蘅目光扫过堂中众人。


    有布衣百姓攥拳叫好,也有锦衣公子摇扇轻笑。


    说书人突然压低声线:“诸位可知?如今边关将士的冬衣是如何来的?”


    堂外忽传来马蹄疾驰之声。


    顾蘅余光瞥见松烟在街角打了个手势。


    她搁下茶钱起身。


    身影没入人群时,那说书人正说到“沈老将军舍脸祈求”。


    顾蘅走在街上,心中郁结难解。


    上次回府,撞见顾蕴之为崔氏之事伤神,账目未盘;


    此番归来,自己又将他气得呕血,看来这账册又得自己去了。


    等盘账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上午。


    从铺子里出来时,松墨恭敬相送。


    忽见街角一群衣衫褴褛的乞儿见有人出来,四散奔逃。


    “京中何时多了这么多乞儿?”顾蘅蹙眉。


    松烟看了看:“许是开春了,先前躲冬的都出来了。”


    顾蘅望着那些瘦骨嶙峋的身影,沉默片刻。


    “让醉仙楼将余下的饭菜送至城北破庙,不必声张。”


    “是。”松墨应下。


    顾蘅拢了拢衣袖,心头愈发沉重。


    边关冬衣裁减,流民增多。


    京城尚且如此,边境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偏偏身在高位的人还在争权夺利。


    这样想着,顾蘅又掏出来二百两银子。


    嘱咐松烟:“这些银子用作每日供养流民的。”


    “饭食不必精致,但求量大管饱。”


    “是!”


    松烟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小主子,知道她是担忧流民。


    这些流民都是可怜的人,因为上面的一句话。


    就要背井离乡。


    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乞食。


    顾蘅正欲回府,却撞见了刚被解禁的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楚宴锦面色阴郁地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姜殊和几名侍卫。


    他今日被姜贵妃逼着来给顾菀筝挑选及笄礼,心中正窝着火。


    那顾家女刻板无趣。


    偏偏还是崔氏所出。


    本想反抗却生生被皇帝压下。


    这门婚事简直令他作呕。


    顾蘅见两人迎面相闯,退至道旁,垂首行礼。


    “哟,这不是顾公的小公子吗?”


    三皇子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打量着孤身一人的顾蘅,连个像样的随从都没带。


    只有两个小厮跟在身后。


    想起自己被禁足、发配边疆的耻辱——全是拜他们几人所赐!


    “今日怎么有闲心在此闲逛?”三皇子声音轻柔,却步步紧逼。


    顾蘅不动声色地后退。


    三皇子身上的龙涎香扑面而来,那双看似温润的眼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姜殊在一旁冷笑,没有任何制止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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